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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章 第 68 章


大殿内彩袖飞舞,  踏着婉转悠扬的曲子,舞姬们或步步生莲如仙子,  或衣袂翩飞如隔雾之花,曼妙多姿,美如画卷。

        时文修本就剥的慢,在看到殿上舞姬有凌空飞起甩袖击鼓,或是纤足轻踏半空彩色绸带等高难度动作时,剥瓜子的动作几乎肉眼可见的迟顿了下来。

        “好看吗?”

        宁王低眼瞅着白玉小盘里那堪堪十来颗瓜子粒,狭眸上抬落上她专注的眉眼间,凉凉的音调似是单纯发问,又似是在反问。

        她眼睫动了下,低眸继续剥瓜子的时候,  轻点了点头。

        他似没料到她还能回应,在她眉目间落了几瞬后,斜眸冷笑:“莫不是真当我让你来赏曲观舞的?”

        伸手点点白玉小盘上寥寥的十来颗瓜子粒,他眼尾挑起:“这就是你大半会功夫磨蹭的干的活?当着我面你且敢如此,  那背着我时,  岂不是更要反了天了。”

        她把脸移向大殿的方向,  又慢慢的剥着瓜子。

        “问你话呢,  少给我装聋作哑。”

        说着他将白玉小盘从她手边拿起来,  又随手哐啷声扔了桌上。

        小盘落了桌,  震荡的里面的瓜子粒有些许蹦了出来。

        她见了,  就一粒一粒的捡起,重新放了回去。

        王公公见他唇泛冷笑,已然是面色不善的模样,遂忙在旁小声提醒了句:“九爷,她指甲刚长好,  怕还疼着呢,自是剥不快的。”

        宁王神色一收,狭幽的眸光不由的就朝她双手处看去。

        此刻脑中就隐约想起当日狱卒来报时,为形容她惨状让他开心,特意详细说了嘴钉她指甲时,她摇头流泪的模样。

        “那是她该。”

        他幽寒着脸说着,将目光生生移向了大殿。

        她依旧还是慢剥瓜子看歌舞的动作,似乎说什么都对她造不成影响。在瓜子粒落玉盘的声音响了五六下后,她手边的瓜子盘被人一把夺过,泼向了大殿。

        “等你剥完,我怕早已驾鹤西归了。”他敛眸嘲笑,斜靠椅座,散淡的朝白玉小盘一指,“就且这些吧,虽不知那一小撮能够哪个吃的,却好歹是比没的强。”

        “你还在呆站着做什么,不知拿过来给我?”

        时文修遂将那白玉小盘推到他面前。

        宁王把脸看向大殿,扯了扯襟口没说话。

        王公公就提醒她:“喂给九爷吃啊。”

        他都替她急,这么明显的暗示,她怎么就听不出呢?

        时文修的目光看了眼殿外,又看了眼旁边的人,到底还是去拿白玉小盘里的瓜子粒。

        宁王俊眸微阖,看着凑近他唇边的手心,差点没忍住出口讥讽,莫不是从未喂过人罢。须知这这喂吃东西从来讲究的是情趣,那都是要捻起在两指尖间,一粒一粒的送入人唇齿中,他活至今还是头一回见把东西全堆放手心里,一把搪过去的,简直是让人长见识了。

        王公公瞧了就知不妥,刚还要出口提醒些,熟料九爷却低了头张口含住,就着她的手心吃下。他遂就移开眼,不说了。

        等收回了手,她双手拢在袖口,朝外微侧过身。

        王公公一瞧她那架势,就知她要走,就眼疾手快的在她迈出步子前拉住她。

        “可是累着了?我让人搬张椅子来,你且坐着歇会。”

        说完这话后,他见九爷依旧继续赏着歌舞,充耳不闻的模样,心里就有数了。当即给旁边下人使眼色,让他快搬椅子过来。

        时文修就伸手在案上写着:累了,要回去。

        “累了就歇会,在这吃点小食。”

        王公公似浑然看不见‘要回去’三字,让她坐着,又把案上的各类小食往她面前搬来了好几样。

        她遂坐了会,又继续观赏了会歌舞,还吃了两颗龙眼,几瓣橘子。

        这期间宁王没再出口找茬讥讽,一时间殿内歌舞升平,说不出的和谐。

        等她再次起身时,王公公没再拦,宁王也没再出声。

        直到她细瘦的身影消失在视线中,宁王方收了目光,倒了杯酒灌下。

        王公公到他身后给他按压着肩膀,劝道:“九爷,她经历了这回大概知错了,您也不必事事都故意针对她。”

        “知错?知错可有用?她犯的那些错就能消弭了?”

        宁王俊眸阴戾微阖:“现在这是给她机会赎罪。”

        “九爷,前头打也打了,刑也上了,也算是赎过了。她现在怕也不好受,一身的病痛怕要一辈子随着的,您没看她刚才用吃食,不敢吃点心等干些的,只怕是至今吞咽都带些影响的。”

        这番话不免就让人想到,她从来是副不咸不淡的模样,好似疼痛的感觉在她这里降低,让人也不知是真感觉不到痛,还是强忍着不做出痛的反应。

        宁王再次倒了杯酒,仰脖灌下。

        接下来一段时日,他没再招她过来伺候。有些时候下朝回来时,偶尔站在殿门口朝外眺望过去,便有几回见到了她或坐在墙根下眯眸晒太阳,或到后殿的方向似采了些什么回去。

        他遂问王公公她采的什么,王公公就告诉他,是采了几株草,养在了她屋里的那崩了瓷面的破旧花瓶里。还道是井非没让人采些好看的花来给她养,可她不养,非要养着草在花瓶里,而后放置在她靠近窗户的半旧桌上。

        大概过了十来日,这日夜里,他方再次让人唤她过来。

        憋了好些时日他难免有些难耐,抱了人入床,就忍不住手伸了她绸裤。俯身在她唇瓣几番碾压之际,他也单手脱了自己身上松垮的绸衣,躯膛滚烫着便俯伏了下去。

        但很快,他就发现她今夜情绪不大高。

        即便她从来是不咸不淡的模样,鲜少在面上显露情绪,可此刻她撇过了脸躲闪着他的亲昵,唇线抿着眼帘阖下,素白的脸庞颇有些寡淡,肢体上也与他毫无互动,便是他再不会察言观色,也能轻易看出她的情绪不对来。

        “你怎么了?”

        他且停了下来,热息吹拂在她脸上,时重时轻。撑着身体眯眸朝下看向她,幽深的狭眸在浓重的欲色中,又带了几分审视。

        她这方启了抿着的唇蠕动几番,他低眸仔细分辨,勉强能看出大概是‘累了,不舒服’这类的话。

        说完后她就不再理他,闭了双眸,恹恹的把脸往旁边又转了几分。

        他的热气陡然粗重了几许,这是夹杂了暴躁。

        她如何就不争气的突然不舒服了!

        要知此时此刻,他可是箭在弦上!

        他还是有些不甘心,掌心继续摩挲,手指依然滑动想带动她的情绪,可好一会过去,他忍得鬓角落了汗,呼吸都能烫出岩浆来,但她却依旧恹恹着情绪不变。

        如此,他除了满心暴躁的罢手,还能怎么办?

        总不能不管不顾的继续吧?瞧她那病恹恹的样,他都怕不小心就能直接做死了她。

        从她身上起了身,他扯掉帷幔透透气,勉强压了压滔天欲念后,就问她是哪处不舒服。

        她蠕动着唇,表示累。

        他狭眸渐生了怒:“我是问你是身体哪处痛,哪处不舒服!”

        她恹恹抬了眼皮看他一眼,而后动了唇,还是那个字。说完后就起来穿衣,系了身上扣子后,便要下床离开。

        他抓了她细腕,深喘口气,忍着怒道:“我让大夫来给你看看。”

        她反手推他,摇摇头示意不用。

        见他不肯放手,她就在床幔上写字,示意她累,想回去歇着。

        这一刻,他突然就从她素白的面容上,看出了排斥与烦闷。

        他手僵了下就松开。

        看着她的身影渐行渐远,他突然第一次发现,他好似从不知她心里在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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