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风俏（一）

　　糯糯将五枚鸡蛋打碎，分别倒进盛着沸水的五个碗里，熟练地用筷子搅拌均匀，蛋香很快弥漫在小木屋之中。接着糯糯拿出一个小酒坛，将其中的米酒倒了进去，再撒上了一些白糖，又是一番搅拌，蛋香混合着酒香四散开来，让糯糯忍不住咽了几口口水。

　　“丑奴！醒一醒！蛋酒做好了！”

　　丑奴伸了一个懒腰，麻利地坐到了桌子旁，一口气喝下了四碗蛋酒，而后满意地吁出一口气。

　　糯糯自己也喝了一碗，很是满意于蛋酒鲜香的滋味。这蛋酒的做法是糯糯刚从山下村子里学来的，并很是懊悔为何自己没早点学会这般便宜实惠却又美味至极的做法。

　　糯糯与丑奴已在封东与汉西之间的青山上住了三日，三日前糯糯感觉气温回暖，又见地面积雪融化，便想着上山找一找蘑菇野兔之类的食材填填肚子。

　　谁知上山不久，就见山下有一队封东城追兵策马而过，显然是在追寻糯糯与丑奴。糯糯与丑奴屏着气，眼看追兵跑向了汉西，不由得相视大笑了起来。

　　封东城的私兵一向禁止靠近其它城镇，追兵便以为糯糯与丑奴会想方设法跑进汉西之中，以躲避追击。却不知糯糯与丑奴不仅在青山上的废弃小屋里住了三日，还大摇大摆地晃悠到了山下村子里。

　　村庄里的村民们原本见丑奴面貌古怪，不愿搭理，但见了糯糯可爱喜人的模样，便也对丑奴和善了些。春节将至，各家各户都忙着准备过节，丑奴凭着气力惊人，帮各家各户做了不少活，便也换得了些许银钱与物资。而糯糯虽然力气不及成人，但心灵手巧，帮着做了些织布绣花的活，也是挣了少许铜钱。

　　而每到夜间，糯糯总会捧着温暖的竹簪，非常认真地跪坐祈祷。丑奴不止一次问糯糯在向谁祈祷，糯糯却总也不说，丑奴便也不再多问，但仍是学着糯糯的动作，一同祈祷竹剑生早日归来。

　　糯糯不好意思说自己不认识什么神仙菩萨，拜的是自己的娘。

　　糯糯独自生活了两年，丑奴原本便是庄稼汉，二人便是在山中过一辈子也不算难事，但韩东却没想着放过二人。一日糯糯与丑奴正欲到村子里买些腊肉，却见两位行人指着糯糯与丑奴说道：“就跟他们差不多吧。”

　　随后路人笑着解释道：“我们在聊封东城里的事。前几日封东城出了些事，具体什么事我也不大清楚，好像是前几年颇负盛名的江湖人士竹剑生在封东城里犯了事，然后跑了。一同逃跑的还有一个带着小女孩的大块头，叫什么丑奴。与你们二人有些相像...我倒不是在怀疑您二位就是逃犯！按封东城里的说法，竹剑生不知去向，大块头和小女孩也早就逃去汉西了，绝无在此处闲逛的可能。”

　　另一名路人也笑着说道：“悬赏五百两白银！我要是能拿到这五百两白银，下辈子也算无忧了。诶，对了，听口音你们不是本地人吧？”

　　糯糯与丑奴尴尬地笑了笑，一时不知如何应答，好在这时村里的一位婆婆隔着老远朝丑奴喊道：“傻大个！糯糯！快过来！等你们好久了！我家杀猪呢！过来帮忙把猪摁着！”

　　糯糯与丑奴便如抓着了救命稻草一般，赶紧跑了过去，不敢再与路人多说些什么。

　　等一切忙完回到山上后，二人合谋了一下，再在封东城附近晃悠早晚被抓回去，接着丑奴二话不说便将食材、衣物、被窝、糯糯放进了特制的背篓里，匆匆离去。

　　糯糯坐在背篓里，虽然有些担心在路上被认出，但想起路人说竹剑生逃走了，笑容便怎么也止不住，心中也猜想起竹剑生何时才能来找自己。

　　暖洋洋的冬日逐渐西移，糯糯与丑奴也越来越接近汉西，便不再奔跑，而是放心地走了起来。

　　走着走着，一只山鹿忽然从林地里窜出，随后几匹快马奔腾而至，追着山鹿而去。

　　为首的是一名俊俏公子，手中握着长弓，看准山鹿一箭射出，羽箭破空、山鹿倒地，干净利落。一旁的骑马汉子均是大声叫好，糯糯也忍不住鼓起了掌，俊俏公子回头朝着糯糯笑了笑，骑马围着糯糯与丑奴绕了一圈，扔给了丑奴一只野兔，并笑道：“小姑娘，你来得不巧，这次我没猎着野猪，不然定请你们尝一尝野猪腿！”随后头也不回地离去了。

　　糯糯看着鲜衣怒马的年轻公子，不由心生羡慕，想着自己以后挣了钱也要穿着漂亮衣服，骑马打猎，然后大口大口地吃野猪肉，若是遇见了自己这样的小姑娘，也要笑着请她吃野猪腿。

　　二人继续往前，走着走着，糯糯看见地上躺着一只脏兮兮的风筝。糯糯眼睛一亮，带着期盼将风筝捡起来，好好擦拭了一番。这风筝虽然很脏，但擦拭干净之后竟也如全新一般，一点损坏也没有，也不知是哪家的淘气孩子给扔在了这。糯糯一下子笑了起来，笑得非常开心。

　　糯糯自小便羡慕别的小孩，能够在春关农闲时与爹娘一同放风筝。而糯糯即使是在农闲的时候，也很懂事的在为家里做事，比如捡些稻草柴火，又或是捞鱼捕蟹，以此让生病的娘可以少劳作一些。

　　但若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做一个懂事的孩子呢？糯糯总是忍不住抬头看天，看天上四处飞舞的风筝。有时晚上做梦，也会梦见自己跟娘一起放风筝，旁便站着一个面目模糊、怎么也看不清的男人，糯糯知道这就是她爹，还知道这个男人正面带笑容地看着糯糯。

　　于是糯糯许下愿望，希望自己能去京都城找自己的爹，希望爹能治好娘的病，希望爹娘能与自己一同放风筝。

　　糯糯知道自己的这个愿望绝无可能实现，但谁知一个叫竹剑生的男人竟说要带她去京都城，糯糯以为这是娘在天上给自己实现愿望来了。

　　糯糯不会放风筝，丑奴虽然也没放过风筝，但至少还是知道该怎么放的。丑奴手把手地教了糯糯一番，随后糯糯便拉着风筝线跑了起来，可惜糯糯跑得太慢了，风筝怎么也飞不高。

　　丑奴看着心中着急，一把抱起了糯糯，飞快地奔驰了起来，风筝立马便扶摇而上了。糯糯眼见风筝越飞越高，心中欢喜得几乎要掉下眼泪，笑得也是合不拢嘴。丑奴回头看了一眼天上的风筝，也是大笑了起来，笑得跟个孩子一样。

　　糯糯想着：我正已经去京都城的路上，我也放着风筝了，娘啊，竹叔叔是不是也马上就能回来了呢？

　　......

　　......

　　汉西郊外，乡间小路。

　　黄杉少女看了一眼糯糯，又看了一眼丑奴，冷冷问道：“你们两个，是什么关系？”

　　丑奴没有说话，只是往前走了一步，伸手将糯糯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少女冷哼一声，拔出了带着寒芒的长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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