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8章詹姆斯,死亡

寒冷的黑夜过去了，太阳灿烂地升起来。

        火星，又一个白天。

        詹姆斯醒过来，觉得身体状况好了很多。就像快要康复了。

        但是他很清楚，这只不过是错觉，因为刚刚醒来的缘故。证据很简单，他的脚已经严重发黑，很快就需要截肢了。

        他想起自己的曾祖父，陆战一师的一名机枪手，参加过长津湖战役，天寒地冻，疲于奔命，最后撤离到医院，脱下靴子，从硬邦邦的冰靴子里，掉出来三根已经烂掉的脚趾头，然后截肢到膝盖。同样的冻伤如今又出现在他身上。而这次，不会有医院等着自己。

        “录像机准备好了吗？”詹姆斯起身，询问。

        “准备好了。”一名同事手提着录像机，表情沉重，“外面的天又阴下来了，或许要下雨。”

        “好。我吃饭。”詹姆斯道。

        同事们立刻把食物拿过来，还是牙膏管一样的航天食品。詹姆斯挤了两管咽下去。反胃地几乎呕出来。但是他需要体力，因此强忍着往下咽。

        吃完，詹姆斯长舒了一口气。

        “帮我穿衣。”詹姆斯道。

        同事们都围过来，帮詹姆斯穿航天服。

        穿衣服时，詹姆斯一直在观察同事们的表情，有人悲伤，有人带着愤怒，有人维持着震惊，神态各异。飞船里的气氛，就像达芬奇著名的那副《最后的晚餐》，耶稣要去受难了，门徒们表情各异。

        终于，一切准备就绪。

        詹姆斯看了看温度计，室外气温刚升高到十摄氏度，已经非常适宜了。

        “我走了。大家再见。”詹姆斯说，“我爱你们。”

        说完，开启舱门，走下扶梯，踩在满地的鲧上。

        与此同时，地球上，直播也开始了。

        陈昭把火星上空的卫星，对准探火号飞船。可以看到，一个身穿宇航服的人，刚刚从舱里出来，手提着录像机。

        直播间人数疯狂暴涨，短短两分钟内，就涨到了十亿人。也就是说，超过十亿人，正在观看詹姆斯的行动。

        詹姆斯抬头，向天空挥了挥手，然后低头检查了一下录像机，开始上路。

        广阔的原野，长满绿色的疙瘩。数千万的鲧，从脚下铺到天边。

        远处的天空，浅灰色的云漫了上来。没错，快下雨了。自从有了满世界的鲧，干燥的火星开始变得经常下雨。

        詹姆斯吃力地向前走，每一步都极为沉重，像是在沼泽地里前进。

        他摇摇晃晃，孤身一人。

        刚开始的一百米，情况还不错。詹姆斯甚至有种错觉，自己可以生龙活虎地走到最后。

        但是，前进到一百五十米时，各种疲惫痛苦都涌上来了。腿脚针扎一样的疼，心脏剧烈跳动，浑身发抖。

        “坚持！”詹姆斯低吼。

        速度越来越慢，前进到了五百米。

        他回头看了看，飞船看上去已经很远了。周围的景象开始变得陌生。他终于有了一种强烈的感觉：自己是在火星上！

        面罩上突然落下水珠。

        詹姆斯抬头看了看，下雨了。

        细密的雨珠，哗啦啦地从云层坠落。落在漫山遍野的鲧上。所有的鲧都开始抖动，像是在高兴地吸水。

        詹姆斯又前进了两百米，突然眼前一黑，栽倒在地。

        这一摔，正好把通信模块摔坏了，没法再接收任何的消息。

        詹姆斯听到了雨声，世界如此安静，只有噼里啪啦的雨点。仿佛回到了小时候，自己躺在床上听雨，一听就是一个小时。

        “砰！”一声枪响突然传来。

        詹姆斯颤抖了一下，竖起耳朵仔细听。

        紧接着，更多的枪声，逐渐密集起来！

        “轰！”大炮的声音，剧烈的爆炸！

        詹姆斯抬头，看向一千三百米外的山，山上正腾起浓烟！

        战争，又开始了！

        几个呼吸之间，交火声全面爆发，激烈的枪声像是海潮，一浪一浪地爆响。轰隆隆的大爆炸声此起彼伏，詹姆斯趴在地上，可以感受到地面传来的震动。

        詹姆斯奋力起身，继续前进！

        正好赶上交战，如果把录像机带过去，看看第一手的现场，就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是，向前走了一百米，他再次栽倒在地。

        身体已经极度虚弱，视野反复发黑。

        距离山区，还有一公里多。

        ·······

        陈昭躺在被窝里，怀里抱着刚洗完澡的邓子欣，手里拿着吹风机，给她吹头发。

        长头发吹起来很麻烦，但是陈昭很有耐心，一遍遍地反复吹。

        床前的电视上，正播放着火星表面的直播。

        孤独的宇航员，正在绿油油的鲧地上爬行，像是某种肥硕的虫子。

        这种艰苦的爬行已经持续了二十分钟之久，但是仅仅前进了有限的距离。还剩下接近一公里的长度，让人很怀疑能不能抵达。

        “老公，我觉得你有点坏诶。”邓子欣说。

        “嗯？”陈昭关了吹风机，摸了摸邓子欣的脸，“我哪里坏？”

        邓子欣伸手指了指电视屏幕，“你看那个叫詹姆斯的宇航员，都快死了，你还让他冒险去送录像机，还全球直播。你是不是坏的淌水？”

        “是，有点坏。”陈昭点点头，“但是这个工作总要有人去做的，詹姆斯反正要死，死之前发挥余热嘛。”

        “他不动了。”邓子欣说。

        确实，电视屏幕上，詹姆斯趴在地上不动弹了。

        陈昭没说话，静静地看着詹姆斯。

        终于，良久的等待后，詹姆斯继续向前爬行。

        ······

        詹姆斯注射了一支魔水，感觉身体突然变轻了。他爬了十几米，站起来，开始往前走。

        走了一百多米，又支撑不住，摔倒在地，继续爬行。

        他一辈子都没有这么累过，疼的像是全身流血。

        有那么一百来次，他想放弃了，他妈的，就这样吧，趴在地上死掉吧。

        但是，静下来歇几秒，他又想起头顶上陈昭派来的卫星，正在对他进行全球直播。全世界的人都在遥远的地球上看着他。

        那就不能放弃了。必须向前进。

        枪炮声越来越响，詹姆斯一米米地靠近地动山摇的战区。每当快要撑不住时，就注射一支魔水。

        把录像机放在山头上，打开信号。他立刻趴在旁边昏死过去。

        （另一本书今晚不更啦，熊猫累死了，大家五一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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