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颜苒死了

“顾世子，你会骗我吗？”

        无声对峙了几息，颜苒的声音随着晚风飘过去，在寂静里晕染开来。

        “顾明谨，不会欺骗颜苒。”

        顾明谨答她，脸上的笑意似能融化冰雪。

        “好，我想看世子的证据。”颜苒松出一口气，全身放松下来，卸下了所有防备，毫无顾忌地靠近顾明谨。

        哪怕直觉无数次告诉她不要去。

        成婚三载，顾明谨的冷明明白白，但也从未骗过她。

        “请。”顾明谨少有的十分客气，引着颜苒走进了青松院。

        院中放着一床古琴，旁边有湾清澈的泉水，静谧里透着淡雅，顾明谨走过去轻抚琴弦，琴音也如泉水一般清澈。

        颜苒眼眸微黯，这琴声她前世常听，好听极了，尤其是和上张素芫的锦瑟。

        琴瑟和鸣，羡煞旁人。

        “会抚琴吗？”顾明谨轻声问她。

        颜苒摇了摇头，“不会。”

        她抿着唇，不愿去看那琴。

        她原本是不会的，前世听闻顾明谨爱琴，便迫着自己学，指甲都快弹断了，还骗他说自己本来就会，装作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只是后面看来，徒增笑料而已。

        “听一曲？”顾明谨坐在琴前，手指轻抚上琴弦。

        “我厌琴曲。”颜苒咬牙道。

        “除了琴曲，还厌什么？”顾明谨轻勾琴弦，散音空灵，让人心里安静。

        颜苒微垂着眼，常年积聚的怨愤翻涌起波涛，寻了个突破口，一泻如注，一吐为快：

        “厌书，厌画，厌棋，厌女红，厌算账，厌规矩……”

        顾明谨左手按着徽位，琴音流泻出来，朗彻动人。

        “这曲子，你可听出了什么？”他缓声问，带着醉人的温柔。

        颜苒目光聚焦在远方的星辰上，双眼又逐渐放空，苦涩从笑意里流淌：

        “长河落日，金戈铁马，策马扬鞭，快意平生。”

        曲音加快，颜苒坐在了一旁的石凳上，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不知哪一刻起，她捂住脸，呜咽不止，悲伤的哽咽声混在琴音里，如泣如诉。

        “你是谁？”顾明谨的声音开始发沉。

        她是谁？

        颜苒捂住头，她嫁给了顾明谨，却不算世子夫人；她是冀州总兵颜伯成的独女，却不是爹爹亲生。

        她不知道她是谁！

        颜苒，顾夫人，宋勉，简复……这些都是她，却又都不是她。

        她颜苒，没有作为自己而活过！

        “你是谁！”顾明谨又问了一句，声音里带着戾气。

        “我不知道！”颜苒大声喊了出来，红着双眼看着他，杀气毕露。

        “她呢？原本的颜苒呢？”顾明谨的琴音乱了，透着一丝绝望。

        颜苒感知不到那种情绪，只是捂着头，沉浸在自己的思绪。

        原本的颜苒……是指那个为了他一心做贤妻，把自己描画地面目全非的那个顾夫人吗？

        她死了，死了呀！

        被丢在荒野，然后摔下悬崖，摔死了！

        颜苒不住擦拭着奔涌而出的泪水，瓮声道：“她死了，回不来了，永远地消失了。”

        嗡——琴弦断开，琴声骤然停止，顾明谨指尖淌着血珠，猛地扼住她细嫩的脖颈。

        “唔，咳咳咳……”颜苒被他猛地提起，脸颊因短气变得涨红，她不住拍打着他的手，对方却依旧纹丝不动。

        “顾明谨，你骗我……”颜苒盯着他的脸，眼里的温度退去，如霜寒冽。

        顾明谨大掌微颤，似是在克制自己拧断她脖子的冲动。

        “你骗我……”颜苒又重复了一遍，声音里带着冷嘲。

        他骗她，这琴曲能乱人心智，是他逼供犯人的杀手锏。

        根本没有什么证据，他把她骗进来，用琴音惑乱心智，逼问他想知道的事情！

        是她太傻，才会在同一个人手上栽两次。

        动心一场，她认，只是，她以尊严发誓，绝不会再有下一次。

        颜苒眼里戾气乍现，手腕翻飞，持着一道银光直直划向顾明谨的手。

        一道长长的口子被划开，顾明谨力道一松，被她抓住空子挣开，朝后跃出几步的同时，朝他掷出了手中的柳叶镖。

        那镖带着十足的劲力，直取顾明谨心口。

        顾明谨身形微偏，才堪堪避开了要害，入骨三寸。

        听见兵器入肉的声音，颜苒身形一滞，却没有回头，立马果决地跃上房梁，身形隐没于黑夜。

        顾明谨拔出柳叶镖，鲜血四溅，面上却无一丝波澜，对着追出去的十几个暗影沉声道：

        “抓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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