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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鹤唳虎啸


我先前只见过蛇骨鞭,却从未见过这样的骨鞭,不知用何种骨头磨成一个个小而尖利的刺,再串到一处,即使是平静地躺在盒中,也能感受到它的坚硬与杀气。

        “此鞭名唤鹤唳虎啸,顾名思义,取仙鹤的尺骨磨制,再以虎筋串联而成,坚韧无比。”

        卫珩解释了这物件的来历,又走过来用指尖轻轻拂过它的表面,接着说道:“听闻昨夜你将一根长鞭挥得很是飒爽,这骨鞭便赠予你了。”

        若我以此物珍贵为由而推辞,他定然又要说好物当尽其用之类的云云,如此想了想,我便开口谢过,收下了这鹤骨鞭。

        鞭子我是不常用的,但也会用,毕竟以我这样的身份,舞刀弄枪本就是理所应当,会耍什么样的兵器也都不稀奇,当然,除了几百斤的铁锤。

        最趁手的还要属长剑短匕,不过昨夜那样的情形若是拿短匕未免缺少些气势,我想了想还是觉得长鞭最宜。

        “将养好身子便可一试。”卫珩目中露出淡淡笑意,说罢便与萦回一道走了出去。

        我看着他离去的身影,唇角也不自觉地上扬起来,而后忽地想起件事,便转而又微蹙起眉来,抬手摸上空空如也的耳垂。

        不知他见我未戴那对珍珠耳坠,心中可会多想?可会有……失落?

        卫珩走到庭中,突然掩唇一阵轻咳,再放下手时,掌心竟有一小片殷红。

        一旁的萦回大惊失色,急忙掏出帕子递了过去:“主子!这……可要去请巫医?”

        “有这等功夫不如去倒杯茶来给我漱口,”卫珩却只气定神闲地接过手帕将血渍擦拭干净,又扔回给了萦回,“无妨,只是事出突然,气息有些紊乱罢了。”

        萦回低头称是,匆匆往厅内走去端茶来。

        他两人从房中走后不久,我便也下了床穿好衣物,又将房内收拾整洁才离开。

        老实说我只是手上有几道小小的伤口,只是多淌了点血,是以身子有些虚,倒真不用像个病秧子似的一直躺在床上。

        走出去时早已不见了卫珩与萦回的身影,料想卫珩定然是匆忙赶回君稷山了,原本他说闭关为期三月,可此次出来得这样急,也不知会不会对身体造成什么伤害。

        我轻晃脑袋,去将盛着鹤骨鞭的长盒放好,一出来便撞上了双手正叉着腰的图珠。

        “图珠姐,你的伤可好些了?”

        图珠不由分说拉着我的胳膊走到院中石桌前坐下,一手支着下巴,叹了口气:“托我们婳吾的福,楼主给了好些极好的伤药!”

        随即又轻笑着拉住了我的手:“好了好了,原就是些小伤。快与我说说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还有你为何接连半月都往那不夜楼跑?不夜楼的茶可比不上你烹的。”

        甫一提起昨夜,我还感到有些后怕,万一卫乔直接杀了图珠呢?万一卫珩没有留下浮琅令呢?这事表面看上去是我气势汹汹、言辞犀利,可我能做到这些,不过都赖于卫珩所给的底气。

        我垂目思虑片刻,将思路捋顺了些才开口说道:“我去不夜楼,是为了寻方采舟。我原想着他或许能给楼主治病的,他却也说无能为力。”

        图珠静静地听着,我抿了抿唇,有些恨恨地继续说:“还有昨夜你被卫乔掳去,那些人是错将你当成了我,卫乔这个畜生,竟见不得楼主待什么人有一丁点的好。旁的我也不便多说,此事兴许另有隐情,你我还是不要过问了。”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尔后眸中露出略显复杂的神色:“传闻中修炼寒魄十式之人注定活不过而立,前任楼主甚至二十七岁时便去世了。也许真的……”

        “不,也许只是尚未被发现,只是……只是史书上并未记载。一定会有法子。”

        我轻轻摇头,目光却逐渐坚定起来。

        前几代楼主我不曾接触过,也无从知晓他们究竟是怎样的人,我只知道时至今日卫珩便是我见过的最好的楼主,我不愿,也不忍见到那样既定的结局,而想为他求得一线生机。

        我拍拍图珠的手,站起身:“图珠姐,我得去趟流风回雪阁,你好好养伤,回来给你带馔玉楼的鹿茸鸡汤补上一补。”

        “你这丫头还真将我当成什么千金娇体了。”图珠“咦”了一声,无奈地摇头笑道。

        天已大寒,我如今的身子虚,怕冷些,于是进了屋子去将斗篷披好才出门。我得让人赶制套衣物好送还给薄雪,再去找那私拿我耳坠的方采舟算账。

        马蹄和车轮与青石路面相遇发出声声脆响,我将马车的窗户推开些,撩开窗边的帷幔一角向外看去,这几日倒是不落雪了,只是因着天冷,路上的行人还是少些,颇有些萧瑟之感。

        以往倒不曾以如此闲适的心境观赏过硕州城冬日里这样的情景。

        进了流风回雪阁,我将早已写好的尺寸递交给了掌柜,这是我量了薄雪借予我穿的衣物而得来的,并嘱咐她定要快些赶制好,最好我隔日便能来取。

        可等我掏出荷包要付银钱时,她却笑着冲我摆摆手:“东家吩咐了,姑娘来买什么都通通记到他的帐上。”

        我手上动作一顿,还是坚持将银子放到了桌柜上:“掌柜若不收,这衣物我便不要了。”

        “这……”她言行踌躇起来,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我只轻笑一下,径自转身离开上了马车,又去馔玉楼买了鹿茸鸡汤和些旁的吃食一并带回去。

        这些日子过得太过安逸,我甚至怀疑这一切是否都只是一个虚假而冗长的梦,如此安定闲淡的生活,这辈子的我真的配得上拥有吗。

        从马车车窗往外看去,正有两个孩童在府邸门前嬉笑玩闹着,而檐下则站着一对夫妇,两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温柔不已的笑容,实在是分外美满的一家人。

        我不由自主地将唇角勾出与他们相同的弧度,目光也随之柔和下来。

        弹指间马车一驶而过,我没有回头再看,而是放下帘子,将这些心绪也悉数收敛了起来。

        两日后,流风回雪阁的人将夙夜赶制而成的衣物送到了折砚楼,这衣裳与鞋面的绣样都极为精美繁复,只短短两日制成还真是辛苦他们了。

        给了下人赏钱,我便匆匆往不夜楼去找方采舟。东西一日不拿回来,我这心里便一日焦躁不安。

        我如愿见到了薄雪,她见到我不但分毫不感到诧异,还笑着柔声与我说:“采舟已恭候姑娘多日,快些进去吧,奴家先行告退。”

        我连忙解释道:“薄雪姑娘千万莫要误会,是婳吾那日落了物什,今日特来取回。”

        “是姑娘万莫误会才好。采舟只将奴家当作姐姐,奴家已二十有六,姑娘如若不嫌也可唤声姐姐。”薄雪面上的笑容依旧温和而又迷人,一双凤眸中只流出绰约风姿。

        我微微一笑,顺从地颔首唤道:“薄雪姐姐。”

        心下却是震惊不已,她竟比我年长了整整十岁,可她的模样看上去却只是与图珠年岁相近,至多不过双十年华。

        “是采舟常给些养颜的药方与面脂,”她轻挑眉梢看着我的眼睛,仿佛一眼便可洞穿所有,“身在风尘,难免惯会揣摩人心。”

        说罢这句,便垂下眼帘欠了个身径自走了。我也未叫住她,只教人将带来还予她的衣物一并收了下去,然后推开门走入了房中。

        方采舟双腿盘坐在棋盘前,一只手肘支在膝盖上撑着头,又在百无聊赖地独自弈棋,他似乎很爱下棋。上次我便看到了,他那副棋,白子以晶莹剔透的千年冰制成,黑子则为龙尾石,倘照以日光,便会光华流溢,仿若世外之物。

        我却不爱,只能说是略懂一二罢,琴棋书画我大约只占了个书,勉强占个棋。就连书法与茶道都是我忙里偷闲,硬生生挤出时间勤学苦练的。

        他落下指尖轻拈着的一子,低声笑了笑:“我说过,你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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