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六 从前

　　“感觉好些了么？”顺势将人拉入怀里，便再也不肯松懈似的抱住她。

　　淡淡地回了他句嗯，话语里听得出的敷衍。

　　看来，她终究高估自个儿的三成功力了。

　　“你先将我放开。”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苏箬笠缓缓开口道。

　　“不放。”

　　“你记不记得你小时候可喜欢让我这样抱了。”

　　“小时候是小时候，现在……”

　　“现在如何？”语气上扬，带有些许无赖。

　　“不合礼数。”

　　“妹妹这可是嫌弃哥哥了？”明明不占半分理，却偏偏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

　　“……”

　　苏箬笠自知说不过他，便也知趣的闭了嘴。

　　“我想出去。”

　　“你这是好了伤疤忘了疼。虚弱成你这样的，有几个敢出去。”有些宠溺的刮了刮她的鼻尖，颇有当年苏家大公子的影子。

　　怀中的人不再出声了。

　　“你先将病养好了，过两天我再带你出去，好不好。”似是感到她的不悦，语气不由软下半分。

　　―――――――――――――

　　湛湛云天，清风自由。

　　青石板的巷陌深处，二人一前后地走着。

　　耳畔是清风一缕，鼻尖是空气新甜，不远处是熟悉的热闹喧嚣，美好的事物一涌上心头，几乎盖过之前所有暗淡与忧伤，使苏箬笠心下不由莞尔。

　　就这么走了许久，面前那人忽然停下了脚步。

　　“还记得这儿么？”

　　不远处珍馐阁几个古朴的大字重新出现在眼前，连带着过去的记忆一同翻涌而来。

　　睫毛轻颤，紫色的面纱随风扬起，不辨情绪。

　　“呦，苏公子，您可好久没来这了。”眼见他来，店小二殷切地上前询问。

　　“还同之前一样便好。”他淡淡地开口，眉宇间带着些许孤傲。

　　“走罢。”

　　这才默不作声地跟着他上了楼。

　　饭菜飘香，窗外热闹依旧。

　　眼前的菜式颇为熟悉，面前这人不动声色地动着碗筷，意料之外的未言一语。

　　街上熙来攘往，是商贩的走街串巷，是佳人的低头细语，是孩童的歌谣阵阵，这世间所有的烟火与盛大，皆沾衣着袖。

　　这么多年过去了，这里的一切依然如旧。

　　从前的她拥有的几近富余，现下她无依无靠，随波逐流。

　　过去的种种光重影叠般交织在眼前，回忆过后，惟余心酸。

　　嘴里的饭菜忽然就有些不是滋味，只是味同嚼蜡。

　　从未想过经年后回首，竟是这般无奈。

　　“从苍梧山回来后，我便卸去了山中教务。”他慢条斯理放下竹筷，有些不经意的开口。

　　“机缘巧合之下入朝为官，当今天子见我是苏家后人，倒也是善待我，也算得上是平步青云了。”

　　“至于郗然……”

　　“我离开苍梧山的第一天后她便跟来了，我见她决心跟着我，又因着我的缘由中了毒，这才没赶她走你。”

　　苏箬笠垂眸听着，眼里仍没有任何情绪，仿佛他说的这一切都事不关己般。

　　“然后，就是你看到的这般了。”

　　“她身上的毒是怎么回事？”

　　“这毒自她从苍梧山回来后便有了。”

　　怪不得要赖到她头上，只是如果不是她……

　　脑海中突然骗过那温润的面庞来。

　　随后又摇摇头，他断不是做那事的人，更何况他还是个医者。

　　莫非是姜梓逸，可他们不是同盟么？

　　这些问题如同一团乱麻横在她心里，挥之不去。

　　真是麻烦。

　　“还是不肯告诉我你这三年发生了什么么？”面前这人似笑非笑地望着她，等他那个期盼已久的回答。

　　苏箬笠垂眸，面上仍无任何情绪，只是漫不经心的开口道。

　　“这三年，我封气闭穴，在苍梧山下的一处木屋里睡了许久。”

　　“此番入世，只不过是还某人一个人情罢了。”

　　“那人是谁？姜梓逸？”

　　她摇摇头，之后便不肯再多透露一字。

　　―――――――――――――

　　又回到了熙熙攘攘的街上，二人并肩沉默。

　　不远处卖莲蓬的小贩开始吆喝，一如她七岁那个盛夏。

　　“还记得这些个莲蓬么，曾经你还为我摘过。”

　　“……”

　　“其实我当时是有意而为。”

　　“……”

　　“不好奇为何么？”

　　“……”

　　“之前我一直怀疑是爹爹屠了我玉怀峰满门，所以过往的一切……”

　　“其实你大可不必这样。”还未等他说完，苏箬笠便开口打断他。

　　“你虽误认是我苏家屠了你玉怀峰满门，我也误认是你报复了苏家，这一来一回也算是扯平了。”

　　苏箬笙脸色有那么一瞬坚硬。

　　“至于你我之间牵扯的种种情分，我觉得……”

　　忘了吧三个字还未说出口，便被人生生打断。

　　不远处不知何时出现一匹受惊的马来，将周围的一切撞得颠三倒四。

　　而那马上的主人也朝他们这个方向飞来。

　　下一秒，那人狠狠摔到了地上。

　　“哎呦――”那人发出有些痛苦的惨叫。

　　苏箬笠怔了怔，朝那人走去。

　　“可有哪些地方疼得狠？”

　　她曾问过苏信为何她，他说医者仁心罢了，若是路边随便个什么人他也会搭救，毕竟在这偌大的世间，萍水相逢一场，也是难得。

　　他不是神佛，没有普渡众生的本事，但是救人一两条性命的能力还是有的。

　　他这话说得极为认真，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还异常清晰的记着。

　　那人抬眸看她不由一怔。

　　“多谢姑娘搭救了。”扶着她的胳膊缓缓从地上站起。

　　“你是何人？”一旁的苏箬笙冷不丁的开口。

　　那人侧过头来看他，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您就是苏大人吧。”

　　“今儿个也算是巧了，在这遇着您。”

　　“在下江念枫，是皇上派来跟着您的。”

　　说着又极为认真的做了一辑。

　　有些不悦地蹙了蹙眉，前几日那皇帝与他在政见上起了争执，好像是说要派个人来看着他的。

　　只是没想到来的这样之快。

　　眼前这人笑的无害，任由他上下打量。

　　“您这马今儿个是怎么了。”

　　江念枫挠挠头，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许是我昨日忘了喂它粮草，这才导致他受惊了罢。

　　“哦对了，苏大人还有一事要与您商议。”

　　“何事？”蹙了蹙眉他开口问道，许是这人太过圆滑，不知怎的他没由来的没好感。

　　“我这刚来京城，也没个住处，不知道苏大人放不放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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