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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这又是要去天清寺?”战思灼带着帷帽,领着自己新买的女使小然走出了战府,上了早已经等候着的马车。小然点了点头,福了福身子说道:“周妈妈,您回吧!三姑娘还没个头绪,正想着去问问佛祖呢!”战思灼在马车上听得十分清楚。从她穿越到宋朝,现在已经过去了八年了,小然也算是伺候她的第四批贴身女使,在战府,她不想经营任何一段情谊,她也不想收买丫鬟奴仆来为她做事,若是一旦掺合进去,那就是陷进去了这个战场里,她要做的是时刻保持警惕,然后离开这里,去过自己自由的生活,所以她一直不断的换女使,一是不想让她们探查到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二就是分离才是淡化情谊的最好方式。
“三姑娘去烧香也好,这么多年来姑娘诚信礼佛,想来佛祖也是会偏爱咱们三姑娘一些。不过,怎么只有你一人陪着三姑娘呢!这出门在外要多带几个女使才好啊!”
“周妈妈,劳您操心了,礼佛心要诚,若是带的人多反而不好,这时候不早了,妈妈能不能容我先去?这耽误了时辰,我怕佛祖怪罪,这以前的诚心也算是白费了!”战思灼在马车上直接说道,语调没有个起伏,听起来没有一丝的感情。
“还请三姑娘见谅,是奴婢不对了,小然,你好生伺候着姑娘啊!”小然福了福身子,一行人就又去天清寺了。立春了!春回大地,万物复苏,一些美好的遇见即将上演,一些往昔的事情也该做了了断了!战思灼下了马车,就看到前边停着的刘家马车,汴京城内人虽多,今日在这天清寺里,马车只有刘家和战家这两架,天清寺的确是比不上大相国寺啊!战思灼走上台阶,烧了香,让小然跪在大殿诵读心经,自己走向了一旁常去的厢房。
“三姑娘!好久未见了!”战思灼撩起帷帽一角,看向了来打招呼的人。时隔六年,刘家妈妈依然是那般老样子,身后跟着的少年应该是刘杜若,她也不多看,直接福了福身子,说道:“战思灼给师傅请安,六年未见,师傅依旧光彩夺目。”
刘家夫人走到战思灼跟前,牵住战思灼的手,笑着说道:“儿子都这般大了,都要娶妻生子了,三姑娘就不要笑话了我!”
“娘亲!”刘杜若不悦的打断刘家夫人的话。
“杜若,娘亲跟三姑娘说话,你不要插嘴!”刘家夫人呵斥完自己儿子,又接着笑着说道:“这外边挺冷的,我听说三姑娘每七日都会在这里的厢房念经,不知道能否进去一叙?”
“是思灼不懂礼了,师傅请随我来!”战思灼引着刘家夫人去了自己常去的厢房。刘家夫人是在这里等她,她知道,她此前从未在天清寺见过刘家夫人,倒是碰到过好多次刘杜若,刚刚那话,明显就是话里有话,战思灼心里有一个思量,但刘家夫人未开口,她也就压下自己的想法,静待对方了。
进了厢房,大门敞开,战思灼依旧戴着帷帽,她到了茶水给刘家夫人,也不说话。“三姑娘,几年未见,师傅都不知道你出落成何样了。你跟了我两年,懂礼喊我一声师傅,我也就受教了,只不过你那医术,倒是让师傅惭愧!”
“是思灼自己只愿学习皮毛,耐不住性子,真的没有其他的原因!”
“那就好,我这儿子还以为是我赶跑了你呢!”刘家夫人看战思灼没搭话,就继续说道:“我这儿子今年也都十六了,家中经营也一直都由他负责,都说要成家立业,也是该到时间了。可这孩子,竟是个死心眼的,他,他非要来问问你的想法,我知道唐突了,但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看在我好歹也教过你两年的医术,也不算我托大了。”
战思灼的猜测得到了验证。她穿越之后,为了能学到医术,去了刘家,刘家也算是沾亲带故的亲戚,大夫人也想着战思灼年纪还小,学做药膳也算是一门才艺,便捡了一些礼物,让战思灼带去刘家。刘家也算是汴京城里有名的医药世家,刘家不止男丁会医术,妇人们也都会,刘杜若的祖母、娘亲的医术,在汴京城妇人里,那也都是信得过的。战思灼去刘家那时候,刘杜若祖父、祖母已去世,家中除了刘家掌柜的和刘家夫人,还有五房小妾。
六岁的战思灼刚下了马车,就看到刘府张灯结彩。“这是要娶新娘子吗?”战思灼好奇的问道。“只是新纳了一房妾,刘家是三代单传,从老爷娶亲到现在都十几年了,只夫人生了我们若哥儿,这老夫人在临终前,那可是再三交代,定是要让我们老爷多纳几房妾,多生几个哥儿出来,这样老夫人才放心呢!可这都要六房了,还是没生出个哥儿来,就算是吃了我们夫人配的药,也就一个小娘生了姑娘,还不满周岁就夭折了!不过,我们若哥儿身子好,等我们若哥儿长大了,纳个七八房小娘,生个七八个哥儿也是行的。”刘家仆人这话,刘家这阵势,一下子就吓住战思灼了。战思灼看到年仅八岁,眉清目秀的刘杜若,心里暗暗想到,你虽然才八岁,但这些人可是把你生几个儿子都已经想好了!
战思灼每隔几天都会去刘府,刘家夫人教的也仔细,她学的也认真,刘家夫人因为只有刘杜若这一个儿子,看着战思灼这个女娃娃煞是可爱,便对她更是照顾,两人相处的十分要好,后来战思灼跟刘杜若也常一起认药,刘家夫人说家里就刘杜若一个娃娃,有了战思灼,像是多了个妹妹。听了刘家夫人的话,战思灼体谅到刘杜若独生子女的孤单,便逐渐放松了防线,跟刘杜若一起玩玩闹闹的,也算是帮刘家夫人哄孩子了。
渐渐地,刘杜若是对她越来越好,每次她去刘府,刘杜若就一直跟着她,还常常盯着她看,但凡是战思灼表露出一点她喜欢的样子,刘杜若恨不得把能有的都给她。有一次,战思灼正在认真的认药材,刘杜若的小手忽然伸了过来,若不是战思灼警惕,刘杜若的小手就要摸到战思灼的小脸上了,看着刘杜若的手,战思灼突然就想起了刘家仆人那句“纳个七八房小娘,生个七八个哥儿。”那一刻战思灼觉得刘杜若这双手就像是魔爪,之后刘杜若再盯着她,她就觉得这目光简直是如芒在背,让她坐立难安。
终于,战思灼把她想要学会的皮毛学到了,耐性也到了尽头,盘算了一些姑娘年纪大了,要懂闺阁之礼的话搪塞了刘家,就再也不去了。从那以后,刘杜若偶尔会去战府,可战思灼一次也没有见他。后来,在天清寺也遇过几回,战思灼也都躲开了。
“三姑娘,我这儿子是刘府的独苗,他这若是闹着不成亲,那我们家可是没法过了!”听到刘家夫人这句话,硬生生又把战思灼的一点同情心给打压了下去,她本来想婉转点说,这下看来是不行了。
“夫人,等思灼成亲那日,您若是抱着孙子前来,思灼定是会送上一份大大的贺礼!时辰不早了,山路难行,您还是早些回去吧!”
“三姑娘!思灼妹妹!我……”刘杜若听到这话,站在门口焦急的看着屋内的战思灼,想要真心言语一番,可是却激动和焦灼的不知道该怎么说。刘家夫人立马跨过门槛,关上房门,使劲拉着自己的儿子回到了马车上。
“娘亲,我,我只想娶思灼妹妹!”刘杜若痴情的说道。“啪!”刘家夫人一巴掌扇到了刘杜若的脸上,恨铁不成钢的说道:“儿啊!你让娘亲说你什么好!这三姑娘你是不要想了,你来可是答应过娘亲的,现在该你履行承诺了,回去娘亲就帮你找一个逞心如意的婚事!”
“不,除了思灼妹妹,我谁都不娶!娘亲,您和战大夫人交好,您帮我上门提亲,如何?只要能让我娶到思灼妹妹,战府让我做什么我都愿意,她们家不是喜欢官宦人家吗?我去考进士,对,我去考进士!您知道的,我这心里只有思灼妹妹,没有她,儿子连命都失了半条啊!”刘杜若说着,竟哭了出来!刘家夫人看到自己儿子这个样子,也是心疼的抱住了他。
刘家夫人是最能体会自己儿子的心情的,这儿子可是她身上掉下来的肉。他从小就聪慧,又是体贴稳重,八岁就能认清楚所有的药草,十岁就去了铺子里帮忙,人虽小,但做事样样稳重,十三岁就开始接管所有铺子,从未出过差错不说,生意还一年比一年好,他又孝顺爹娘,模样还俊俏,多少家的女儿没病也想来让他诊一诊,可这个儿子第一眼看到战思灼,就高兴的对她说道:“娘亲,我长大了要娶这个妹妹,跟她一起孝顺您!”当时她倒是乐开了花,可现在她只有后悔!“早知道如此,当初娘亲就不该让她来学医术!我可怜的儿子啊!”
战思灼喝了一口早已经凉透的茶,这茶水的冰冷一直延伸到她心里,身子的各个地方。刘杜若,若我们都在现代,那该多好啊!她放下杯子,自言自语的说道:“怪我就是这样一个乌龟性子,只想着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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