第九十章 腌臜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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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风森然,透骨的寒风吹落了傅骊骆细肩搭着的轻裘,她无暇顾及,依旧目光如霜的朝那小拱门看去,一旁的窦骁扬眉间紧锁,慢慢镀上了一层阴云,轻轻捡起地上的裘披裹紧她的肩颈,眼神犀利如鹰般的死死追随了那一行人的身影。
“官爷,好走呀!”
娇.媚入骨的声音莺歌燕语,哪还有半点出家人的**肃穆,倒像是那大洲湖畔画舫里的女子,跟那风尘的勾栏瓦肆场所有何不同!
“官爷,记得常来哟...”酥酥柔柔的嗓音在这静谧的冬夜格外的清晰。
对面山岚上厚厚的积雪似白璧一般,散发出白茫茫的光亮,映的沉黑如昼,傅骊骆撑大了一汪雾眸盯着那处,正好撞见一淫.邪汉子把肥腻的大掌摸进那尼子被风袭开的衣襟,淫.笑着去亲那尼子雪白的颈子,傅骊骆只觉得心底一阵生寒。
先前还梅香扑鼻的气息全然被艳.俗.恶心的味道侵袭。
要不是亲眼所见,要不是亲耳听见,她哪里想得到这佛门圣地,竟有如此龌龊行径!
傅骊骆突然有个可怕的猜想,骇的她眸神似海,如果古心月所言无虚,她掉进这样一个淫.窟,她还能免遭蹂.躏么?
况且她容色姣好,端的是貌比海棠,一个孤女独自生活在这污垢之地,能躲的过去么?
傅骊骆不敢再往下深想,抬手去捋鼻尖处男子鬓角袭过来的乌发,娇嗔的朝依偎在侧的窦骁扬白了一眼,便不再言语。
白墙外,阵阵马蹄声掀起了霜雪皑皑,两名男子打马离去...
随着那两尼子的摆腰撵步,阵阵媚俗作呕的香气被大风卷了过来,直往傅骊骆鼻尖盈盈而入,一股子风尘气息伴入,拿起丝帕堵住嘴鼻。
她一双秀致的眉挑了挑,旋即望向头顶上空,突兀的拉着身边男子的手袖,颊边攒起动人梨涡:“我...我要打喷嚏...”
傅骊骆说的大气凛然,丝毫没有小女子的矫揉造作。
忽然傅骊骆眼前一荡,一只大掌覆上了她半张小脸,抬手想去拉扯,耳边传来浅浅淡淡的呼吸声,隐隐有冷香的气息,只听见边上男子磁性略带沙哑的声音道:“把我的手借给你,尽量控制一下音量!”
傅骊骆被他的话语逗的忍俊不禁,抬手推掉他温热的掌心,只觉得一张琼鼻被他捂的快要透不过气,哪里还想打喷嚏!
她似含羞花般的垂下了眼眸,白玉似的脖颈瞬间变得通红。
窦骁扬注视着宛若白玉兰一般的人儿,她的声音柔婉,修长的脖.颈微蜷缩成一道优美的弧线,似姿态娴雅的白天鹅。
两人还一会才回过神来,再去朝那处去瞧,两名小尼早已不知去向。
两人楞了一怔。
阴冷的夜裹挟了隆冬的寒沁,冷风呼啸阵阵,宛若一条巨蟒盘山而出..
三更鼓声沉闷响起,一佝偻瘦腰的老尼缓缓的朝大敞的拱门走去,手脚麻利的拿起长条铜锁紧在拱门之上,然后干咳了一声,扶着老腰朝最北面的右侧乱木丛蹒跚行去...
两人交换了一下神色,朝那偏隅北院凝了凝眉,身形矫健的穿进那长廊,穿过大片荒芜的枯木荆棘丛,绕过一方水塘,便见两处建在高坡上的小阁楼,白墙森瓦而立,高大宏伟的门柱上,有一墨青色的牌匾,上题“上清阁”三个朱红大字,还稍稍一走近,便依稀听见有嬉笑声从里传出,借着夜色如银,两人沿着左侧的小山包朝那亮着灯火的阁楼靠近,陡峭湿滑的山坡上遍地都是冰霜,稍有不慎就会摔的鼻青脸肿。
两人委身勾腰伏在雕花的窗棂下,听那灯光如火的小屋里传出的丝竹之声,伴随着女子婉转柔.媚的笑声,还有男子的粗.噶.调.笑之声...
风吹的朱红的木色窗棂咯吱作响,傅骊骆弓腰伸手从地上捡了根细小的枯木,睨了睨面色微紧的窦骁扬,那枯木去拨那半合着的窗棂细缝。
一阵寒风陡然袭来,傅骊骆神色微蹙,卷起眉间朝看喧哗的内室看去,只见内室雕梁画栋气派非凡,端的是富丽堂皇,有大红色的帷幔挂在红漆漆的房梁上,被里面的香烟缭绕的轻卷了起来,更添一丝旖旎艳丽的气氛!
借着那案上璀璨夺目的光亮,傅骊骆朝莺歌燕语,歌舞升平的内室细细打探,这一打探不要紧,待那些个女子转过身来时,倒把她骇了一跳。
这些女子身上袭着轻薄的锦纱绸缎,眉眼轻佻的摇.tun.摆.腰,每人身边围绕着三三两两的华服男子,男人们淫.笑着,抬起泛着油光的嘴脸去亲尼子们的白皙的面皮,有的还伸手去摸女子光滑如腻的头顶,那光秃秃的头顶竟被那香案上的红凌宫灯还要亮堂几分!
这群女子竟是一帮尼子!
真的像古心月所说,这清妩庵简直就是一个淫.窟!
傅骊骆颤抖的缩回细白的嫩手,那葱段似的手指泛着红,俏脸气的微熏,靠着冰凉的白墙抽气,去看身旁双目如炬的窦骁扬,伸出的素手还未擦着他的手袖,便见他把竹节般修长的手指堵住了她的粉唇,用口语轻声道:“嘘”
他眉目宛然,好像蓝空下的雪峰,清逸高远,熠熠生辉,一双幽深的黑眸透过雕花的窗棂探向那嬉笑浅语的内室。
“是他...”
窦骁扬俊逸的脸面恍然一变,深邃的眼眸锋芒犀利的如刀尖。
傅骊骆伸手扣在窗几上,再次踮起脚尖朝那细缝处往里看,只见那翠竹纹梅的香丝软榻上赫然坐了一位矮胖身材的锦服男子,黑色锦缎纹金线的官袍裹在他那臃肿的肥躯上,活像一只白熊。
“许大人,来嘛来嘛...”
“来呀,许大人来跳舞嘛...”
一粉色青纱的娇俏尼子一把夺过他手上的青瓷茶盅,娇笑着挽着他的胳膊扭.腰.摆tun起来。
那案上的三足鼎香炉香雾徐徐,熏的傅骊骆快要睁不开双眸,琴音袅袅香气四溢的景象,怎么看都有一种青.楼暖月的幻觉。
傅骊骆揉了揉迷怔的眉眼,去看身旁气势凌厉的窦骁扬,他那黑曜色般的眼眸沉寂的好似深井,剑眉斜插入鬓,一双大掌紧握成拳,周身都淌着杀气。
“窦...”
撅着红润水亮的唇瓣去扯他翻飞的衣角,却在看见那内室的突然窜入的高大人影时嘎然而止...
朱红色的大门被打开,一双墨色绣着锦祥云花边的官靴迈了进来,步伐稳健的定在那黄花木的圆案旁边,绛蓝色绣祥兽的华丽衣摆,在半空中划过优雅的弧度,室内的喧哗声顿时冷却了下去,数十名男子忙的拥住了他,恭恭敬敬的屈膝叩首道:“临安世子...”
倚在木窗边上的傅骊骆和窦骁扬皆是一惊!
原来这临安世子不是别人,正是当今太子宇文景逸的亲弟弟宇文景焱,傅骊骆要是没记错的话,这宇文景焱跟那宇文景逸本就是一丘之貉,在宇文景逸还不是太子的时候,这宇文景焱就没少替他干事。
难道这庵堂里的龌龊勾当也是那宇文景逸的心思?
傅骊骆敛眉细细回想往昔,当时还是世子的宇文景逸时不时的会去明安寺祈福,这清妩庵离那明安寺只有一座山岚的距离,宇文景逸会不会打着去明安寺上香的机会,偷偷潜来这庵堂?
难道宇文景逸真想在这庵堂蓄养死.士?
前世,傅骊骆好像听谁提起过,那时的她一门心思拴在宇文景逸身上,断不会相信流言,傅骊骆现在想起来,这宇文景逸靠着尼姑庵做起皮.肉生意,接待往来的江湖众人,贩夫走卒,富商巨贾也是有的!
为的从他们嘴里获取对自己前途有用的信息,或是传播消息?
心底划过一阵凛然,娇躯颤栗般的顿生凉意。
“鸦...鸦...”
两声凄厉尖锐的寒鸦鸣叫,把傅骊骆惊的一个趔趄,手袖翻飞间柳腰惶惶的朝下侧去,伸手捂住快要惊呼出声的娇吟,傅骊骆小颜布满了惊色,还没反应过来,只闻见一股子冷香,悄然抬眸,自己已转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别动!”窦骁扬抬手环住她的身子,剑眉紧蹙着,朝里面窃窃私语的几位男子瞥去。
不知过了多久,内室渐渐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傅骊骆从窦骁扬怀里钻出来,朝那如水沉冰的暮色看了看,伸手握住窦骁扬递过来的温热大手,任由他拉着沿着石墙,奔进后崖处的小径中...
趁着夜色,两人悄无声息的坐进青色马车,窦骁扬解开大裘抱她入怀,睨着她小颜笼罩的寒气,摸着她被冰霜拂湿的青丝...
“想不到那宇文景逸竟做这些龌龊勾当!”窦骁扬眼中寒意凛然。
傅骊骆拂了拂湿透的衣裾,满眼惊诧道:“你怎知是那宇文景逸?”
“那么明显,还看不出来么?”窦骁扬拿起素纸包裹着的软糕递给傅骊骆,一脸的不屑道:“不过也是!他宇文景逸阴险卑劣,最惯做这些个腌臜勾当了!”
看着窦骁扬铁青的额角和盛怒的眉宇,傅骊骆忽然有些恍惚。
他这么厌恶鄙弃宇文景逸,真的单单只是因宇文景逸的龌龊行径么?
有没有自己的缘故?窦骁扬恨宇文景逸谋害了她傅骊骆?
傅骊骆秀额紧蹙,像那重峦叠嶂隐者雾气的山峰,她陷入了深深的沉思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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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一早,傅骊骆匆匆去跟古心月道了别,并未告诉她自己的身份。
看着那乌烟笼罩之所,傅骊骆是很想把古心月带回去的,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
至少要找个机会跟古钱详谈之后,才能安排古心月进府...
两人急忙下山回去...
昨晚对傅骊骆来说,可谓是惊心动魄,听着车轱辘碾压地上冰子的吱吱声,像悠扬婉转的催眠曲,没过一会她就睡熟了。透过马车内湛黄的琉璃宫灯,窦骁扬凝声朝她看去,灯光如豆,她鸦青的发丝半散在肩头,靠着松软轻柔的靠垫,她恬静淡然的表情让她沉睡的小颜犹如空谷幽兰般娴静美好,又透着道不明的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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