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京城异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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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参加百花宴的姑娘都出自名门,像沈娆这样身为官员参加,还带着公务来的,是独一份。
别人家的姑娘优雅矜贵,各自炫耀着自身的珠宝首饰,华贵衣裙,都想被瑞王选中。
只有沈娆一人坐在角落的桌案前,噼里啪啦打着算盘,时不时看看账本,根本无心顾及这些莺莺燕燕。
长公主作为瑞王的亲姑姑,又和他走的近,这种重要的日子她自然要来。她穿着尊贵的黄色宫装裙袍,上面绣着烫金色的凤凰,还用颗颗明珠点缀,非常华丽。
浑身上下的珠宝首饰琳琅满目,环佩叮当,头上还顶着孔雀开屏形状的金冠。保养得宜的绝美面容挂着温柔笑意,一瞥一笑尽显用雍容大方。
真可称之为花中之王,艳压群芳。
“参见长公主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众人赶忙齐齐跪拜。
长公主十分享受这种身居高位,被人仰视顶礼膜拜的感觉,轻轻摆手,“诸位免礼,即是来瑞王府选妃,就不必太过拘礼,随意些。”
“谢殿下。”沈娆回位后继续看账本,有些错漏地方让她看的抓心挠肝。
长公主自然是瞧见了她,见她埋在书堆里,搭着宫人的手,缓缓走过去,“沈少卿。”
“参加殿下。”她头都没抬继续打着算盘。
宫人见此呵斥:“公主找你说话,你居然连头都不抬。”
沈娆轻轻冷笑,人坐在红木扶手椅上,将毛笔放下,缓缓抬起头,“本官身居大理寺四品少卿,何时轮的上一个奴婢来斥责我?不知是否是藐视大宁律法,藐视陛下的朝臣,可以任意欺辱?”
宫人怔住。
“既然殿下说不必拘礼,臣定当遵守,还是说,殿下方才不过一句戏言,想要收回成命?”她稳坐如山,面色淡然,不卑不亢。
“不过是宫人胡说而已,本宫可从未说,沈少卿莫要怪错人了。陛下应当让你去当御史言官,真是埋没人才了。”长公主知道她牙尖嘴利,没想到竟这般能说会道。
远处弘宣帝穿着玄色龙袍,带着瑞王走过来,“怎么了?”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瑞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沈娆起身向二位行了个礼,然后言简意赅说了方才的事情。
弘宣帝目光沉静的看向那个宫人,对方立刻跪下,“陛下,奴婢绝没有此心,请陛下明察。”
长公主看了一眼,说:“陛下,这件事不过是有口无心,就算了吧。”
“那岂非日后任何人都敢欺辱我朝命官?来人,拖下去,八十廷杖。”弘宣帝让身后的锦衣卫把人拖下去行刑。
八十廷杖,她连一半都不用到,就已经死了。
沈娆见那个宫人面色惊恐泪流满面被拖下去,微不可察蹙了下眉,没吭声。
她一直都是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谁也救不了。她浑身带刺攻击外人,也是保护自己。
弘宣帝拿起她桌子上的账本,翻看了几页,“今日户部尚书上了折子,向朕夸赞你处事冷静,账目清明,做事比那些在户部的老官还要周到。”
“尚书大人谬赞,臣愧不敢受。”
“他还说,让你两边多跑一跑,户部的事多照看些。”
沈娆:“……”
这是有仇吗?大理寺和户部的事情一个赛一个多,她若是两边忙,怕是还未到三十,就英勇就义。
见沈娆呆滞的模样,弘宣帝朗声一笑,“朕知道两边事忙,你实在难以□□,最近这段时间忙完了你就回大理寺吧。”
他把账本放在她手里,“朕会调配官员去户部,想来有了人手,户部尚书也不能再强求。”
“谢陛下。”饶她老命。
沈娆见瑞王虽还是那般端庄持重,但眉眼间尽显疲态,少了些许以前那副意气风发之态。
怕是受伤太重,伤了身子,也伤了自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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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说沈娆来参加百花宴,但一直都是置身事外的态度,抱着个账本就在那奋笔疾书。
就算瑞王有意无意提过她几次,弘宣帝也都只是一笑置之,并未理会。他这般态度,让瑞王心里惴惴不安。
“内阁首辅吏部尚书之女,杨明雪。”
这位杨姑娘模样虽然算不上惊艳,但也是端庄大方,一看就是名门大户好教养的姑娘。
吏部尚书杨光祖是瑞王那边的人,他女儿今日来必是奔着正妃之位。当年沈家败落后,他就被瑞王和长公主大力举荐,上了首辅之位。
沈娆指尖捏着茶杯,面色淡然。她可是记得清清楚楚,带领朝臣上奏沈家密谋造反的人,就是杨光祖。
长公主赞美这位首辅之女,向弘宣帝举荐她可为瑞王正妃。本以为要多费一番唇舌,没想到弘宣帝倒是没什么犹豫,答应了。
此言一出,瑞王与长公主十分惊喜。
这可是对瑞王最大的扶持,看来皇帝是真的有意让瑞王继承大统,长公主顿时眉开眼笑,说:“陛下圣明,这二位真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瑞王本来因受伤的事挫了不少锐气,如今听了皇帝赐婚,顿时喜上眉梢,再复意气风发之态,跪下拜谢,“儿臣谢父皇。”
杨明雪款款行礼,面带娇羞笑意,“臣女谢陛下恩典。”
沈娆见此面色不动,心里在揣测弘宣帝如此赐婚,是有何用意。
瑞王起身后看了她一眼,心中恶意滋生,说:“父皇,儿臣还想迎娶一位侧妃。”
弘宣帝喝了口茶,淡淡的道:“哦?你看上了哪家大臣的姑娘?”
瑞王觉得既然弘宣帝答应让沈娆来选妃,必定是会答应的,不免信心倍增,“正四品大理寺少卿,沈大人。”
所有人都看向那位穿着红色官袍的女官。
沈娆气定神闲坐在那,神色上看不出丝毫异常。
弘宣帝挑眉,“你想纳沈少卿为侧妃?”
“是,沈少卿年少英才,姿容上佳,儿臣早就对其倾慕已久——”
他还没说完,弘宣帝说:“沈少卿虽家中无人,但她还有一位至亲表弟。不若你问问他,若是他无异议,朕就同意。”
沈娆想想宋裕那德行,要是他在这,知道瑞王这想法,八成会把他损的狗血淋头。
瑞王嘴角抽了抽,说:“太子殿下如今身在千里之外,儿臣如何问他?”
“这倒是不难,朕早就让人问过他意思,他也有了回信。”弘宣帝让赵西大声朗读出信件内容。
所有人都屏息竖起耳朵听,想知道太子殿下回复了什么。
弘宣帝惬意喝茶,见沈娆看向自己,缓缓摇头吹着茶。
沈娆心里顿时安定。
赵西展开信件,大声朗读:“儿臣远在边城,无法尽孝于父皇身侧,实乃一大憾事,如今只能勤勉做事方能弥补对父皇孝心。儿臣表姐沈娆出身后族,天之骄女,才貌双全。至于大皇兄其貌不扬,才疏学浅,实在是不般配。恕儿臣无法同意,还请另选他人。”
全场鸦默雀静。
瑞王脸色铁青,长公主觉得匪夷所思,没想到太子竟如此猖狂,瞪大眼睛,愤怒道:“一国储君出言侮辱兄长,不堪入耳,实在大逆不道,陛下,这事必须严惩。”
“瑞王选妃是家事,都是一家人,太子又是瑞王亲弟弟,童言无忌,瑞王身为兄长,岂会同他一般见识。”弘宣帝对这信内容没有任何动怒迹象,显然是已经看过。
瑞王还能说什么,嘴角抽动一下,缓缓点头,“太子殿下是儿臣亲弟弟,他的脾性直率,儿臣再了解不过,自然不会介意。”
从沈家灭门,皇后离世,太子被驱逐后,他从来没有如此在众人面前丢脸过。
宋裕!果然是他的克星!
“侧妃你再有心仪的,再来跟朕说就好,至于沈少卿就算了,她还需为国尽忠。”弘宣帝站起来,看了沈娆一眼,向她招手。
沈娆起身,拱手,“陛下。”
“户部的事需要你向朕汇报,且随朕来。”
皇帝发话,沈娆当然遵命。
弘宣帝带着浩浩荡荡一行人离开后,瑞王的脸色逐渐变得扭曲,很快又归于平静,温声道:“诸位小姐,继续享受今日的百花盛宴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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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娆上了皇帝马车后,就开始汇报这几天户部的事情,也说了账本,面色恬淡地痛批了那些错账后,才说:“陛下,臣斗胆建议,户部需要清查换血”
“嗯,这事确实迫在眉睫,不得不办。”弘宣帝知思索了一下,说:“吏部尚书是个公正严明的人,交给他去清查,必然是没错,但也需要有人去帮忙。”
他看向沈娆,“你去怎么样?”
沈娆无奈轻笑,说:“陛下,臣是否可以说真话?”
“这里只有朕与你,随你说,朕免你无罪。”弘宣帝随意摆手。
“请陛下另请高明吧,臣分身乏术啊,大理寺还有公务在等着臣回去处理。”她是真的累,累惨了。
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
弘宣帝也没生气,“那你说派谁好?”
沈娆看了下他的脸色,直接实话实说:“那自然是要派个陛下信任的人,而且又能镇的住户部那些油滑,还有靠山的老臣。”
她很是无奈添一句:“当然这个人立场需要坚定,不会被收买。”
弘宣帝思忖片刻,脸色明朗,“你这么说,还真有。”
“那就稳妥了。”
他觉得蛮有意思,“你不问朕是何人?”
“陛下需要臣知道自会告诉,臣对自己不该知道的事,不会多问。”见他还在看着自己,似乎还想听,沈娆只好说:“左不过是司礼监或是锦衣卫。”
弘宣帝微微颔首:“朕想的就是锦衣卫指挥使,谢槿。”
沈娆:“……”
合着不是自己,就是谢槿?陛下你这薅羊毛,就在一家薅啊。
沈娆想想户部被侵蚀的烂摊子,和那些老滑头,心里狠狠地心疼了下谢槿,说:“其实臣觉得赵西公公就不错,对陛下绝对忠诚,又懂得察言观色,派他去最为妥当。”
“谢指挥使自然是十分适合这个任务,可他毕竟是武将,煞气太重,怕是把那些户部的老臣盯得背后发毛,一个个难以放松警惕。”
一口气说完后,弘宣帝若有所思地打量她,“你似乎对谢槿有偏见。”
“臣对谢大人绝没有偏见。”这是哪看出来的?
“朕以为你是因为锦衣卫抄的沈家,才会对他有偏见。”见她眼神一顿,弘宣帝继续说:“不过,朕倒是想替谢大人分辨一句。”
“那日带头抄家的不是他。”
沈娆目光沉静,整个人都淡然自若,对皇帝的话没什么情绪波动,只是拱了拱手,“多谢陛下告知,但臣对谢大人并无任何怨言。”
“对朕也是?”
她没有丝毫犹豫斩钉截铁地说:“是。”
只要她迟疑了,明年的今天就是她的忌日。
讲完事情后她就下了马车,上了自己马车,吩咐高策驱车去户部尚书府,她去探望上官。
全程都未曾见过谢槿,也不知道他去哪了。
也不知走到哪里,突然外面锦衣卫靠近马车,敲了敲,沈娆掀开帘子,听到他说:“前面永安候府出了刺客,有人刺杀侯爷,大人小心。”
“知道了,多谢。”最近刺客倒真是多,只不过这次刺客挑的目标有点大啊。
而后又不知到了那里,锦衣卫满脸凝重地说:“前面昌伯爵府的伯爷受刺客袭击,也在到处抓刺客。”
沈娆怔了怔,摆摆手,“知道了,咱们小心些。”
过了一刻钟,她听见外面声嘶力竭地大喊抓刺客,下意识掀开帘子,问:“到哪了?”
锦衣卫皱紧眉头,“又是一处伯爵府。”
沈娆倒没慌乱,淡然说:“这应该不是巧合,有人在针对侯爵,我们先绕道而行。”
“是。”
进了东市时,闹市的人声鼎沸,让她心静了下来,在她快入睡时,突然感觉到旁边有股阴风,随即睁开眼,猛地瞳孔一缩。
身穿玄色锦袍的男人,脸上戴着银制面具,遮挡住了全部脸,这人掩饰的很好,就连双手都带着黑色手套,身上飘着若有似无的血腥气,整个人都散发着极危险的气息。
他用剑鞘抵住沈娆的脖子,嗓音低沉沙哑,辩不出原声,“别出声,不然,要了你的命。”
沈娆藏在袖中的手缓缓攥紧,微微颔首,然后仔细打量着他。
男人觉得她有点意思,摸了摸她下巴,“看什么?想和我春风一度?”
沈娆一怔,总觉得哪里很熟悉。
他又把玩着她长发,“你若听话,大爷会好好善待你。”
这熟悉的动作,怎么就这么眼熟啊?难不成男人都一个德行?
沈娆面色淡然地开口:“也好,小女子现在的男人无用的很,我早就想换个威武的,看起来您就不错。”
对方手一顿,随即猛地抓住她胳膊,咬牙切齿地说:“你这女人要不要点脸,红杏出墙的这么快,你对得起你男人吗?”
“命都在你手里了,我还能如何?唉,反正跟谁都一样。”沈娆作势要解自己腰带。
那人立刻抓住她的手,死死按着,声音在暴怒的边缘:“沈娆。”
“下官在。”
“你敢把衣服脱了,我就扒了你的皮。”
沈娆悠悠地叹口气,直接向他投怀送抱,靠在他身上,“要杀要剐全凭您一句话,与其悄无声息逝去,还不如轰轰烈烈结束。”
然后她又开始扯他腰带。
“沈娆,你想死是不是?”声音也不伪装了,气的想杀人。
沈娆埋头抓着他腰带的手在颤抖,然后肩膀抖个不停,再抬起头时,憋笑憋的眼泪都出来了。
“你知道是我?”他觉得尴尬又恼火,她耍自己。
沈娆举起自己双手很无辜的说:“本来不知道,谁让你动手动脚的,我太熟悉了,就试探试探你,结果你——”
真是,半点也憋不住,这是多怕自己给他戴绿帽子。
她长叹口气,眼中半是无奈半是揶揄。
“一会我就下车,就当没见到我。”
“谢槿。”她抓住他的手,打量着他的模样,沉声道:“京内异变与你有关吗?”
他没吭声。
沈娆心就像被提起来一样,缓了缓,问:“你所做的事,陛下知情吗?”
只要皇帝知情,这些都无所谓。
“你怕什么?”
“我没有——”她还没说完,被人抱在怀里,谢槿安抚性的拍拍她后背,“放心,一切自有天意。”
那就是陛下的命令,可他怎么会下这种命令?沈娆觉得太奇怪了,“我不管天意如何,反正———”
“与我相干的,除了宋裕,就只有你。”
他自动忽略她口中那个多余的人,用力抱着她,“娆娆,你就承认吧,你心里装着我。”
沈娆皱着眉,推他,“胡说什么,咱们是同僚,同袍战友。”
“你就欠揍。”要不是地方不对,时间也不对,看他不弄死她。
“等我回来,你给我跳舞,就给我一人跳。”“在她脸上掐了一下,随即悄悄查看下外面,就神不知鬼不觉离开了马车。
沈娆呼吸略紧促,好不容易才平静下来,也不知是因为他要看自己跳舞,还是因为他挨家捅了这些大爷。
她一直都知道君心深似海,却没想到如此深,此番举动,究竟是为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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