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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差点被谋害


  
从侯府回来后,傅骊骆身上一直不太好,缠绵于病榻好几日,此刻用了些汤药,又去牙床上躺着了,瀑布般的青丝摊开,垂到了床沿。
傅骊骆百无聊赖的,仰卧在云锦被中,只觉得浑身虚软无力,细碎的阳光,透过梨花木的窗柩格子折射进来,罩在她略显苍白的小脸上,长长的眼睫毛,一上一下的轻轻颤动,她紧抿着干涩的唇瓣,脑海里不断闪现着,那晚那惊悚的一幕,朝云轩的小河堤边,泛起的那具发胀青紫的女尸。
“蔓萝...蔓萝..”傅骊骆半倚着身子,拿过床脚处的墨青大引枕,垫着后腰部,一手掀开轻纱罗帐,朝外探出头去,却连个人影都没看见,她觉得口干舌燥,急需倒杯清茶润润喉。
伸手扯过搭在雕花屏风上的外衫,半披在细肩上,扶着牙床柱子下地,正欲往卷帘边的红案走去,忽然一人影快速闪了进来,把流苏卷帘打的簌簌作响。
“小姐请喝茶。”小婢女缩着肩,一身洗的发白的淡蓝腰裙,抬眉浅笑着,看着脸色发白的傅骊骆。
“小娥...你怎么在这?”傅骊骆一手接过小娥递过来的茶盏,颦眉轻咳了几下,面色极淡的睨了睨,站在身旁的小娥,紧了紧搭在肩上的外衫,如水的眸子朝门口瞥去:“蔓萝去哪了?喊她来伺候我更衣吧!”
这小娥的心机之深,手段之毒辣,傅骊骆是看在眼里的,她这会子身上虚软,唯有快些打发她出去是正事。
傅骊骆微微仰头,喝了口清茶,回眸看着立在案边讪笑的小娥,冷眼朝她细细瞧去,只见她疏着油光蹭亮的双髻,鬓边各别了枝翠玉的山茶花坠子,映着她阴森森的露齿嬉笑,傅骊骆只觉得头皮发麻,连带着她头上的花儿,都显出几分诡异,自己刚刚吩咐的话,她明显是听见了却不想动。
傅骊骆也不与她计较,抚着钝痛的眉心,朝床榻走去,怎知那小娥猛然跑了过来,殷勤的搀扶着她的手臂:“最近府上诡事太多,小姐没事还是不要出去...”小娥伏身靠近傅骊骆耳边,如鬼魅般的声音,闯入傅骊骆的耳廓。
傅骊骆不去看她,只身歪坐在床沿,叹了口气,素手交叠着放在膝上,清冽的眸子再次看向阴恻恻的小娥:“蔓萝去哪了?”傅骊骆烦闷的伸手拂去,扬在头顶上盘旋的青色纱幔。
小娥嘿嘿一笑,自顾的上前一步,也坐到了床沿,嬉笑着看着淡然的傅骊骆:“小姐好狠的心,这会子心里眼里都是蔓萝那个肥婆,难道奴婢就活该守着那半死不活的二小姐么?”
“小姐怎么就不可怜可怜奴婢...”小娥垂着眼睑,轻咬着唇瓣,灰蒙蒙的眸中,突然滑出一颗豆大的泪珠,滚落在傅骊骆冰冷的手背。
忽然小娥嬉笑着抬眉,眼底涌出一丝狠毒,双目突然暴起,一把攥住了傅骊骆的手腕,阴骘的眸光看向床头的纱幔,伸手扯出纤长的幔子,面上阴笑着往傅骊骆脖颈上套去....
“滚开,滚..”傅骊骆使起全身的力气,去按小娥伸过来的细手,小娥猩红了双眸,嘶叫着朝傅骊骆挠去,枯瘦的手仿若那缠绕的细藤,不由分说的朝傅骊骆乱抓。
“弄死你,哈哈哈!”小娥扯过一缕纱幔,缠住傅骊骆纤细的脖子,因为用力,小娥黑瘦的手掌上,青筋全都暴了出来,看起来狰狞可怖,彷佛来自地狱的恶鬼。
傅骊骆秋水翦瞳睁大,抬起被小娥压制在腰下的素手,大力扯过小娥的乌丝,用尽全身的力气大吼出声:“滚开...滚...”傅骊骆银牙紧咬,想从小娥后脑勺给她一掌,奈何只腾到半空,素手就僵住了,完全使不上一丝气力。
她傅骊骆难道要殒命在此么?她大仇未报她不甘心,雾气蒙蒙的大眼,霎时腾起冰寒,杏眸泛红,狠厉的垂眉,朝脖子上伸来的爪子咬了下去,猛然抬起一脚,狠狠的朝眼前的人墙,踹了过去,齿间阵阵腥臭味袭来,满头的青丝全数披散下来,盖在她苍白的小脸上。
啊的一声尖叫,婢女小娥被踹到在地,额上撞到了雕花屏风,丝丝殷红,顺着她阴险的小脸往下,一直流到她的嘴角,小娥脸上阴笑着,伸手抹过额尖的血迹,猛然抓过身旁香案上的琉璃瓶,嬉笑着朝缩在床脚处的傅骊骆走来:“大小姐既然狠心抛我,那就别怪奴婢心狠手辣!”说罢举起手上的琉璃瓶,朝傅骊骆砸去....
砰的一声,似巨物倒地的声响,傅骊骆睁开秋眸,却看到一瘦弱的少年站在床边,手里还举着一根硕大的枯木,刚还厉鬼上身般的小娥,满头鲜血的卧在香案脚下,一双阴骘的眸子,不甘心的死死睨着床上的傅骊骆,鲜血从她额角冒出,慢慢蜿蜒着流的满面都是..
“谢谢轩弟。”傅骊骆从床榻上艰难的爬下,扶着红木色的门框,朝外呐喊:“快来人...来人”
如雪少年凤眸怒睁,抬腿对着地上,正欲爬起的婢女小娥,又是一阵猛踹,拿起屏风上,悬着的白裘锦披,搭在傅骊骆颤巍巍的细肩,半晌才道:“你平时那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今日这样的糊涂!
古轩扔下手上碗口粗的枯木,紧了紧身上的素衣,挑眉看向傅骊骆:“你这个院子除了这个贱奴,连个鬼影子都没有,你不觉得蹊跷么?”
傅骊骆怔了怔,拂去嘴角凌乱的青丝:“我何尝没有起疑?只是这几日浑身酸软,实在没有力气动弹!”她握着冰冷的指尖,看向僵卧在地上颤抖的小娥:“都怪我一时心慈手软,养虎为患!要不是你赶来,只怕今日被这刁奴给害了!”
傅骊骆懊悔急了,果真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奴才!这小娥从小长在,那古云画身边,见惯了阴险诡计,看自己识破了她谋害古云画的阴谋,又被自己赶回了寒冰楼,所以心里歹念乍起,就想把自己给结果了。
“难道蔓萝,沈嬷嬷她们都被这婢子谋害了不成?”傅骊骆卷着眉心,一颗心七上八下的乱跳,抬起素帕掩住嘴角的慌乱。
古轩甩了甩衣袖,轻蔑的瞪了眼,地上气若游丝的婢女小娥:“还不至于!只是被下了药,这会子应该正在昏睡吧!”古轩拉过一把软椅,歪靠着椅背顺气。
他刚迈进来的那刻,他差点吓死,看着这刁奴举着那硕大的瓶子,正欲朝床上清丽的少女砸去,他幸而在门外听到声响,悄然从庭院犄角拿了根枯枝,不然...他不敢往下想。
“少爷,大小姐,奴才带了几个小厮过来。”
少年贴身小厮名烟,躬身站在卷帘后禀告。
“让个嬷嬷进来,把这不知天高地厚的贱婢拖出去,先绑去前庭报给老爷,然后交给李嬷嬷审讯,我稍后就去。”傅骊骆蹲身下去,素手用力抬起小娥尖细的下颚,细细的指尖狠狠划过她的皮肤,顿时几条深浅不一的血痕赫然乍现,小娥含恨的瞪着眸子,暗暗闷哼了一声,便低垂了眼睫。
不大一会,一身量壮硕的嬷嬷,连拖带拽的,把死鱼般的小娥弄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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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骊骆裹紧身上的白裘锦披,踏着满庭的枯黄,信步直往后院偏房,除了冷风吹的枯树咯咯作响,这空旷的小院,倒格外的清幽,静的连黄叶落地之声,她都能听见。
白衣少年卷着秀眉,如玉的侧脸,被和煦的暖阳笼罩,倒显得他眉目如画,唇红齿白。他凤眸微挑,睨着前方一身清浅的少女,回眸看向身后的名烟:“你快些啊!慢吞吞的是早上没吃饱么?”
名烟手上端着一大罐牛乳,一脸懵懵的挠着腮边,嘟嘟嚷嚷的咬唇:“小的就是没吃饱啊...”又一脚踢翻了脚边的草垛:“那美味的白玉莲子羹,全部送进了逸风阁,连味儿都没闻够...”
少年听着小厮的忿忿,突然顿住了步子,狭长的凤眸划过一丝灰暗:“你该庆幸没喝,要是喝了,就会像这院子的奴仆们一样,恐怕这会子还在睡梦中呢!”古轩勾了勾唇,抬起修长的腿儿,朝那廊阶上行去,看着那抹浅色的身影,疾步闪进了偏房。
名烟心里咯噔一下,双手紧紧捧着瓷罐,缩着肩膀跟了上去....
傅骊骆打帘进来的时候,沈嬷嬷正靠着朱红色的门框,昏死了过去,她轻步上前喊叫了一声,却不见任何动静,拉过沈嬷嬷温热的手掌,吩咐名烟倒了一大杯牛乳,捏着沈嬷嬷的下巴,掰开她紧抿着的嘴角,全数灌了进去。
又疾步朝里间探去,木七和蔓萝双手摊开,面色惨白的,仰卧在木色的小床上,傅骊骆轻轻拍了拍,蔓萝圆鼓鼓的脸颊,蔓萝细细的哼唧了一声,脸色痛苦的皱紧,哀吟间睁开了双眸:“小姐你来了,奴婢...奴婢身上乏的很....好想睡..睡觉。”蔓萝斜眼看了看,坐在床沿的傅骊骆,又闭上了双眼。
傅骊骆惊了一跳,亲手倒了一大碗牛乳,用力掰开蔓萝的唇瓣,猛然灌了进去,又看了看脸色乌青的木七,以同样的方式也灌了一碗。
“牛乳真能解毒么?”名烟挠着额头,不解的睁大双眼,看着地上仍然一动不动的沈嬷嬷,只见她枯瘦如蔓藤般的手臂,五指大开搭在门边,仿若死去了一般。
“哎呦!我的头。”
突然一阵哀吟袭来,众人唬了一跳,一只胖乎乎的胳膊,从床下伸了出来,名烟一个激灵,闪到了傅骊骆身后,朝那探了探头,一个花白的头颅靠了上来。
傅骊骆提步上前,看着一脸灰青的洪嬷嬷,朝名烟大喊:“快,再倒一碗牛乳过来。”
约莫半炷香的时间,几位中毒的婆子丫鬟,还是像先前那样,颓然的或靠或躺,除了蔓萝哼唧了几下,其他人皆没什么反应。
“难道牛乳解不了毒?”古轩摸着下颚,眸光细细的打量着,中毒的婆子婢女们,抬眉对上傅骊骆清浅的雾眸,他悻悻的坐回软椅上候着。
古轩冷冽的眸子,时不时的打量着,眼前镇定自若的少女,唇边扯过一丝欣慰的笑容,鬼知道他看见她差点遇害,他有多么的害怕!
她可是他在这个家,唯一还护着他的人,想起之前对她的种种猜测和疏远,小少年心里突然悔恨不已!
傅骊骆自是没注意到少年古怪的面色,她一门心思,全在这些将死的中毒奴仆身上,望了望榻上的木七,感觉木七放在大引枕上的胳膊,突然晃动了一下,傅骊骆快步行了上去,伸手拉她的手掌:“木七醒醒,木七...”
木七艰难的沉吟了一声,又不省人事的昏了过去,傅骊骆蹙着眉尖,无力的放下木七的手腕,站起身朝古轩看去:“胡大夫还要多久过来?”
“快了,一刻钟之前就差人去了,应该快了!”古轩睨着她眼角那颗红色的泪痣,在阳光的映射下竟闪闪发亮,让人不敢轻慢丝毫。
傅骊骆颔首,素手垂在腰际,紧紧攥着手心里的暖婆子,垂眸看着榻旁,火盘子里火光四射的银丝炭,一双杏眸好似一汪清泉,幽深的不见底。
“小..姐,小姐”
突然衣角被抓紧,傅骊骆颦眉看去,蔓萝半睁着眼睛,灰白的唇瓣哆哆嗦嗦的颤抖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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