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爱情成诗

许母的话不仅没让许清的情绪好转，反之却是愈演愈烈了起来，她的眼泪，已然打湿了许母身上的病服——

        “妈，我，我……”

        这一刻，许母并未再说什么，只是沉默了起来。

        她想了很多，且尽量以女儿的角度去看问题，再结合起她对女儿的了解，一下子……所有事情都被许母想了个通透。

        女儿为什么会哭？

        当然不是因为自己的埋怨。

        许母也是从这个年龄过来的人，就算各个年代存在代沟，但人的基本情绪还是不会变的，所以她非常确信她的猜测，不再是天马行空的。

        许久，许清哭得累了，也哭干了泪，只是静静的趴在母亲的怀中，享受着如小时候一般的温馨与美满。

        许母微微笑了笑，一只长满了老茧的手掌，轻轻的在许清的发丝间拂动着——

        “闺女，有些时候，太被动是不行的。”

        “妈，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许清擦了擦眼泪，就这么躺在母亲的怀中，仰着头望着。

        许母伸手点了点许清的额头，一副没好气的样子：“你啊你，说你长大了吧，还是个小孩子……不过也是，你终归是我的女儿，在我眼里也永远都是个孩子。”

        听着母亲毫无头绪的话，许清不觉得撒起娇来：“啊呀，妈，你到底想说什么嘛！”

        许母面含微笑的看着女儿，叹了口气：“你那时候还小，有些事情我也没告诉你，因为就算告诉你了，你也听不懂，不过现在……告诉你对你也有些用处。”

        “什么事情？妈，你还有事瞒着我？”许清猛地坐了起来，满目疑惑的望着母亲，心中也在腹诽着，她和母亲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无论吃还是住，几乎形影不离，娘俩每夜都睡在一张床上，直至许清工作后，这种情况才改变。

        在许清看来，家里没有什么事情是自己不知道的。

        “也不是瞒着你，事情的结果你是知道，但经过你不懂……”

        话到此处，许清的神色骤而变了变，她似乎已然明白了什么——

        “妈，你是说我……‘爸’的事情？”

        爸爸这个词，距离许清太遥远太遥远了，她早就不记得，自己最后一次叫出这个字眼的时候，是距离现在多久之前，许清很肯定，母亲要说的就是这件事。

        果不其然，许母微微叹息之后，便点了点头。

        见此一幕，许清没好气的撇了撇嘴：“那个男人的事情，你就不要说了，我也不想听！”

        许清的语气很坚决，可许母似乎却是不为所动着，她摇了摇头，脸上浮现起一丝似在追忆过往的神情，眼眸中闪烁着的尽是岁月的沧桑，许母的思绪不知飘飞到了哪里，总之是一个很远很远的时空……

        “虽然我也不想说，这么多年来我也没提过，但是为你，我觉得我还是应该说出来。”

        “为了我？”许清不明所以的一呆，随后哭笑不得：“总不可能，他现在成了什么大富豪，准备给我留下一大笔遗产吧？”

        “去，你这丫头，别乱插话。”许母伸手拍了一下许清的脑袋，顿了顿，终是开了口：“其实当年我和你爸的事情，我也有一定的责任，因为我以前的性子，和你几乎一模一样，外冷内热，在外人看来，他们看不到我热的那一方面，包括结婚以后，我对你爸也经常不懂得表达自己的情愫，两人虽然生活在一起，日日夜夜的陪伴，但……”

        “就好像是，怎么说呢？”许母停顿了下来，想了许久，才道出一句话来：“对，最熟悉的陌生人！我和你爸就是这种关系。”

        “我不会表达情愫，按照你们年轻人现在的话，就是没有情趣，自你爸追我，到我们结婚，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在单方面的付出感情，虽然我那时候也很喜欢、很爱你爸，但我就是不会表达，性格使然外加上那个青涩的时代，导致我只能被动的接受一切。”

        “这样下去，久而久之……你爸对我也没了脾性，爱当然是相互的，若只是单方面的维系，时间会将所有的感情，一点点的磨平，直至——”

        “你爸认识了一个能说会道，懂跳舞，会唱歌，会和他说说笑笑的女人，实际上，那个女人还没有你妈我漂亮，可就算如此，她还是将你爸深深的吸引了。”

        “一个男人的左右，一边是妻子和孩子的家庭，不过沉闷无比，一边是能说会道、富有情趣的女人，虽然没有家庭，但是却可以跟她组成家庭。”

        “你爸曾经犹豫了好久，我曾看到他半夜起来，一个人在家里抽烟，有时候一抽就是一整夜，他也很烦恼。”

        “也只怪我那时候太傻，哪怕某一夜我去喊他入房，跟他敞开心扉的谈一次，你爸都不会离开咱们，只是……怪我太被动了，只等待着被选择，就好似我跟他的开始一样，是他选择了我，最后也是他抛弃了我。”

        话到此处，许母的脸上，显露出一份意味深长的笑容来——

        “说了这么多，你明白了吗？”

        许清并没有即刻回应，她只是出神的望着母亲，思绪似乎还飘飞母亲所述的回忆当中……或许当年母亲的被动有一定的责任，但一个男人做出抛弃妻子的事情来，无论如何，都是这个男人的问题，就好像现在的社会中，有无数出轨的家庭，其实妻子都知道自己的丈夫有问题，但有些妻子的思想就是那么的开明——

        男人嘛，就是裤裆里的那点事，玩够了他们自然会回来，只要别把那些个骚浪贱领回家，跟老娘抢地盘就行，所谓家里红旗不倒，外边彩旗飘飘，就是这么个意思了。

        这也就不得不说，时代变化的走向，有些极端，又或者拿个文艺点的字眼来说，就是返璞归真了，相信有百分之九十的大老爷们，都希望自己能有三妻四妾，跟韦小宝似得风流。

        言归正传。

        好半晌后，许清从出神中转醒，可她却依旧只是望着母亲，半天说不出话来。

        “怎么？觉得我说的不对？”许母还是那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许清的眉宇间蔓延起一丝复杂：“妈，你再说什么……我，我听不懂。”

        许母一听，登时乐了起来：“嘿，你个臭丫头，还跟你妈我玩心眼？你这套早就是我用剩下的了，不得不说，咱娘俩还真像啊！”

        “妈，我是真听不懂！”许清紧蹙着秀眉，完全是一副打死我，我都不承认的模样。

        “听不懂？你要听不懂，我就白把你养大，白送你上学了！”许母又是一抬手，轻轻的拍了一下许清的脑袋，没好气的说道——

        “哎，行了，你这丫头！该说的我也说了，你自己考虑考虑吧，你自己的心思，你自己最明白，感情的事情，真不能被动，如若不然，等到你不觉间发现自己错失了机会，到那时候就算你哭着喊着，寻死腻活，也没人理你！”

        话到此处，许母摆了摆手，叹道：“也不早了，你也快去上班吧，现在事情也都真相大白了，你也告诉小林一声，你们之间蒙骗我的真真假假我不理会，反正我是挺喜欢小林这孩子的。”

        这话一出，许清登时闹了一张大红脸：“妈~！你，你能不能别瞎说了？”

        “我怎么瞎说了？我喜欢人家小林不行啊？指腹为婚那一套早就不流行了，我就说说我的意见而已，你着什么急啊？我逼着你现在就嫁给他了？”许母发起脾气来，那真不是盖的，眉宇间很有许清在公司里的那一番肃然的模样。

        “我，我……我不跟你说了，晚上我再过来看您！”说罢，许清一扭身的跑了。

        看着女儿死不承认，却又娇羞无比，被人戳中心思的纠结样，许母只是对着那门口消失的背影，微微叹息……

        许母是局外人，所以看得清楚，所谓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在许母看来……或许林浩那小子，到现在为止都还不知道自家女儿对他的心思。

        真真假假中，许母至始至终以为是真的，林浩一直都当是假的，可许清……在这真真假假中已然迷乱，迷失了方向和自我，而现如今——

        许母点醒了她，至于说，今后的路该怎么走，也只能看她自己了。

        ……

        出了医院，许清神情恍惚，一直来到了公司，她依旧心不在焉着。

        她不明白自己心中到底想要的是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再对母亲坦白出实话时，自己会哭的那么伤心委屈。

        回想起那一夜在步行街的摊位上，林浩突如其至的身影，仿佛是烧红了的铁，牢牢的烙印在了自己的心中，也忘了当时是如何一般念想，自己竟然将潜藏在心底的秘密，全盘道出，告诉了他，甚至在某一刻，有一种诡异的念头在作祟，鼓动着自己依靠向眼前的男人。

        又想到了小巷中，病房内……

        此时此刻，许清脑海中一段段回忆的画面，全然存在着林浩的身影。

        不知不觉间，就连许清自己也没有发现，她的脸颊已然烧得好似黄昏天空的云朵，喘着急促的呼吸，胸膛内的心脏，更是如同小鹿乱撞一般，砰砰砰的不能停歇……

        这一整天下来，许清都沉浸在主动与被动两个字眼当中，她就好似入了魔一般，魂不守舍，那心间更是如同有了一层莫名的桎梏，貌似只在一念间就能将它破除，可又无论如何找不到一个可以破除它的着力点。

        许家老旧的屋子。

        许清靠在床头，魂不守舍的翻着一本诗集，只在某一瞬，她涣散的瞳孔，骤而凝聚出了一丝炯炯的光彩——

        “你见，或者不见我，

        我就在那里，不悲不喜。”

        “你爱，或者不爱我，

        爱就在那里，不增不减。”

        呢喃的诵读声中，许清的脸上显露出了一丝释然的解脱——

        “站在原地的我，谁会看得见？！”

        “况且，悲剧故事中的最后一幕，苦尽甘来也只有一瞬间的美好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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