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章：李芒

　　苏荷很痛心，她从未想过自己和女儿的结局会如此之差，难道上天就当真容不得一个生灵吗？

　　她看着殇雪，看了看站在一旁的何星遥以及言书语，心情有些低落。

　　“殇雪，你说你是为了挽回过去的损失，所以，现在的这里，算是过去吗？”

　　殇雪点了点头，她看着面前这个曾经的朋友，也许，不做些什么，真的是不行的。

　　“是啊，苏荷，你是我这一生中最重要的朋友，所以我不想失去你，也不想让你失去你的女儿，所以才会有现在的一切。”

　　苏荷听着这些话，她虽然不怎么理解，但也知道眼前之人是为了自己好，只是，这真的值得吗？

　　她看着殇雪，又看了看何星遥，不知怎的，她的心一直都在砰砰跳着，看起来有些着急。

　　就在这个时候，言念突然间就看着殇雪说道：“殇雪姑娘，你的意思是说，苏荷与言书语，她们两个人，我哪一个都保护不了吗？”

　　殇雪点了点头，她看着言念，一时间竟然开始觉得他很可怜，他不过是一介凡人，面对天道的不同寻常，面对命运的不公不平，终究不可能会胜利的。

　　就在这个时候，何星遥突然间就看着殇雪说道：“殇雪，你之前一直让我寻找的光明之刃，这东西对你来说有什么用吗？”

　　殇雪点了点头，突然间就神色凝重地说道：“是啊，传说上古最锋利的兵刃，便是光明之刃，这东西能够劈开层层的浑浊和黑暗，然后拨云见日，重见阳光。”

　　顿了顿，她才继续说道：“不仅如此，这光明之刃还有一个最为神奇之处，那便是能够弥补过去的遗憾。”

　　何星遥听了这话，就知道她是铁了心要让苏荷与言书语活下来，只可惜这样真的值得吗？

　　“那么，苏荷，你曾经是光明之城的守护者，你可知晓这东西的下落？”

　　苏荷摇了摇头，她不知道，但是隐隐约约的猜测中，却总让她有种非常不好的想法。

　　她看着大家，把自己当初的事情说了出来，那样的回忆，实在惨不忍睹，但又实在令人记忆深刻。

　　事情是这样子的：

　　传说中光明之城的每一任守护者，都会下意识地保护光明之刃，而这个东西千变万化，无缘之人自然是连见一面都难，更甚者，就算是能够看到，也终究触碰不了。

　　苏荷叹了口气，看着殇雪，又看了看言念，她的心中很是难过。

　　原来，这一切竟然是过去的时间吗？

　　原来，命运竟是如此残酷吗？

　　苏荷还记得当年跟着自己的师父李芒一起生活在光明之城的日子，两个人一同守护着最为重要的光明之刃，一同担负着守护梦境的职责，日子过得倒也惬意。

　　传说中的每一任守护者，都会培养一个最得心可靠的徒弟，来继承自己的事业，所以她有幸成为了第二任守护者，自然也就成为了李芒的徒弟，而这一切，看起来都是那样的顺理成章。

　　每一任的守护者，如果不出意外，那便永远不可能会有下一任，只可惜光明之城的情况实在不同，这里守护着最令人艳羡的上古兵刃——光明之刃，她和李芒根本就不可能有任何的松懈。

　　原本，她应该永远只是李芒的徒弟，只可惜当年发生的事情实在太过震惊，梦境之灵的梦窟，在某一天突然发生了巨大的震颤，整个梦境都是颠倒的，梦境不是梦境，自然影响了那些凡人的睡眠质量。

　　两个人当时顺着光明之城往凡间看去，那情形实在是不容乐观。

　　明明已经休息了很久很久，那些人类却始终觉得格外的累，就像是不眠不休地工作了好多天，在身体的超重负荷下，那些人终究还是病倒了，但就算是病倒，也始终难以睡一个好觉，这一切都是梦窟和梦境之灵的影响。

　　他们当时看着那些人类，是那么的可怜而又渺小，心中顿生悲悯。

　　当年苏荷的师父李芒，为了弥补因为梦窟的震颤而发生的一系列事情，终究还是做了一个非常令人痛心的决定，那便是牺牲自己，稳定梦境，安抚梦窟的震颤，让人类重新拥有良好的睡眠质量。

　　她回想着当年的事情，那时候光明之城的守护者，她的师父，是那么的无私无畏，只有强者才是无敌的，但强者也是会累的，她的师父，终究还是以一己之力，把梦境的所有事情全部都解决了，只可惜那李芒自己，却消失的无影无踪，像是从未出现过一样。

　　苏荷还记得当时的情形，那是李芒做下决定的前一天，亲自把她召到了光明殿上，语重心长地看着她说道：“苏荷，你是师父唯一的徒弟，所以师父想让你做一个好的继承者，光明之城的光明之刃，你一定要守护好这东西，否则，这世间一定会有大乱。”

　　苏荷当时虽然不怎么了解事情的严重性，但还是知道一些的，起码她是光明之城守护者的徒弟，不可能完全一无所知。

　　她看着李芒，眼睛里闪烁着晶莹的泪珠，梨花带雨的样子，格外的惹人怜爱。

　　李芒把她搂进了怀里，轻轻拍着她的后背，只是那眼神中却是格外的无奈和痛苦。

　　在这光明之城生活了不知多少年，师徒两人相依为命，也不知过了多少年，守护者那光明之刃的日子，其实并没有那么难熬。

　　苏荷看着李芒，忍不住含着泪水说道：“师父，你可不可以不要那样做？徒儿舍不得你。”

　　李芒看着她，终究还是狠了狠心，看着她说道：“苏荷，师父平时是怎么教导你的？我们身为梦境的守护者，虽然与现实世界千差万别，但却始终牵连着现实世界中的一切，每个人都会做梦，而我们便是要为他们呈现出他们最想出现的画面，师父不可能只为了一己私情，不可能只为了贪婪享受，而置凡间的万千生灵于不顾，那不是大善，而是大恶，你知道吗？”

　　苏荷无奈地点了点头，她是那样的舍不得师父。

　　那是她那么多年的神仙生涯中第一次落泪，也是她第一次那么抗拒光明之城守护者这个职务。

　　她不想让师父成为整个天下的罪人，但也不想让自己失去这样一个好的师父，命运，怎么就如此残酷呢？

　　李芒从来都是一副无悲无喜的表情，可是苏荷却知道，他的心里装着整个天下，能够容纳这世间万物，因为他心有大善，与民同命。

　　终于，李芒还是牺牲了自己，保全了梦境。

　　苏荷记得那一天，她第一次哭的撕心裂肺，第一次明白守护者的职责，而这样的明了，却是她师父李芒用生命换来的。

　　她看着李芒已经倒下的尸体，渐渐变成了一片虚无，消散在空气中，变成了点点的星光，然后直接飘向天际。

　　那时候，她就知道，李芒，这个最好最好的师父，永远离开了她，永远消失在了这天地之中。

　　李芒当初并没有嘱咐她什么，但是她知道，自己是光明之城的第二任守护者，继承了师父的事业，肩负起了自己的责任。

　　只可惜她终究还是不如师父坚定。

　　那一天，苏荷独自望着遥远的天际，心中却突然间有了一个非常大胆的想法。

　　师父一直守护着的人类，到底是什么样的呢？

　　她守护了光明之城上万年，在这上万年的时间里，几乎每一天都会想一下这个问题，但是随着年深日久，她心中的悲伤淡了，但是好奇心却加强了。

　　那是她第一次来到凡间的余澜城，就遇见了一生都令她难以忘怀的男子。

　　她知道师父心有大爱，可是却终究还是沉迷到了这人世间的小情小爱之中。

　　某一天的梦里，她的师父第一次入了她的梦境。

　　她呆呆地望着李芒，就如同很多年以前一样，两个人之间的相处方式，永远是那么的无聊而又有趣。

　　“师父，真的是你吗？我真的是很想很想你的。”

　　李芒笑了笑，抚着她的头发说道：“苏荷，师父知道你一直对这凡尘俗事很感兴趣，所以师父从来都不会怪你，跟着自己的内心走，你知道的，也足够值得。”

　　“跟着自己的内心走？师父，你是不是知道徒弟擅自来到凡间的事情？我不是有意要来的，只是当年师父你以一己之力保全了天下之人，保全了梦境，徒弟实在是好奇师父一直以来保护的人类，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苏荷知道，她的师父素来文雅善良，身为梦境的守护者，自然不可能是小肚鸡肠的人，所以她一点儿都不担心师父会责骂自己。

　　果不其然，李芒愣神了一会儿之后，就笑着说道：“好苏荷，师父知道的，师父什么都知道，所以师父永远会支持你的。”

　　苏荷听了这话，就直接随着自己的本心，说道：“师父，我最近遇见了一个很好很好的人，那是我遇见的第一个人类，也是我第一次明白这人世间的情情爱爱。”

　　“你，你是否明白了什么是爱情？”

　　“我，我明白了，师父，我的爱情里，有言念，他就是我打算相守一生的男子，我真的是非常喜欢他。”

　　李芒不知道她说的到底是什么人，但也知道遵从自己的本心，那才是真正的幸福。

　　所以，他也只是笑了笑，让苏荷随着自己的心走。

　　过了不多久，苏荷就打算把言念介绍给李芒，只可惜这一切都不过是梦，她还未来得及介绍，李芒就已经消失了。

　　那是她第一次做梦梦见了师父，也是她第一次想要把自己的心中所爱诉诸于口，想要让所有的人都明白她心中的欢喜和美好。

　　那是一种怎样的情感啊？

　　苏荷回忆着当初的事情，李芒终究不负守护者之名，只可惜她苏荷，却还是来到了凡间，同凡人相恋，组成了一个家庭。

　　相比曾经生活过的光明之城，她还是更喜欢有人情味儿的余澜城，因为这里，有着她一生所爱之人，有着她最好而又最期待的美满家庭。

　　尽管这一切，不过是表象的幸福，内里却形同枯槁朽木，但是这样的表面幸福，终究还是来之不易的，哪怕飞蛾扑火，她也不想要放弃。

　　事情说完了，苏荷的眼睛里却噙满了泪水，她有多少年没有想过师父李芒了？

　　殇雪是知道她的，表面上看起来格外的坚强，实际上内心却是格外的细腻，最是长情。

　　“苏荷，不要这样子了，你的师父一定希望你永远都是最开心，最好的守护者，难道你要一直不快乐吗？”

　　苏荷看着殇雪，她实在是高兴不起来，第一任守护者李芒，为了天下人而甘愿放弃自己的生命，她和女儿的命运，终究也逃不过灰飞烟灭，这一切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她怎么可能会高兴呢？

　　言念看着她，心中一时有些感慨，他从来都没有听说过李芒这个名字，心中虽然有些遗憾，但总归并没有任何的责备。

　　他看着苏荷，忍不住假装笑着说道：“苏荷，原来你的师父，是那样一个心怀天下的人，我怎么从未听你说过呢？”

　　苏荷淡笑道：“你让我说什么？我遇见你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好多年，心中的悲伤早已经淡忘的差不多了，那一切不过是我选择性的忘记，但时常还会想起，只是与你相处的那些年，我一直都是很开心的。”

　　顿了顿，她才继续说道：“相公，因为我与你有了这样的一个家庭，所以我并没有培养下一任的守护者，而咱们的书语，便是天道定下来的下一任守护者，只可惜我不想让她走我的老路，更不想让你失去自己的女儿。”

　　言念听了这话，心中很是感动。

　　原来，即使两个人早已经分开多年，苏荷的心里，始终是有他和女儿的，他们终究是血脉相连的一家人，哪怕命运再怎么不公，一家人总是要永远整整齐齐地在一起。

　　苏荷看着他，突然间就想到了自己的师父。

　　李芒当年对她也那样的好，那时候她以为她和师父，一定会是最好最好的搭档，因为共同守护着光明之城，所以自然会有很多同样的话题可说。

　　如今她和言念之间，虽然已经有了些许的隔阂，但是因为言书语，这孩子是他们两个人之间爱情的结晶，看在书语的面子上，他们也不舍得彼此之间分别伤怀。

　　就在这个时候，言书语突然间就看着苏荷，又看了看言念，这才拍着自己的心口说道：“娘，爹爹，孩儿不怕，师祖都能够为了天下苍生而牺牲性命，我不过是一个小小的女子，又有何惧呢？”

　　言书语说出这句话的时候，她的修身突然间就闪出闪亮的光芒，那道道光芒看起来格外的柔和。

　　苏荷突然间瞪大了眼睛，她根本就没有想到，自己的女儿竟然会在这样的情况下，觉醒灵脉，难道这孩子，真的逃不过天道的责任吗？难道言书语，真的要成为光明之城的守护者吗？

　　苏荷一时间慌乱了起来，殇雪也有些坐不住了，只见她赶忙紧紧抓住了言书语的双手，可是，这一切却根本没有什么用处。

　　言书语的觉醒之路，如今已经彻底开启，根本就不可能停下来了。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呢？

　　苏荷还记得当年的自己，因为本就是李芒千挑万选出来的徒弟，但是却和其他的任何人都不同，因为她没有灵脉，只有天赋。

　　好在李芒是个非常真实而又可靠的师父，所以对于苏荷的教导，从来都是耐心而又点到为止的。

　　她的天赋，注定了她的修行事半功倍，注定了她就算是没有灵脉，也照样能够成为这梦境中的最强者。

　　如今，书语这孩子身体里可是有着实打实的灵脉，这样的修行之路，如果没有天赋作为辅助，那到底需要多长时间呢？

　　她突然间开始害怕起来，在这样的情况下，苏荷越发的想念自己的师父了。

　　倘若李芒现在在这里，一定不会像她一样慌乱，因为他是当年梦境之中的最强者，能够与梦境之灵一较高下的神灵，自然是不容小觑的。

　　她看着言书语，心中有着深深的无力感。

　　言念也不知所措地看着这房间里发生的一切事情，原来，他的女儿，终究还是要走上修行之路，终究不可能是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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