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逼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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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飘来轻柔的夏风,知了叫个不停。
几缕炙热的光线穿透小屋的木窗的缝隙,射在陈昭那张苍白的脸庞上。
这时,他瞳孔中不知停滞了多久的茫然终于消了少许....
“我是...回到了二十年前吗?”
陈昭喃喃着,回过神的眸子略过了墙上挂着的1986年,7月9号的老旧日历,缓缓凝视着这间三十来平米的小屋...
未经过装修凹凸不平的水泥墙,因掉了不少红漆摆在角落的木制橱柜,放置着一碟咸萝卜干的四方桌,塞满了廉价衣服的叠放式柜子,土红色的石砖地板,身下坐着的锈迹斑斑的双人铁床...
最终,陈昭仰起头,视线停顿在墙上那张早在岁月洗涤下变的昏黄模糊的全家福...
全家福上是洋溢幸福笑脸的三个人。他、老婆林曼曼、女儿小乐...
去世前发生的一切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昏暗的天空,淅淅沥沥的小雨,阴沉的医院,麻木的身体。
床前是成年的女儿以及紧握着他手,哭的梨花带雨的前妻林曼曼....
也确实如传说一般,人在濒临死亡最后的一刻,这一生的过程会如走马观灯般,清晰无比重新呈现在脑海里。
毕业与青梅竹马的林曼曼结婚,甜蜜的生活中,有了个女儿。
过着虽简朴也算幸福的生活。
逐渐成熟,在林曼曼对他过分的爱中,他麻木了,他渐渐变了。
好吃懒做,脾气暴躁。
甚至于,最终厌烦了林曼曼的他,出轨了,选择了离婚,狠心无情的将女儿留给了林曼曼,离开了这个家。
最终,许是得了报应一般,来到中年,他得了重病,他出轨的女人走了。
可笑的是,林曼曼回来照顾他了。
为了他的医疗费,起早贪黑做零工挣钱,东拼西凑借医药费,不厌其烦的照顾着心灰意冷的他...
当过往的画面一一结束,躺在病床上,感受着林曼曼紧握着他,那双与漂亮脸蛋格格不入的粗糙手掌,看着她脸上崩溃的泪水,一股从未有过的揪心感让陈昭悔悟了,可一切都晚了。
呼吸困难,视线逐渐黯淡,只剩那么几道钻心痛的情绪伴着他陷入了黑暗中。
“她和女儿借了那么多钱治病,我死了,她们怎么还啊?”
“家里那么穷,她们能照顾得好自己吗?”
“为什么自己当初就能这么狠心抛弃了她娘俩啊...”
“若是一切能重来,该有多好...”
沉浸在去世前的遗憾与痛苦中,直至感受到脸上被阳光灼出火辣辣的刺痛,他才挣脱了那股悲伤的思绪回到现实。
“既然我真的重新回到了过去,这一次我不会再错了!我会拼命的努力,把一切弥补给你们!”
突然,小屋铰链坏掉的那扇门发出了嘎吱声,陈昭转过头望去,门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个束着长发,双手正吃力提着麻袋的年轻女人。
她看起来穿着一身有些褪色蓝色上衣,20来岁年龄,精致的五官里,尤其那双桃花眼显得格外迷人。
在她身后跟着一个仅有他膝盖高的瘦小女孩,她帮衬着努力的拉上门。
女人将装满山上野菜的麻袋放在地下,对上了陈昭盯着她的目光,不禁一愣,想起了什么般,下意识看了身下的小女孩,再抬起头,轻咬嘴唇,低声道:“离婚的事,晚点再说好吗,陈昭。”
这轻柔的声调,在这空荡荡的沉闷屋内泛起了阵阵涟漪。
林曼曼未来憔悴的音容一幕幕播放在陈昭脑海里,他就这么怔怔的看着林曼曼——这一刻,是回到了与她提离婚的那些天...
这个时候,为了和林曼曼离婚,他早已变本加厉的暴躁,甚至将厌恶的情绪不掩分毫的告知了她。
在他的决绝下,林曼曼终于答应了,今天,似乎,是签离婚协议书的日子。
注意到林曼曼显得有些空洞灰冷的眼神,陈昭瞬间有些不知所措。
愧疚,迷茫,惶恐...内心像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张了张干巴巴的嘴唇,本想开口说些什么,可喉咙像被堵住了似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爸爸!我和妈妈回来啦~”
转移陈昭注意力的,是已走近他身下的女儿小乐清脆稚嫩的喊声。
陈昭掩住内心的不是滋味,深吸了口气,勉强一笑,蹲下来摸了摸她的脑袋。
今年她快四岁了,他离开这个家时,林曼曼紧紧抱着她,在小屋里抽泣着哭红了眼。
乖巧的女儿那双清澈的大眼睛望着他离去的身影,好似在希冀着什么。
望着这与他甚至有五六分相似的小脸蛋,陈昭鼻子有些酸涩,这一次,一定不会再抛下你们了...
“陈昭,你饿了吧?”
门口处,林曼曼轻轻揉了揉被袋勒红的手掌,在铁壶中倒了杯温水喝下,深深看着陈昭好一会儿,最终习以为常的一声询问。
未等抬起头的陈昭回答,她便默默系上了围裙来到角落的灶台边,烧起柴火,麻利的洗起菜和米。
陈昭抬起头遥望林曼曼的背影,他记得很清楚。
林曼曼曾经放弃了一份薪水还算可观的工作,现在接了两个零工。
早上帮人去县郊外工厂门口卖早餐,一个月能有几来块收入。余下时间早到晚除了中午1小多时,都是在小工厂里做零工,一个月也是十几来块钱。
甚至于,有时还在夜间接些手工活来做。
她需要挣一家人的所有开支,更也是因为她需要照顾女儿小乐。
每天忙的焦头烂额,林曼曼却一次都未曾抱怨过他...
今年的初夏,太阳火辣辣的。
七月的夏风卷着这阵火热又一次卷入了窗内,一阵青菜‘滋滋’的下锅声紧随着这阵风响彻了小屋,滚滚油烟淹没了早因油渍发黑的墙角,交接的嘈杂声呼应着陈昭内心的燥意....
就在陈昭的沉思中,突然,一阵‘咚咚咚’的敲门声响起。
陈昭下意识抬头看去,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刘小琴,他再婚的女人。
他想起来了,今天为了离婚,他打算让刘小琴过来逼迫林曼曼...
翻炒的锅铲停住了,刚入锅时滋滋响个不停的青菜只剩微弱的噼里啪啦声。
林曼曼侧目看看向陈昭,陈昭转头望着林曼曼...
“陈昭,你在吗?”门外,继续传来了刘小琴的喊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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