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065白发生

太后过世，按照旧例，要守三年国丧，不过皇上就没有那么约束，身为天子只需要守丧二十七日，皇上被怡亲王从养心殿之中请出来，开始处理国事。

        太后和先帝必然是要同进一座陵寝的，可是谁也没有想到，在太后进陵前，皇上下了一道令人匪夷所思的圣旨：追封敏妃章佳氏为皇考皇贵妃，且从葬景陵。

        【敏佳皇贵妃是怡亲王生母。】

        然而怡亲王现在少管朝政，如果说是因为朝政加恩典，那么现在的果亲王生母舒太妃也还在世，怎么不见皇上加封呢？

        前朝后宫暗中讨论了许久，一直到十四爷回京守孝，众人才算是明白过来。

        ——原来是皇上因为母亲过世，开始感念兄弟恩情了！

        “这些人，猜也猜不中皇上的心思，怪不得办事总是出错。”

        十四爷被恩准回京，是为了太厚的丧事，等到三月停灵之期一过，就要让十四扶灵一同去景陵，照样还是圈禁。

        皇上心里面的兄弟，可就只有那么一个人，其他的，就算是亲生弟弟，也是排不上号的。

        “皇上这两年年老，愈发执拗不肯听人言，做事情也没有大臣们拦得住，这样倒也好。”

        跪了这么久，膝盖都跪疼了。

        甄嬛的身孕已经让卫临诊过脉，确定了是两个多月的身孕，当着卫临，主仆二人自然是什么都没说，但是卫临走后，槿汐的神色就沉重下来。

        “娘娘，这孩子来的不是时候。”

        “我知道。”

        且不说打从回宫之后，甄嬛就没有再有身孕，皇上年纪大了，每个月不过也就是来后宫那么两三次，也不是次次都在甄嬛宫里面。

        上次弘历走后，甄嬛又和皇上同床，都是十天后的事情了。

        卫临医术高明，到底是一月多还是两月多，中间差了这么长的时间，是断断不会出错的。

        如今已经是六月了，天气渐渐热了起来，甄嬛也开始不适起来，好不容易等皇上出了孝期，永寿宫这边才敢把消息报上去。

        甄嬛有了两个月多的身孕了。

        内务府的记档，卫临的诊断，总归是做不得假的。

        皇上高兴的不得了，因为还在太后孝期，不好大肆张扬，即便如此，皇上还是赏了不少东西给永寿宫。

        而永寿宫中，弘历也高兴得不行。

        他之前做出那件事情，其实是因为心中郁郁，如今甄嬛有了这个孩子，他还有什么不开心的呢？

        他恨不得让全天下都知道他的喜悦。

        “行了，别失了态，太后孝期还没过，你这么开心，是怕外面的人看不见吗？”

        弘历这才将自己的情绪压制下来，其实兴奋劲就那么一点，他也知道这孩子的到来不是什么太好的事情。

        想要肯定是想要，但是这孩子……终究会是个麻烦。

        若是个女儿还好，若是儿子，那么弘历自己都不知道要如何应对了。

        当然，现在说这些还是太早了。

        这孩子刚刚两个多月，连个形状都还没有出现，现在还是太后的丧事最为要紧，

        不管怎么说，平时皇子们都难能展现自己的孝心，这个时候当然要抓紧，三阿哥这段时间表现的不错，弘历自然也不能落于下风。

        只不过大家的伤心也就那样，就连皇上这个当儿子的，伤心程度都值得品味，更不用说别人了，

        如果说谁是真的伤心，那大概只有回京奔丧的十四爷吧，听闻这位被圈禁的皇室宗亲，曾经威名赫赫的大将军，在太后灵前哭到数度昏厥，全然没有当年的威风。

        ……

        “其实十四叔也怪可怜的，这十多年都被关在景陵，整个人的精神都快被磨没了。”

        弘历当年是见过他十四叔的，毕竟圆明园和其他的园子位置比较接近，当年皇上还未登基的时候，这些皇子都还摆出一副兄友弟恭的模样，那个时候的十四阿哥意气风发，全不像现在这样形销骨立。

        “他可怜归可怜，你不要去和他有什么牵连，你皇阿玛最忌讳的就是他这位亲弟弟了。”

        “额娘放心，儿子没那么蠢。”

        弘历把手抚在甄嬛的小腹上，虽然才两个多月，但他却似乎能够感受到这腹中孩子的动作，所以最近这段时间，他一有空就往永寿宫跑。

        “安慰十四叔的事情，三哥已经做了，自然也不用儿子再去多此一举。”

        三阿哥虽然没什么脑子，可好歹也在皇后的膝下养了这么多年，不会无缘无故地去同情一个罪臣，这件事情自然还是弘历的手笔。

        甄嬛倒也不同情他，生在皇家，愚蠢就是原罪，更何况三阿哥每每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也实在是令人相当不解。

        “不过，你和三阿哥说话的时候还是要小心些，不要被人听了去，如果他因此获罪，你就是直接的受益人，你皇阿玛素来多疑，不会不怀疑你。”

        现在能够争夺皇位的，就这么两个人，弘曕现在还小，皇上就算有心，也不会考虑他，而且甄嬛也不喜欢弘曕做这个皇帝。

        所以弘历就是唯一的选择。

        不过说起叔叔们，弘历就不得不提一句题外话。

        “十三叔的身体现在也是一天不如一天了，随侍的太医不敢和皇阿玛说，只能报到我这里，我也让卫临去看过，十三叔最近五内郁结，这样下去，恐怕也撑不了多久，最多也就还有一二年的命数。”

        甄嬛没说话，也不好说话，这些事不是她能够管得了的，怡亲王的心思在皇上和朝政身上，想要让他不想，自然是不能的。

        “让人尽力吧，若是真的有不行的时候，咱们也好早做准备。”

        甄嬛说得早做准备，自然不是为了皇上的安康，而是准备着给皇上一记狠手。

        弘历也赞同。

        他们两个或许在很多地方都各有心思，但是在对皇上的仇恨上，却十分默契。

        一个是枕边人，一个是亲生子，这样的两个人一旦动手，就只会是死手，绝对不会轻到什么地方。

        “时候不早了，额娘还是早点休息，儿子也要回去了。”

        说完正事又说了一会私密话，弘历依依不舍地从永寿宫离开，走的时候还吩咐菊青好好照顾她们娘娘。

        “四阿哥现在对娘娘是真上心。”

        菊青把人送走回来，在甄嬛身边说道：“只是奴婢总觉得患得患失，有些虚浮。”

        倒也不是她多心，只是随着四阿哥年纪越来越大，不像从前那样赤诚，她便有些看不透了。

        她在四阿哥身边到底时间不长，不像那些太监姑姑一样是从小就在四阿哥身边伺候的，所以心思总会更加偏向甄嬛这边，有什么话也都直说，不会瞒着。

        她真心侍主，甄嬛也不亏待她。

        “人心难测，更何况是皇家子，你看不透也是正常的，这种话以后别当人面说，免得落人口实。”

        菊青自然知道，点头应道：“奴婢知道，娘娘放心，不过，这两天四阿哥福晋派了人过来请安，想要过来侍奉娘娘，娘娘要如何回应？”

        甄嬛一愣。

        弘历的福晋富察氏是个不错的女孩子，十分有大家风范，几位阿哥四月时都已成家，之后甄嬛便不常见富察氏了，除了大婚之后那几天，后来便不怎么见过。

        如今菊青说起此事，她反倒心中惆怅起来。

        她还不到三十岁，便已经做了婆婆了。

        “告诉她不必过来了，太后的孝期未过，本宫这里用不着她尽孝，替本宫在太后灵前守孝，才是正经的事情。”

        “奴婢知道了。”

        菊青点点头，转身离开。

        槿汐跟着甄嬛走到妆台之前，看着甄嬛神色不明，还以为是因为四阿哥福晋的事情心里不痛快，于是动手的时候都是小心翼翼地。

        “娘娘……不大舒坦呐，其实四阿哥总是会成家的，娘娘不必在意的。”

        甄嬛看着镜子里面槿汐担忧的脸，忽然一笑。

        “槿汐，我早已经不是当初刚进宫的小女孩了，怎么会在乎一个男人的心和他的家室？弘历的妻妾怎样，都和我无关，那是他的事情。”

        就算是腹中孩子是他的，可是孩子是孩子，弘历是弘历，不可相提并论。

        “我不开心，只不过是感慨韶华易逝罢了，”甄嬛抚摸着自己的鬓角，将其中三两根不怎么明显的白发找出来揪掉，似有伤感之意：“菊青说起富察氏那孩子，我才忽然想起，原来我已经到了做婆母的时候了。”

        她看着镜子里面的自己，觉得那张脸上精致的妆容有些陌生：“槿汐，我才二十七岁，都有白发了。”

        “钮祜禄氏熹贵妃，今年三十七岁，娘娘糊涂了。”

        知道了甄嬛的心思，槿汐便彻底放下心来，她见识过甄嬛伤心欲绝的模样，实在不忍甄嬛再受一次情爱之苦，她能这样明白，实在是再好不过了：“奴婢帮您把白发都找出来去掉吧，免得皇上看见了不高兴。”

        “他不高兴，是因为我会老去，看着我老去，他就会意识到自己的年纪，因而愤愤不平罢了。”

        甄嬛顿了顿，看着自己指尖的白发，终究还是说道：“帮我把白发去了吧。”

        ——

        【注：其实这个孩子是谁的都不要紧，反正是活不下来的，但是我这里的设定就是弘历和甄嬛的，大家发散联想的话，我也欢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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