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出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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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得玊尘讲说,刘寒锋愧疚的看了玊尘一眼,心中满是不舍。
说不舍也不是太过贴切,主要还是感激,两人从始至终都不曾见过几面,哪里能有太多情分纠葛。
虽然刘寒锋名义上是玊尘弟子,但那也只是名义上,实际上二人并不太过熟悉。
尽管并不熟悉,但玊尘却能这般对待自己,这使得刘寒锋心中又添了几分歉意。
都说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其实相处的时间长短,与是否了解一个人并没有直接关系,马的好坏根本不需要用路程来看,就像人的品行不需要用时间的长短来确认一样。
其实刘寒锋还是有很多心里话要与玊尘说的,就比如自己若是就此离去,宗门这里她如何交待,自己认罪伏法宗门是否能从轻发落,或者赖着不走会不会引发一系列的冲突等。
但想了想还是忍住了没说出口,从轻发落就别想了,杀了这么多人,不把自己剁成肉泥都算是格外开恩了,更别提从轻发落。
自己若是还死皮赖脸的留在宗门,就一定会引发不可调和的矛盾,这是毋容置疑的。
别的不说,只一个庞珅都会让自己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自己杀了他那么多徒子徒孙,他又怎会善罢甘休,而且自己一旦伏法,玊尘也绝对不会无动于衷,且看玊尘今日这般维护也知道她并非那种坐视不管之人,届时盛怒之下若再引得两人大打出手,那可就犯下了弥天大罪。
再者说来,玊尘乃是五大长老之一,又是少有的元婴高手,只要她一口咬定不知此事,任谁也奈何不得。
想多了难免过于造作,而今看来也只有离开一条路可以走,念及至此,刘寒锋心中更悲。
“弟子命好,遇到像您这样的师尊,是弟子几世修来的福分,师尊恩情,弟子无以为报,只盼弟子走后,师尊万自珍重,凡事切莫过于操劳,此去不知相见何期,就让弟子再给师尊行上一礼吧……”刘寒锋泪眼婆娑的说道。
扶起刘寒锋将要下跪的势头,玊尘转过身去,平静道:“说什么报答不报答,弟子有错,为师的脱不得责任,再则此事也不能全怪你,你且安心去吧,我亦不远过多嘱咐,多了免不得要扰你心境,你只记得无愧于心便好,前路漫漫,你自珍重。”言罢,便化一道青烟,消失无踪。
叩不叩头是刘寒锋的意思,受不受是玊尘的想法,即便她已离去,刘寒锋还是对着方才玊尘所在位置行了三跪九叩之礼,事后便头也不回的往无界峰再次急掠而去。
……
临近无界峰时,下方有弟子看到了刘寒锋正在急掠折返,霎时间是亡魂大冒、如遭雷击,疯一般的开始大喊奔逃:“魔头来了,快跑啊,快跑啊!”
众人闻言,寻声张望,见刘寒锋确实来到,随即便各自丢下手中活计,扭头就跑……
有的关门闭户,有的弃摊而逃,有的惊叫不止,有的瘫倒装昏……不消片刻,原本还乌泱泱的无界峰下,此时只剩一片狼藉。
不曾理会峰下众人的慌乱,刘寒锋径直奔着峰顶而来,到得近前,停身下落,扫视过遍地尸骸之后,刘寒锋第一次对自己产生了难以明说恐惧和悔恨。
“这般杀戮,确与魔头何异啊?”
长叹一声过后,刘寒锋定了定心神,接着便开始自残肢断臂之间寻找羽朗遗体。
寻找并不繁琐,由于羽朗先前滚落位置,刘寒锋还记得,所以很快的便找到了,顾不得伤心悲痛,刘寒锋抱起羽朗就开始再催灵气、施出身法、夺门而出!
好在刘寒锋走的及时,前脚刚走,孔祥便带着上清门无数筑基高手接踵而至,到得峰顶见没了刘寒锋的身影,孔祥便开始紧张发令:“护派弟子速速带人封锁山门,执法弟子速速带人门内严查,此獠强横,需多小心,万不可使其走脱!”
众人闻言,回声应是,说话功夫便各自带人对刘寒锋开始了围追堵截。
“许平,速召清音殿与剑阁弟子到山门汇合,姜远速去请单思出关。余下弟子,同我到山门等待。速速动身!!!”孔祥语速焦躁的说道。
言罢,不等姜远有所反应便带着剩余众人浩浩荡荡的往山门赶去。
“唉,我,这,单思在哪闭关啊?”姜远留在原地茫然发问道。
发问完毕,孔祥等人早已远去,哪里能听得他这般叫喊,故而并无回应。
撇了姜远一眼,许平也是讥讽一笑,也不理会,踏地借力的就开始往清音殿和剑阁掠去。
转过头来,见许平也没了踪影,姜远是又气又怒:“唉,这,这,这老头安的什么心,我到哪里去找那妮子……”
……
出得无界峰后,刘寒锋便一刻不停的往山门方向奔去,由于抱着羽朗并不便利,所以奔逃起来速度也比先前慢了许多。
慢有慢的好处,快有快的弊端,就在刘寒锋落地换气之时,却惊奇的发现诺大一个上清,此时竟显得异常安静,一路上甚至都不曾见到几个弟子,故而不由得自己不起疑心。
放在平常时候,整座蓬山各地都会遍布弟子,即便在不显眼的地方都会有那么一两个弟子游荡在外,就是那种少有人去的深山老林,也有成对的道侣幽会其中。
毕竟是个万人宗门,此时又是内外合和阶段,弟子有多少自不必说,筑基弟子都能不计其数,更何况那些未入筑基境的弟子呢?
越想越觉得不对劲,先前发生的事儿,只怕此时已然上下皆知,若自己现在还一股脑的直奔山门而去,怕是会当场就被抓个正着。
但其余各处又有守山屏障阻隔,距离又太过遥远,途中难免多损灵气不说,且极易碰到高手堵截。
虽然上清高阶战力皆已悉数四散,但实力强大之人仍然不在少数,筑基境与筑基境还是有明显差异的,像温瑛那般自悟筑基的高手比比皆是,不过是自己运气好没遇到而已,一旦遇到了,说不得胜败如何。
不怕事儿也不能惹事儿,刘寒锋有重宝加身,眼下上清再厉害的修士也不过筑基后期,自己完全有能力为之一战,但到底都是一门弟子,自己实在下不去手。
先前所为,本就让刘寒锋大为懊恼,此时若是再行杀戮,只怕太过有伤天和。
眼见距离山门越来越近,刘寒锋开始变得焦虑起来。
想下山就只有闯出山门一个出路,思来想去,刘寒锋心下一横,便猛催暗影山君舞拐道往琼苑峰方向再度急掠。
此次急掠,确比先前快了不少,先前所施夺魁步虽然迅捷,但同暗影山君舞来说还是差的不止一星半点。
贯气连发,反冲往复,不消片刻功夫,刘寒锋便又回到了琼苑峰上。
到得峰上,刘寒锋二话没说就奔内殿而去,好在一路上未曾碰到相熟之人,否则必然会暴露自身所在。
到得内殿,刘寒锋随即便将手中羽朗放倒在神龛之下的蒲垫之上,接着单手一挥,殿门就被刘寒锋关了起来,同时也开始在脑海中急思对策。
就在此时,原本还在静坐的玊尘却突然又感受到了刘寒锋出现在附近,于是便再度寻着气息与刘寒锋现身相见。
“为何去而复返?”玊尘刚一说完,不经意间便看到了蒲垫上躺卧的羽朗。
但见羽朗残破身躯,玊尘也是为之一震,眉头紧锁的蹲下开始神伤了起来:“真苦了这孩子……”
说话间,玊尘外延灵气向羽朗体内探查,一探之下,神色更加不好。
“当真狠毒,那人不仅灭杀了羽朗魂魄,还抹去了元神,怕是再无回转之机了……”玊尘道。
此事刘寒锋原也知晓,但又经玊尘一说,只觉心中越发难受,无尽悲伤,呼之欲出。
沉默片刻,玊尘便开始掐诀做法,为羽朗修遮周身伤痕。
不多时,一个崭新的羽朗便出现在了刘寒锋面前,刘寒锋见之,暗生惊喜,于是便用询问的眼神看向玊尘。
摇了摇头,玊尘再度道:“元婴可生血肉,却难复人神魂,我只得尽量修复,再生却是无有希望了。”
闻听此言,刘寒锋再坠冰窟。
“为何去而复返?”玊尘疑惑问道。
眼见玊尘再度问询,刘寒锋也不好讳莫如深,于是便带有愧色的回应道:“师尊有所不知,弟子先前所为,只怕早已惊动山门,此刻若冲门而出,必然碰个正头,而其余各处又有屏障阻隔,弟子……”停顿了一下,刘寒锋继续道:“弟子求出无门啊。”言罢,无奈的低下了头。
听得刘寒锋讲说,玊尘这才反应过来,随即挥手之间,便隐去了羽朗身影。
“到底是石轩弟子,总不能让他连再见一面的机会都没有,我已用灵气将其肉身封存,你自放心,我这便带你出去。”玊尘正色道。
原本刘寒锋还准备找个地方将羽朗入土为安,而今一来当是再好不过。
言罢,不等刘寒锋有所反应,玊尘便使出术法带着刘寒锋出门上到穹顶之上,架起云头急掠而走。
壮着胆子向下瞥了一眼,刘寒锋瞬间被吓得心惊肉跳、面无人色。
只见下方景物正在以极其夸张的方式迅猛收缩,原本那些巍峨挺拔的山峰,此时也变得如蚂蚁般渺小,目光所及之处,尽是薄雾笼罩,自身呼吸也变得越发急促,发梢眉头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凝结冰霜。
即便再不怕死的人,一旦发现死亡与自己尽在咫尺之际,也会本能的表现出恐慌神色。
虽然自己已然晋身筑基,但像这般真正意义上的腾云驾雾却还是生平头一遭,免不得要心中惊恐,生怕一不留神就要坠落云头粉身碎骨。
朝六洲而暮回首,海阔天空任遨游。对于玊尘这般真正意义上的仙人来说,腾云驾雾只是最基本的出行方式,而对于刘寒锋来说,能凌空飞渡都已是翘楚中的翘楚。
凌空飞渡不等于腾云驾雾,而腾云驾雾却包括了凌空飞渡,而修士也只有到达金丹之后才能真正的体会到何为仙人。
察觉到刘寒锋心生惧意,玊尘便开口安慰道:“屏心静气,闭眼调息。”
但由于风速过于猛烈,故而刘寒锋也不曾听清玊尘对自己说了什么,只得紧闭双眼不再下望。
也就过了大约半柱香的功夫,玊尘便止住了急掠劲头停身降落,而刘寒锋也感觉到了身体状态和周围温度的明显差异,再睁眼时,已然出得蓬山到了昔日自己经常去的古荣城外。
虽然许久不曾到此,但刘寒锋却依稀记得先前离开古荣城时的景象,城墙坍塌、房屋倒毁,沿街四处多有死尸乞丐,抬眼望去尽显一片萧条。
而眼下再看,却早已不再是当初模样,仿佛自己先前看到的都像幻觉一般,城里城外皆有人来人往,相隔老远却听叫卖嘹亮。
恍惚间,刘寒锋似乎又想到了小时候祖父带他进城玩耍的感觉。
就在刘寒锋出神发愣之际,背对着他的玊尘此时却率先开口道:“此前曾听你师姐提及,你们相遇之地就在此城中,为师也不知该将你送往何方,只得从哪来就把你送到哪去,也算是从头开始吧!”
听得玊尘言语,刘寒锋猛然回神,一时间五味杂陈、心如刀割,也不知该回应什么才好,只得低下头来,无颜以对。
之所以这般为难,是在刘寒锋看来自己实在有愧于玊尘。
一来若非自己先前自大狂妄,便不会有后来发生的诸多祸事,羽朗也不会为了自己而白白送命。
二来身为玊尘弟子,没能让玊尘脸上有光不说,还引得玊尘提前出关以身相护,几次三番施以援手不让玊尘省心。
三来此事一出,日后几位大长老必然追究玊尘责任,若抓自己无果,玊尘免不得要代自己受罚,实乃无妄之灾。
都说一日为师,终身为父,虽然玊尘为人平时寡言少语,但出了事以后,对自己的照顾确确实实算得上是没话说,所以刘寒锋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该怎么说。
再说道谢的话,免不得让人多生厌烦,礼多人不怪是不假,但过于注重礼节就显的有些假了。
见刘寒锋迟迟不语,玊尘好似猜到了其心中所想,叹了口气过后,转过身来正对刘寒锋再度说道:“今后一人在外,万要提防旁人,人心叵测,切莫交浅言深,亦莫要轻易展露峥嵘,世人性情多变,你当牢记。”
闻听此言,刘寒锋点头称是。
“可用为师为你易容?”玊尘问道。
摇了摇头,刘寒锋仍旧不语。
“也罢,那秘法之中有如意万化,你当潜心修炼,待有所成他人也难认你,为师这便去了。”玊尘道。
语毕,玊尘顿化一道流光,眨眼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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