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八十 报恩吧，神！（七）

　　“哎，那边跳河那个！把这快递签收了你再跳，一单有不少钱呢！”

　　想要跳河自尽的中年老男人一愣，原本就写满苦涩的老脸显得更苦涩了。

　　这世界太苍白，他不喜欢。

　　被熟人日常叫外号老狗比他不在意，创业破产妻离子散头戴绿帽孩子还不是自己的他也不在意，就是好多年都没碰过女人了他也是不在意的……

　　见得太多了，看的太透彻了，这个世界……令他感到绝望。

　　他的名字叫良秀，133岁。住在江南州的贫民窟一带，离异。他近日来，思索着开始寻求解脱。每天都要外出寻找满意的解脱地点才会回家。他不抽烟，酒仅止于浅尝。晚上11点睡，每天要睡足8个小时。睡前，他一定喝一杯白开水，然后做20分钟的柔软操，上了床，马上熟睡。一觉到天亮，决不把疲劳和压力，留到第二天。邻居都说他很正常。

　　看啊，连自杀这种令人皱眉的事情都没人阻止，反而只是为自身求得利益。良秀感觉到冷，对于世态炎凉和人性之类的这些词语理解的更深了。

　　“唉……拿过来吧。”

　　良秀叹了口气，接过了快递小哥递过来的信件。

　　签字，然后把信转头就塞进了垃圾桶。兴许只是催债的，良秀不想看。

　　在这个令人绝望的时刻，除了债主之外还会有人记得自己么？良秀自问，然后低着头像是一条败犬一样顺着河道往前走。

　　“这可真是令人绝望啊。”良秀停了下来，因为他看到有标牌上写着上游关闭了闸口，这条河基本上已经和断流差不多了。

　　只是薄薄的一层而已，只是水太浑了，看不清下面。

　　良秀漫无目的的瞎逛，今天的运气还算不错，他乞讨到一瓶喝了一半的白酒和一些吃剩下的菜。

　　良秀是体面的，他穿着正装回到了位于贫民窟的家中。这有些另类，但这也是他最后的倔强与抗争。

　　水泥管子里是不透风的，良秀用一块板子遮住了口子。有蜡烛在，良秀觉得很有安全感。

　　外边有寒风呼啸，但今天至少还有酒有菜，良秀觉得自己是幸福的，但也是不幸的。

　　“喵~”

　　他有一只小小的橘猫，良秀想了想，自己好像只有一只猫了。哦，还有一块树心打磨成的平安符。

　　良秀从洞壁摘下了那块古色古香的平安符，磨砂中有很好闻的香气散开。这只有一人一猫的小窝很安静，良秀觉得自己明天就到了解脱的日子了。

　　那么……明天就去解脱吧。

　　良秀喝了一小杯酒，将菜里的肉都留给了小猫咪，他只是吃了一些素菜。

　　“猫儿，明天……大概我就不会回来了。嗯，是一定不会回来了。”良秀对正在狼吞虎咽的小猫自言自语，然后他便躺了下来。

　　没有往常惯例的白开水，也没有做坚持了很多年的柔软操。要解脱了，良秀想要酣畅淋漓的放纵一次。

　　小小的橘猫看了一眼半死不活的良秀，懵懂无知的继续转头对着很好吃的肉大快朵颐。

　　“晚安，猫儿。”

　　“喵~”

　　良秀等小猫儿吃过了肉，吹灭了蜡烛。

　　翌日，良秀又早早地起来低声下气的去讨饭。他的修为不弱，但他已经不想再努力了也不想再工作了，他……心存死志。

　　“猫儿，我真的不会回来了。走吧，逃命去吧。”

　　良秀留下了饭，将那平安符挂到了小猫儿的脖子上，走了。

　　“死，也要体面的去死。”

　　良秀找到了一处水源，搓洗了一下穿上衣服便往山上走。跳天台的死相会很惨，但良秀不在乎。

　　“永别了，这令人感到恶心的世界。”

　　良秀闭目，从悬崖边跳了下去。风声在耳边呼啸，良秀的内心很平静，终于要解脱了啊……

　　他想到了这一生，有过辉煌，有过落魄。也经历过很多，看透了很多，大概……已经没什么可以牵挂的了吧。

　　在落地前的最后一刻，良秀想到了那只陪伴了他很多天的小猫儿。

　　“对不起，先生。这里将要被规划成一片景区，您不能死在这里。”

　　良秀被救了，想死，但没死成。最令他感到绝望的是，那救人的人要收他的钱。

　　“我的命你看值多少，拿去吧。”

　　没人会想要良秀的命，他只是一个没多少价值的废物，就是扔到边境都是那种炮灰都当不上的废物。

　　良秀叹了口气，又漫无目的的逛了一天回到了贫民窟中的小窝。

　　“喵~”

　　小猫儿还在，良秀揉了揉它的头，半死不活的躺了下去。他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感到有些饿。

　　迷迷糊糊中，良秀感到小猫跑出去又回来了。

　　“喵~”

　　“唔，干嘛……”

　　良秀醒了，小猫儿带倒刺的舌头绝对是喊人起床的最好闹钟。

　　“嗯，一条鱼？”

　　猫儿带来了一条巴掌大的死鱼，大概是菜市场卖剩下的残次品所以扔掉了。腥味很重，大约是放了很多天了。

　　良秀叹了口气，起身将那条鱼哆嗦了一下扔到了坑坑洼洼的破锅里。不久后，小猫儿吃到了味道并不怎么样的鱼肉，良秀则是喝了一碗鱼汤。

　　一夜无话，良秀睡了一觉后又像往常一样出门。低声下气的四处乞讨，然后带着饭回来拿给小猫儿吃。

　　他又走了，因为还没有解脱。

　　这一天，良秀决定上吊。白绫太贵了，他是买不起的，但好在有藤条。

　　“啪！”

　　藤条不结实，良秀又没死成。一百多岁的人了，他抱着膝盖蹲在地上哭的像是一个孩子。

　　哭够了，良秀便又漫无目的的走，但对他而言想要找一处合适的解脱之地有些难。良秀是很挑剔的，如同凌晨四点菜市场里买菜的大妈。

　　黄昏的时候，良秀想到了小猫儿，便从山野中挖了一些野芋头回去换了一些鲜肉。他还是想要解脱的，只是今天也没能如愿。

　　晚上太黑了呀，良秀想要解脱在阳光明媚的白天，那会令他感觉死亡也是温暖的。

　　“猫儿，今天给你带了一些鲜肉回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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