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一章:闯入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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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鬼母吃好,满足之后,庒琂才松口将外头发生的事一一告知。鬼母笑了,告诉庒琂自己如何去白月庵偷盗孩子。
原来,除夕前后那段时日,庄府平静,鬼母从一处密道出来,通过一口枯井机关来到南府,因听见有孩子的哭声,一时动了念想,便就此抱走了。就如此简单。
庒琂听得,惊诧十分,叹道:“妈妈这也太危险了,万一被抓住,可怎么是好?”
鬼母哼的一声,也不管她许多,只管问:“这孩子长得如何?俊是不俊?”
庒琂笑笑,道:“不瞒妈妈说,真要个好看的,再找个便是。如今这个,我看不太好看的,不如咱们还了回去吧。”
在庒琂心里,终究不忍心小姨娘失子而伤心,同时,庒琂在庄府以来,跟四姑娘庄瑜相交甚好,这是她的亲弟弟,好歹帮弄出去还了才好。再有,大奶奶如今在东府,万一有个牵连,那岂不是又连累她?遂而,才故意那样对鬼母说。
鬼母道:“怎么不好看了?是缺胳膊少腿?还是跟我一样是个瞎子呀?”
庒琂待要回,三喜却笑个不停,抢先说:“你这个妈妈说话也有趣呢,人家腿是腿脚是脚,白白嫩嫩的,好看的呢!是个小爷们儿。”
鬼母一笑,道:“果然是我救过你的,三喜这丫头向着我说话。三喜丫头,你跟我在这儿住吧,金山银山,我都给你了,不给你姑娘了,你姑娘真是没良心。”
三喜摆摆手:“不不不,妈妈,我一生一世跟姑娘的,什么金银财宝,我都不要的。”
鬼母哼的一声。
三喜接着道:“可我们姑娘也没说错,这娃娃长得也不大好,虽然白白嫩嫩,手脚齐全,也没瞎,只是一双眼睛,长有四颗眼珠子,看着怪慎人的。”
语毕。鬼母顿住了,摸索抱起孩子,在孩子脸色抚摸,脸颊,额头,眼帘……
庒琂害怕鬼母伤及他,便阻止道:“妈妈……”
鬼母斥道:“嚷嚷什么,我就看看!”于是大笑道:“真真报应了,我的眼珠子长在他身上了。难怪我们如此有缘,真真是我的孩儿。”
庒琂想着,鬼母必不肯松手还回去的,一时想起北府篱竹园的孩子,何不将计就计?便冲口说:“妈妈想要个英俊的孩儿,何苦讨要东府的?那北府的人处处敌对女儿,妈妈若想要,应该要北府那个孩儿,那孩儿可俊呢!这个孩儿一点都不俊,还抢了妈妈的眼珠子,很不吉利,该送出去扔了……”
鬼母怒道:“放屁!”转念一想庒琂的话,说北府还有孩子?默念:可不能让这个孩子孤单了,我得给他找个兄弟姐妹,好陪伴他成长。心里如此想,却也没表现说什么。
然后,鬼母缓声道:“我暂时不离开,你们就陪我几日。当是尽孝了。你可愿意啊?”
庒琂道:“女儿自然愿意的,可是外头……子素姐姐被他们难住了,我得出去救姐姐呢……”
鬼母不悦道:“怎么,不愿意了?是你那个子素金兰姐妹要紧,我这个拜了膝盖茶的妈妈不要紧?”
庒琂生怕鬼母生气,又想,真跟鬼母妈妈顶起来,她不放出去就坏事了。就此,庒琂百般说愿意,装出一副十分高兴之状。
稍后,鬼母指使庒琂,说:“才刚我带来的罐子放哪儿了?”
说的正是那口玉罐。
三喜倒机灵,已去捡过来,递给鬼母。
鬼母拿到,拧开木塞子。忽然,从罐子里飘出一缕香蜜味道,鬼母用手指往罐口戳,再拿出手指时,黏黏的带出些汁液,只顾摸索往孩子脸上嘴边抹。
孩子哼哼嘤嘤,舌头伸了出来,舔那鬼母的手指。
庒琂诧异:“妈妈,这是什么呀?”
鬼母道:“这是我养的玉峰蛇胆浆,能养人,越吃越俊。”
庒琂和三喜这才明白,鬼母原来拿这东西喂养孩子呢。
孩子才刚啼哭,想是饿了,此刻吸允鬼母的手指,“别别”的作响,吃得很是入味可口,哼哼嘤嘤的满足状,别提多可人。
看着这番情景,庒琂不觉得鬼母丑陋,心肠有些恶毒了,反觉得鬼母是个极好的母亲。便也如鬼母那般,伸手指入玉罐中,勺出蜜来给孩子吃。
孩子吃了几手指,鬼母便制止,不让庒琂喂了,道:“五分饱就成了,别撑坏了他的肚子。”
庒琂道:“妈妈,才刚哭得厉害,怕是饿极了。多给他吃点也无妨。”
鬼母道:“你知道什么,小孩子小人儿,要饿着养才聪明,酒囊饭袋之徒,可见有好货的?我的儿,你真糊涂了,老话说,贱养贵出,历来寒门出高地,就是这个道理,你也读书识字,就如此愚蠢。我啊,不能同庄府那些个小贼子那般惯事他,只能给吃些许,不许给多吃。”
庒琂见她说得在理,就不绕舌斗嘴了。
鬼母将孩子重新放回那玉床上,庒琂好奇,摸了摸氤氲生烟的床,问:“妈妈,头先我以为是一块冰呢,这细看来,是一块大玉石,怎有那么大一块玉石?也不寒手,有暖烟的呢,之前我来都没见过呀。”
鬼母道:“这里的宝贝多了去了,这算什么。我告诉你吧,这块东西,是我眼睛未瞎净的时候,下水摸鱼摸出来的,抛光外头的疙瘩才得,别看着冰眼睛,冷了病了,脚放在上头可暖和呢,能保暖祛除百病。孩子睡在上面,正正的好。”
庒琂笑道:“怪不得古人李商隐说: 沧海月明珠有泪,蓝田日暖玉生烟。妈妈这块冰玉床,真应了那句的景,却也是件宝贝。”
鬼母道:“等你往后有娃娃,我便送与你,算不得什么。”
庒琂听得,脸上立马红辣,娇嗔道:“妈妈胡说什么呢。”
鬼母微微一笑,道:“害什么臊呢,哪个女人到头不嫁人?不生孩子的?”说完,有些伤感,微笑脸绷住,止住不语了。
庒琂看出鬼母有些心事,默默的也没再作声。
几人拍抚孩子入睡,鬼母让庒琂和三喜跟自己到另一边坐去,说别打扰孩子睡觉。
鬼母说:“这娃儿吃得睡得,才长得快。你们来了,先别出去了,多陪我些时候。”
庒琂答应。坐了一阵子,不知是冷暖交加入了寒的缘故还是一路进来惊吓劳累的缘故,忽然之间,庒琂主仆犯困起来。
鬼母说:“这个时候,外头怕是晚了。你们去那些箱子里翻一翻找一找,看有什么衣裳没有,自己拿来铺吧,你们那些身子娇贵,别膈坏了。我是老皮子老骨头倒无妨。”
说罢,鬼母起身,转去石门后头。
庒琂问鬼母去哪儿。
鬼母说:“给你们拿些吃的。”
三喜道:“我们带来的食物还有呢。”
鬼母“呸”的一声,道:“没良心的东西,拿来孝敬妈妈我,又进你们的嘴?亏你们能吃得下去。”
庒琂拍了拍三喜,示意别说,余下,鬼母便走了。不多时,鬼母抱回一罐玉蜂蛇胆浆,吩咐说:“这以后就是你们的饭菜了,可省着点吃。”
非得要庒琂和三喜吃了,鬼母才不念叨。
而庒琂和三喜吃几口,推脱说饱了,实际上吃了那甜腻腻的东西,反是越发的困倦。之前说翻箱子找衣裳布料什么的,至终也没找,就地趴下呼呼的便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几时,庒琂朦朦胧胧间听见一阵仓促的脚步声传来,她睁开眼睛看四周,已不见鬼母在旁边,东府那孩子倒还躺在玉床上,睡得正酣。
三喜也睡得跟死猪一般,微声打齁。
庒琂推了推三喜,不见她醒来,便自顾的爬起,顿然,觉着浑身骨头松软,胸口发闷恶心。因听到那脚步声越发沉重凌乱,庒琂以为鬼母在石门那边发生不测。于是,挣扎站起来走几步,拿起灯笼,寻声而去。
转过那道石门,此前听见的脚步声越发清晰了。
庒琂弱弱地叫唤:“妈妈……妈妈……”
叫唤几声,无人回应,脚步声也停止了。
出于警觉,庒琂微微停顿,稍稍观察。
接着,庒琂提着灯笼,继续顺着石壁道走。这处道路,两边是上下参差不齐的钟乳石,偶尔滴滴答答掉下几滴水,发出嗡嗡咚咚的响声,庒琂越往里走,心里越发惊凉。
不知走了多少步,忽然,迎面而来一阵冷风,吹得灯笼左右摇摆,庒琂那一身的困倦之意顿时被吹醒七八分。
庒琂打了个寒噤,使劲揉眼睛,想瞧清楚前头有些什么。
可前面终究漆黑,什么也看不见,离灯笼近些,只是些顽石罢了,她小心举步,生怕一脚落空,掉进万丈深渊。
又走一会子,忽然,眼前闪一道白影,“扑打”一声响,白影跌在地上。紧接,一声婴儿哭声响震。
庒琂猛吓住脚步,迎过灯笼照看,看见地上跌倒的人正是鬼母,鬼母怀里抱着一团东西,婴儿的哭声正是从她怀里发出。
庒琂禁不住口惊呼:“妈妈!”放下灯笼,扑到鬼母跟前,欲扶她起来。
鬼母气喘吁吁地,道:“帮我拦着,别给那臭男人过来!”
男人?
庒琂魂魄被吓飞了般,双手从鬼母身上抽开,下意识从地上捞起一块石头。
鬼母摸索地坐起来,紧紧抱住孩子,不住地轻拍怀里的孩子。
庒琂凝视前往黑幕里,仔细聆听,却有些细细碎碎的声响,不知是否藏有什么人。
庒琂低声问鬼母:“妈妈,谁进来了?”
鬼母道:“不知死活的臭男人,死死纠缠着我!我哪里知道他是谁。要不是我的叶子掉了,就叫他喂饱我那蛇孩子们。”
庒琂紧张道:“到底怎么回事呀,妈妈?东府的小爷不是在里头么,这又哪里来的?”
鬼母咯咯低沉发笑,得意地道:“我又出去了,你说北府有孩子,我去北府了,果然得了个。待会你帮我瞧瞧,是不是俊俏的这个。”
庒琂被鬼母这般说,愣时无言以对。
当下,远处漆黑处,嘁嘁擦擦的有人摸索行走,声音也是清晰的。
庒琂鼓足了勇气,变个音调喝住:“不许过来,这里有毒蛇。仔细蛇吃了你。”她想着,或是庄府的人追来,此刻,变声调吓唬他,以防被认出。
果然,庒琂这般吓唬,那边的声响没了。
见庒琂随机应变得当,鬼母很得意,赞道:“好丫头,就这般吓唬他,看他还敢不敢来。”
鬼母的话未停,远处漆黑里,一个男人的哭声传来,道:“求求你们将孩儿还与我,你们的大恩大德,我们一家没齿难忘的。求求你们了……”
这声音十分陌生,庒琂不曾认识。
庒琂怪怪的问鬼母:“妈妈,这人到底是谁?他怎么跟着你进来的呀?”
鬼母听得,重重叹息一声,一手拍打地上,泄气了般:“怨我大意!”挣扎的要起来,却怎么也起不得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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