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忆当年

铁剑扬起，以剑为轴，狂风骤起，空气被强行抽离，赵兵身前，尽是真空。

        这一剑，粗暴狂暴到极致，便给人无可抵挡的感觉，先前宫本三郎那一剑，相较之下，不再惊艳。

        宫本三郎身在空中，眼看赵兵挥出这一剑，他眼中有些恐惧和胆怯，却无法躲闪。

        心意松动，萌生退意，这让他格外警惕。

        高手过招，岂能未战先怯，宫本三郎收敛心神，集全身功力，举剑相迎。

        他已经顾不得再刺了，因为赵兵这一剑，若不挡住，他的剑挥不到一半，就会被赵兵打断，身体会成为两半。

        咔！

        宫本三郎手中的长剑，从中折断，他整个人，如同流星一般坠向远处。

        砰！

        宫本三郎跌坐在地，胸腑间一阵翻腾，哇的一声，吐出一口鲜血，精神突然变得萎靡不振。

        赵兵这一剑，他没能挡住，这一剑没有伤到他的身体，但两剑相交，有劲气瞬间侵入五脏，此时，他的五脏六腹都已经受了极重的内伤。

        败了！

        竟然败了！

        宫本三郎看着赵兵，眼神变得格外的复杂，还有一些疑惑。

        “你凭什么□，有勇气用出这一招？”

        赵兵收起铁剑，远远的看着宫本三郎，有些自傲的道：“因为我有理。”

        “你有理？”

        赵兵点头：“当然有理，你父亲之死，与我们何干？你入华夏，说难听一点，那就是侵略，我悍卫国土，悍卫尊严，自然很有道理，有道理，我自然可以挥出这一剑。”

        宫本三郎手还握着剑柄不肯离开，这表明他没有真的释怀。

        他很强大，在日本，他被人誉为最有可能在未来成为剑道第一人的存在，可在赵兵的手上，他居然没有走过三招，他很不服气。

        “可我还是不服。”宫本三郎倔强的道。

        “因为败在我手上？”赵兵问。

        宫本一郎点头：“若是败在修罗手上，我心服口服，可你年纪轻轻，怎么能击败我？”

        赵兵皱眉道：“看来你真是蠢得无可救药，当年父亲踏足日本，一剑败尽你们剑道高手，当年死了不少精英，短短几十年，这元气如何能真的恢复？或许在你的国家，你被人人称道，但我们华夏国有句俗话，叫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你们缺少高手，便人人盲目自恋，如何能不败？”

        说得兴起，赵兵继续道：“说到底，还是你太弱小，这也是我父亲为什么不肯朝你动手的原因。”

        “我太弱小？”宫本三郎第一次认真想这个问题。

        这个问题他从来没有想过，但今天，他开始思考，思考赵兵的话，而越是思考，他越是害怕，汗如雨下，最终却只能颓然点头：“你说得对，我们有些坐井观天了，从来，你们都没有把我们当成对手。”

        “是的。”

        赵兵不留口德：“所以，现在你可以走了吧?”

        宫本三郎脸色变得有些激愤，还有浓浓的绝望，目视东南方向，眼神变得有些哀伤，过了一会儿，他将手中的断剑拿到眼前，嘴唇哆嗦。

        他跪坐在地上，身体慢慢的挺，颤抖着用长衫将断剑抹了一遍，那上面没有血，可他依然抹得很认真仔细。

        剑身明亮如初，但他的心却死了。

        短剑对准自己腹部，宫本三郎准备切腹自杀。

        赵兵哭笑不得，道：“你又要切腹？”

        宫本三郎看了赵兵一眼：“父仇难报，国仇难报，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我有何面目回日本？”

        “你不能这样做。”赵兵严肃的道：“至少，你不能在这里切腹，因为你一死，我得向别人解释，别人不见得会相信我的话，而且，这些事情，真的很麻烦，我一点也不喜欢去做。”

        宫本三郎冷笑道：“你能胜我，并不意味着你能决定我的生死，我要死，你凭什么拦着，难道我连求死的权利都没有。”

        “你的智商有问题？”赵兵有些生气的道：“你是日本人，为什么要死在我这里，我凭什么给你收尸？要死，你也要死在你的国家去，免得给我们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你——”

        宫本三郎为之气结，都说不出话来。

        赵四海带着赵惜水一起走了过来。

        先前赵兵挥出最后一剑，赵四海很感欣慰。

        作为华夏国剑道至强者，赵四海一生修剑，对剑道的修为和认识，不是别人所能比拟的。

        是的，他很欣慰，因为赵兵在剑道上的修行，已经达到一个新的高度。

        他当年走到赵兵这一步，至少是三十岁以后，而且他专注剑道几十载，赵兵则是博学多才，父子俩投入的精力完全不成比例。

        这只能说明一点，赵兵的悟性和天赋，实在是高到可怕的地步。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阎王会视赵兵如同己出，几年前又为什么要为了赵兵不惜与龙王绝裂……

        想想要是自己有个徒弟如此优秀，突然间死了，想必也会做出与阎王一样疯狂的事情吧。

        拍拍赵兵的肩膀，赵四海道：“和你姑姑一起进去吧，我有话要对他说。”

        赵兵点头，与赵惜水一起走进院子里。

        赵四海看着宫本三郎，皱眉道：“日本剑道，如今正是萧条之时，你虽然修为尚浅，但也算是有几分潜力，与你父亲一样，都是一心修剑的真正剑修，但为什么你一定要学你父亲一样，非要剖腹自尽？”

        “我无颜再回日本。”宫本三郎面对修罗，恭敬了许多，态度也认真了几分。

        “无颜回日本？”赵四海撇撇嘴，叹道：“这就是你们所谓的武士道精神？这就是所谓的忠勇之士？我呸！不得不说，这种所谓的武士道精神，助你们的国家迅速的崛起，但这也是把双刃剑，最终，你们也会因为这种精神而走向衰败的极端……败了就要自杀，那天下还有修剑之人吗？修剑一途，何其艰辛，谁敢说自己天下第一？只有不断的与人切磋，技击之术才会有提高，所以，谁会一直常胜？这天下就没有不败的人，如果按你的想法，那我曾经也败过，我岂不是也要自杀？也无颜再活……”

        宫本三郎听完赵四海的话，有些茫然，第一次开始怀疑自己的信仰。

        “你，你是修罗，你也败过？”宫本三郎问。

        赵四海转身走向院子，道：“我说了，这天下就没有不败的人，我自然败过。”

        ……

        赵惜水先行离开，有柳剑暗中保护，他的安全自然很有保障。

        宫本三郎不鸣则己，一鸣惊人，出道一年，其声望便直追先父。

        受无数同道相托，前来华夏，原本以为会一战成名，最终却黯然离去。

        或许他这一辈子，再也不会来华夏，但经过赵家父子的洗礼，他的人生会因此而变得不同。

        要么永远精彩下去。

        要么永世沉沦下去。

        要如何选择，只在他的一念之间。

        这是一个很艰难的选择，并不是一句话，而他要做的，就是与传统的信仰作战，若胜，则脱胎换骨，若败，则再无生机。

        一个人活着，也许他是真的死了。

        一个人死了，也许他觉得自己活得很好。

        ……

        桂花树下，一老一少并排而立。

        赵四海感慨的道：“你总算长大了。”

        赵兵没有接话，静候下文。

        “长大了，我也就真的放心了。”赵四海笑道，他转过头，看着赵兵，道：“我曾经无数次的想过，等你长大了，我会带着你来这里见她，我会有许多的话要对她说，可今天真正站在这里，我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我相信，她在另外一个世界，从不曾离我们远去，她一直都在看着你，她能看到你的成长，她会欣慰于你的进步，所以，我想我不必再对她说什么。”

        赵兵看着父亲，微微一笑：“也许我该向你道歉。”

        “因为以前你不理解我？”

        赵兵点头。

        “你是我的儿子。”赵四海走出花圃，来到一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指了指身边的位置，让赵兵也坐下。

        “现在这里没有外人，我们父子关起门来，可以谈谈当年的事了。”赵四海的笑容居然没有消失，他看着赵兵，语气很轻松。

        赵兵有些意外，一个父亲，难道不应该因为儿子的不公平待遇而生气愤慨吗？

        “事情的真相，想必你也知道了。”赵四海道：“我不想骗你，当年，我就已经察觉到他们的计划。”

        赵兵脸色大变，他皱起眉头：“可是，你没有阻止他们。”

        他的声音变得冷了几分。

        赵四海点头：“是的，我没有阻止他们。”

        赵兵的心沉了下去，痛得他打了个哆嗦，他咬着嘴唇，半天才问出声：“为什么？”

        “我阻止不了。”赵四海的笑容终于消失，他很坦然的道：“所以，我只能尽可能的让你活下来。”

        “你是修罗，你都阻止不了？”赵兵不甘心的道。

        赵四海叹了一口气，苦笑道：“我不是全能的，而且这个计划，牵涉到另外一股势力，不只是我，阎王，人屠，都无法阻止。”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赵兵越听越糊涂，越听越震惊，忍不住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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