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假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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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止是大宁,就连漠北的兵马也开始围拢准备回击。
钱阳多山,以其地势坡陡沟深、岭高谷狭,其山势起伏连绵、重峦叠嶂而以闻名天下,古来诗人墨客以其山水奇峻多着于笔墨。
而论钱阳地势之险要,是北地通往中原的最后一道屏障。一旦钱阳失守,敌军过了钱阳便入了中原腹地,与狼入羊圈无异——然而就是这么一个重要的位置,出现了不明势力在此埋伏。
华乐的手在窗棂上渐渐泛白,这到底是冲着谁来的?
大宁、漠北还是……她?
“殿下小心!”素语一手抱着兔子一手拉了华乐一把,把她从茫然中拽了回来,“快下来,这马车太显眼了!”
华乐搭了手从车上跳下来。
马车确实显眼,然而下了车才发现在一堆兵甲之中,她二人没有任何防护的立在这里比之马车上还要危险,只有一个顾钰勉强挡在前面,劈开那如蝗般的箭雨。
“公子,现下怎么办?”重恪身上的重剑也被取了下来,牢牢护在那辆不起眼的马车前面。
“你守在这里。明信,带人去支援顾将军,”公子掀了帘子也在观察外面的局势,“至少,把公主先带到这边来。”
“是。”明信从腰间抹过,顿时手上多了一把犹如寒蛇吐信的软剑,带着几个听令围拢过来的人便朝着前方冲去。
而这边,到底顾钰年纪尚小,气力有限,在一支流箭穿过臂膀之后便再支撑不住。华乐叫来两个盾兵持着高大的盾牌挡在前面,蹲下来查看顾钰的伤势。
“这到底……怎么回事?”顾钰咬牙将扎在护肩缝隙处的箭矢拔下,“哪个不要命的敢挡公主车驾……活腻味了。”
“看来,大宁也不是当真如朝官所说百姓安居,天下太平。”华乐从袖子里递过一个瓷瓶,淡淡一点头,示意顾钰把它涂在伤口上。
“废话,箭又没射在他们家大门板子上……这什么?”顾钰揪掉盖子一闻,“你怎么还随身带着金疮药?”
华乐微微一挑眉,额前断掉一些的珠帘也跟着晃:“我乐意。”
顾钰一噎,解开肩甲便隔着衣服倒了上去,最后又用手把药粉在衣服破烂处将药粉在伤口上涂均匀了。
此时,仿佛铺天漫地的箭雨也停了下来。有人操着异域口音在山林间呼喊:“额尔德木图,你给老子出来,你今日不出来,我就把你以后的阏氏给杀了!”
漠北领兵的将军孟和大怒:“来的是哪个部落?我王一直身处王城迦南,何以在此?”
那躲在山林里的男人冷哼一声:“也罢,谁知道额尔德木图活着还是死了,我特木尔部既是被你们逼到这种地步,也别怪我们不讲仁义——我杀不了额尔德木图,还杀不了他以后的阏氏么?”
两方正自僵持间,明信却已经摸到了华乐这里,见她无事,明信明显松了口气:“此地易守难攻,不宜久留,僵持下去,没什么好果子。我家公子请殿下过去躲上一躲,虽也是马车,但事急从权,至少不如这边毫无遮蔽来的危险。”
华乐微一点头,接过兔子,示意素语将顾钰扶起,一路避着灯火,尽捡着阴暗的地方走,小心翼翼不敢弄出动静来。
待华乐走至一半,双方再次开战,此次下来的就不只是最初的箭矢,还混着树干、巨石,连带着,还有一股浓浓的羊膻味从山上传来。
明信脸色大变,一把捞起华乐便朝着不远处的重恪甩去。
重恪倒也灵活,拽过华乐宽大的袖摆便借力往马车内甩去。
待华乐被人晕头转向的放在实物上,还没反应过来,前面便听到一记响鞭。马儿吃痛,扬起蹄子便向前奔去。
一时间,华乐整个人都是懵的,唯有耳际一声沉稳的叮嘱:“公主的嫁妆务必要护好。”
余下的,便只剩下马车的颠簸。
华乐缓了缓神,在颠簸中艰难地从车厢地上爬起来,打量着这辆马车。
先前华乐便从明信那里听说过他家公子,作为这次求娶公主的副使节使,却生了一路的病,求了一路的医。
华乐将不稳的眼神定在面前拿着书跟随她、跟随马车一起东倒西歪的男人身上。
宽额深目,高鼻薄唇,面颊上棱角较之中原人略带凌厉,却又被略带惨白的病容和那通身儒雅的书卷气息给中和掉,倒像是一个略带英武的读书人。
二人相视一眼,却又莫名挪开了去。
最后还是男人打破了沉默:“见过公主殿下……虽然失礼,却还要问上一句,公主……可会御车?”
华乐闻言一怔,却又被颠簸的马车晃回神来,诚实地摇头道:“不会。”
话一出口,华乐猛然意识到了什么,撩开帘子往外一看——外面除去撒开蹄子扯着马车可劲儿颠荡的马儿外再空无一人。
再看身后,漫天火光冲天而起。
——这可如何是好?
男子低低叹了口气,复又道:“小人虽会御马,却无奈腿疾发作不能动弹。小人来说,公主来做——殿下可愿一试?”
华乐苦笑着点了点头,这会儿不是矫情的时候。马车上两个人,一人相当于残废却有法子能让这马停下来,华乐便是再如何都要做那个尝试的人——试一试,或许能保得命在,不试,谁知道这匹似是疯了的马要把他们俩带到哪里去?断崖、河沟、深山或者是撞上敌人,无论哪个都不是好的选择。
“殿下先看缰绳在哪里。”车帘里传来男子轻缓的声音,“若在车辕上那是最好,如若不在,怕是要废一番功夫了。”
华乐指尖用力,在颠簸中牢牢扣住车厢以免自己掉下去,一边凝目向马身上看去。
只见前面那匹高大的枣红马四蹄高抬,狂放的奔跑中那马上的缰绳自它背上鬃毛处向右侧压下,半垂在马的肚腹处跟着马的奔跑抽动的像朵花似的。
华乐扒着车厢站在车辕处,试着估算了一下距离,几欲落泪:这匹马站着时背部都要比她高上一节,此时的她却要在它狂奔时去够它肚腹处的绳子,何其难也。
——这距离,恐怕要再接上一个她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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