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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章:黑衣人


  回想两年前能进庄府,拜北府二老爷那一场事故所赐,故而,庒琂才招致曹氏这般毒恨。若非与北府有这等“缘分”,怎一而再再而三与她们有理不清的纠葛?先是曹氏,如今是篱竹园——意玲珑,篱竹园娜扎姨娘身边的带刀丫头。
那会儿,庒琂主仆三人遭曹氏主仆驱赶,在去留扭扯之间,意玲珑正跃在树上啃苹果看闹热。原来,北府得梅儿报告,统府大小陆续过来看视,意玲珑自然也要随过来的,是在北府人尾随最后那拨。到了寿中居门口,意玲珑却不愿进去,只对娜扎姨娘道:“娘子你去吧,我外头等着,里面黑压压闹哄哄的一堆女人,我看着眼疼,牙疼,耳朵听,脑袋疼。”便舍娜扎姨娘而去,出来拐角,运起轻功,跃上那树干上,想眯一会子,谁知,居高临下,见到镜花谢门口有争斗。
意玲珑起了兴致,想再靠近些看,便飞跃到另外一株树上。
树下头,曹氏拉住子素,命令贵圆和玉圆:“把三喜丫头的包袱拽回来,将两人往外头拉。别叫人看见了。”
子素拼命挣扎,奈何曹氏身宽体大,费手劲儿也大,竟扯住她头发不放,子素一时奈何不得。
而贵圆对庒琂推推拉拉,或是强扯硬拽,玉圆则要夺下三喜手里的包袱,二人相互撕打。
这一幕,看得意玲珑心花怒放,又觉得生气。
意玲珑暗骂:“蠢东西,打不过人家就跑,还送给人打。身上那包袱金银再多,府里头那么多人,背着怕也跑不掉的。这个被扯头发的,不知道反手扯她么?蠢死了。要是我出手,不出半招,就能让那死母猪婆娘哭爹找娘去。活该都是我的死对头,就看你们的笑话。”
便在树上,寻个好姿势歪着,从腰间再掏出个苹果,脆脆的吃起来。
曹氏见庒琂主仆几人难以对付,也不管手脚轻重,狠狠将子素的头往门上摔,子素那一头打在门板上,顿时,眼冒金星,浑身犯软,摇摇欲坠。因是腾出手来,曹氏去帮贵圆,一同拉庒琂走,还道:“主子走了,三喜这丫头还不走么!”
于是,那一边,曹氏跟贵圆扯住庒琂出去,这一边,玉圆拽住三喜的包袱,相互争夺。
刹那间,包袱撕裂,里面的细软物件散落一地,什么衣裳,药物,金银首饰,连同夹在衣裳里头的仙缘庵伯镜老尼托付庒琂那几样信物也散落了。
见东西扯落,三喜不愿再争取,反手拽住玉圆的手腕,一口咬了下去,玉圆受疼,便将她推开。得了逃离机会,三喜赶紧追曹氏和贵圆,又用同样方式,没命的对曹氏和贵圆撕咬……
这一幕,把意玲珑看得高兴极了,一时疏忽忘形,不小心从树上掉下,好在她身怀绝技,轻身一翻,巧脚落地,毫发无伤。恰好,那地上,才刚三喜包袱散落的物件里,有几样东西特别刺眼。
只见一方红裙角儿裹着一块红玉,旁边还有一叶红枫叶,叶上有几个字呢。
意玲珑好奇,捡起那枫叶子,细细看,只见写:“光复抿仇,四娘敦留叩拜”。等她想再捡起地上那红裙角儿和红玉,庒琂与三喜已回身跑来,三喜不顾一切收拾地上的东西,而庒琂则夺下意玲珑手里的枫叶子,并地上的红裙角儿与红玉。
庒琂只把这几样揣住,其他不管。
意玲珑觉着搞笑,道:“我就看看。”
庒琂气喘吁吁,浑身上下狼藉不堪,没力气搭理。再有,曹氏和贵圆、玉圆又追来,庒琂也没心思理会意玲珑。
当下,曹氏见意玲珑在,道:“篱竹园的,这会儿你帮我一帮,往后你在北府我待你为小姐了,你不必伺候你家娘子做下人,如何啊。”
庒琂和三喜一惊,赶紧后退,将瘫软在地上的子素扶起。
接着,听见意玲珑道:“我为何要帮你,再说,我也不愿意做什么姑娘小姐的。我本就是姑娘,小姐嘛,留着你们家的娇丫头做去吧。”
曹氏倒没生气,又说:“无妨,只要你帮我把这几个丫头办理了,随你要什么都成。”
意玲珑转动几下眼珠子,歪着脖子,想了一下,道:“成,那我想要她们包袱里所有的东西,包括刚才琂姑娘抢去的几样东西。”
庒琂手里的红裙角儿,枫叶子,顺时映入曹氏眼中。
曹氏笑道:“这破烂东西要它有何用,你想要,我铸成金样儿的给你。”
意玲珑道:“你管不着。”
曹氏怕她不愿帮,便连连道:“行行行,依你,依你。”赶紧上前几步,靠近意玲珑,低声道:“你只要帮我把琂姑娘,跟三喜这贱丫头拎出府,都是你的。”
意玲珑将吃得差不多的苹果扔了,手在身上擦了几下,道:“我可以帮你们绑了她们,赶人嘛,是主子办的事儿,我不是主子,干不来。”
曹氏道:“也依你了。”
意玲珑满意一笑,转眼,只见她手脚旋转,身形飘忽,极速穿梭在贵圆与玉圆之间,没看清楚呢,已把她们腰间的绑带解开了,又不知用了什么功夫,三转两转的到达庒琂主仆三人面前,又几手势功夫,便将三人捆绑成一堆。
庒琂和子素还算镇定,三喜已哭闹不止,非要意玲珑放开。
完毕,意玲珑对曹氏交差道:“成了。”欲去夺庒琂手里的东西。
曹氏道:“慢着,子素给我留下。”
意玲珑不理,只管要跟庒琂抢东西,庒琂自然紧紧攥住不给。
曹氏让贵圆与玉圆去解开子素,单独拎出来。谁知,绑带揭开,庒琂、三喜、子素都被解开了,原来绑在一起的。庒琂得放松,越发不肯将东西撒手给人。
庒琂对意玲珑道:“姑娘要什么都可以,独这几样却是不行。如姑娘想要,那先要我的命吧!”
如此一说,意玲珑收手了,怔怔望住庒琂。
贵圆见状,叱喝:“篱竹园的,愣着做什么,动手再绑住这两个东西!”
如此一震,意玲珑醒了一般,拍拍手,转身瞠视贵圆,道:“你差遣我啊?我不听人差遣的。既然我得不到的东西,那这忙就不帮了。你们慢慢玩。”说毕,她真的要走。
曹氏无奈,狠狠骂意玲珑:“贱丫头,不怕没你的好日子。”又撩起袖子,再命贵圆玉圆两人围上庒琂,定要拽住庒琂和三喜,将赶出庄府。
此时,意玲珑走开了,走着走着,却回头看过两眼,内心有些波动,嘴里“啧”的几下,自言自语道:“唉,母老虎向来欺负人,帮还是不帮镜花谢呢?唉!我看闹热的,关我什么事。”随后,往寿中居里头去。
到了里头,见众老爷太太姨娘姑娘们围一屋子,大夫几个轮番给老太太针灸熏药,黑压压的人,哭哭啼啼,好不叫意玲珑心烦,她看几眼,便出来了。走在寿中居院中,一时不知怎想的,脚尖一勾,将地上一块石头勾起,朝那窗户掷去。
半时,听到二老爷差骂人:“混帐东西,还不出去看看,谁这般没枉法了。”
说着,二老爷庄禄与管家及几个下人匆匆出来,意玲珑当然看见了,好在她闪得快,一飘不见了。管家眼尖,仿佛见有人影,便给二老爷庄禄报:“有个人闪过去了。”
尔后,二老爷大怒,大步追出,转了一小圈,半个人影不见。撒气中呢,倒听闻镜花谢这边哭闹叫骂声,又寻声赶来。
可不是曹氏主仆三人对付庒琂主仆三人的事?
二老爷见了,又怒又气,便远远喝道:“混帐东西,还不住手!”
听闻二老爷的声音,曹氏吓得乱了神,赶紧撒手,贵圆和玉圆也赶紧住手,立在一边。
曹氏见对付不住了,便撒泼哭道:“老爷啊,老太太那样可不是这位琂姑娘喜姑娘素姑娘的错?我还不能寻她们的错了?今儿,我替老太太做主,怎么着得赶出去不可……”
二老爷心烦意乱呀,庒琂的事正是几兄弟心头大事呢,可按曹氏这方法操作,却也是十分好的法子,只怕母亲老太太醒来不依,便道:“糊涂东西,混帐东西,即便姑娘有错儿,那等老太太醒来处置。你这等闹,还有脸没脸呢?你倒跟下人一般手势。”又转身命管家旺达道:“旺达,把琂姑娘几个送回镜花谢,差人看着点儿。”
管家和几个得力的人赶紧照办。
余下,曹氏不得法了,却也不敢再吱声。末了,于心不甘的随二老爷回寿中居里等老太太苏醒。
谁知,老太太这一吐血昏死,直至夜晚都没治醒,大夫说:“心脉异常,忽强忽弱,是稀年之末症了。”大意说恐怕没得救了。
老爷太太们听得,一家子哭了。
四位老爷领头的给大夫跪下,求说无论如何也要救老母亲……
这一夜,寿中居里,庄府四府人家,齐齐全全,谁都没离去,哭声从里头哭到外头。镜花谢里的人,远远近近的,怎听不清楚?
庒琂站在镜花谢的院中,听那些哭声,心里泛起愧疚,不住的想:“或是我逞一时心顺口快,害了外祖母的命了。真有好歹,日后怎有面目见九泉之下的母亲?”如此想,庒琂呜呜低泣。
子素早看庒琂站在那里了,劝几次,她都不肯回屋,怕她冷着,便进去拿衣裳给她披,手炉子换了一次又一次。当下,又换暖手炉,顺便再劝:“亭儿,回去歇一会儿吧。这份儿上了,听天由命吧!”
子素才劝出口,庒琂都没个回复,顿时听到三喜在屋里叫唤,二人惊醒,相互扶住,急向里头走。
到里面。
见地上一片凌乱,一个黑衣人手里拽住什么东西,三喜拼命扯住,不给黑衣人走。
庒琂很快看见黑衣人手里的东西了,那不是今日被意玲珑要去的红裙角儿、红玉、和枫叶子么?那可是仙缘庵伯镜老尼托付给的信物呀,怎能让人盗去?
庒琂让子素把门关好,她自己奋不顾身的,也去阻挡黑衣人,道:“阁下是何人,要钱财我们有些,要命我们也有几条,独阁下手里那东西不值钱,求赐还。”
黑衣人“哼”的一声,一脚将三喜踹开。
紧接,庒琂又扑过来,子素也冲过来参与抢夺东西,这一抢,红裙子角儿掉了,里头包的红玉咕噜噜的滚在地上。
庒琂见得,一面趴在地上抢,一面叫子素:“素姐姐,快抢。”
可庒琂、子素、三喜几人哪是黑衣人的对手,人家有备而来,功夫在身呢!
转眼身手间,黑衣人将地上的红玉掳走了,其余两样,红叶子拽在庒琂手里,红裙子角儿在子素手里……
黑衣人得手,不敢逗留,“哼”的一声,翻身几下,不知从哪个角落穿过到另外一个角落,只听到窗户咯噔一响,怕是逃逸逃远了。
见黑衣人走了,庒琂先过问子素和三喜有无受伤,再紧张问其他:“东西可保住了?”
子素摊开手,红裙子角儿在,红玉没了。庒琂有不祥的预感,眼泪紧紧闷在眼眶中。子素担忧,安慰道:“红玉怕是掉在地上了,我们找找便是,你别伤心。”庒琂点头,算附和子素的关心。当即,主仆几人点起灯火,四下寻找,找了许久终究没见,多半是被盗走了。
庒琂哭道:“我还有什么面目见伯镜大师父……”
确定红玉被盗无疑了。
庒琂擦去泪水,撩起裙摆,呼呲呲的往外走。子素心里明白,庒琂要出去追。
当下,子素阻止:“外头有人守着,但凡知道有贼进来他们要管的,这会子没管我们,想是贼人功夫厉害没发现。我们出去说,谁信?不是更招人厌恶么?”
庒琂道:“管不了许多。”
子素道:“不行的,寿中居里躺着半死的人呢,谁来管你。别去了,听我的吧。”
如此阻拦,庒琂才肯听,才肯止步。
总之这一夜,寿中居不宁,镜花谢里,也不宁。
前半夜寿中居哭,后半夜镜花谢哭。
只是,前哭人,后哭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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