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竞赛的压力

这时候还没打铃，宋繁看前后人都不在，问陈书锦：“你们物理竞赛也就不到5个月了，你有什么目标吗？”

        陈书锦想起了上次他们讨论报考大学的事情，说：“我感觉自己只能在省赛上拿奖吧。之前说要报天文，我后来想了想，其实也可以选物理，我觉得师大挺好。”

        她会选师大，是因为她寒假问过王芸芸，王芸芸本人和她家里都倾向于报考师大。

        两个人一起去师大也不错，而且能和宋繁一个城市。

        宋繁沉默了一会儿，说：“书锦，我还是建议你坚持自己最喜欢的专业。咱们一辈子选专业就这么一次，选错了至少浪费四年时间，这还不算中间的各种变数。”

        陈书锦为难：“可是，京市没什么大学设置有天文专业……”

        “京大。”宋繁说，“试一试京大吧，我真的觉得你可以。”

        陈书锦嘟囔：“这么看得起我嘛……”

        她自己都不信。

        “我了解你的能力，”宋繁认真地看陈书锦，“你比你自己以为的要厉害得多。”

        “智力、天赋、定力、毅力，你都不缺，你就是缺少一点自信心。”

        陈书锦继续小声：“这怎么还夸上了……”

        搞得她还挺不好意思的。

        宋繁：“辛苦十多年，不选最好的怎么对得起自己？试一试吧，咱们都去最好的大学。”

        陈书锦蹙着眉，来回扫着自己面前立着的各色资料书，宋繁也一眨不眨看着她。

        陈书锦最后拍板：“行，那我试试。”

        想要去京大，意味着她至少要在全国物理竞赛上拿到国三名次，然后通过自招争取到京大降分60的录取优惠，再回来参加高考。

        国一国二是不用想了，到今年9月预赛，满打满算她也就准备了一年零三个月，怎么去跟那些没上高中就开始训练，每年各种砸钱报班的人比？

        她本来最高目标也就是省一名次，而且寄希望于自己碰运气能拿到省一，现在她首先要确保自己能进省队。

        如果说之前的陈书锦是拖着蜗牛壳前进，现在的她感觉自己背负了一座山，压力很大。

        如此神经紧绷了几天，她病了。

        陈书锦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有天早上起来后，她浑身就开始没力气，下楼的时候感觉地面左右直晃，一摸额头，有点热。

        早读完吃了饭，她回宿舍翻自己常备的药，发现大部分都过期了。

        这天正好是唐雯打扫宿舍，看陈书锦倒腾自己的药，赶紧问：“这是怎么了？”

        陈书锦：“好像有点发热，你有什么药吗？”

        唐雯也去翻自己的储备，最后找出来几包清热解毒的中成药。

        陈书锦道了谢，带到教室。喝药的时候，宋繁问她：“生病了？”

        她摇摇头，低热而已。

        中午状态好了点，但她不想吃饭，托唐雯给她带了面包。结果到晚读，症状又严重了，头疼的感觉越来越剧烈，身体一会儿冷一会儿热，脑袋也沉得立不起来。

        她把校服拢好，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地想：有点不太妙啊，也没量体温，要不要出去看看呢？

        他们学校内没有医院，倒是出了校门大概一公里左右的地方有一个社区医院，学校学生生病都会去那里看。

        这时窗外天已经半黑了，她又犹豫，这时候出去不安全吧。她还要找梁辉批假条，万一出了事又给老师惹麻烦。

        而且根据以往的经验，晚上一般症状都会严重一些——陈书锦决定放弃，等第二天早上起来看看情况再说吧！

        只是这时天热起来了，教室几十人关在一个屋子里，空气又沉又闷。陈书锦开了窗觉得冷，不开窗觉得透不过气，煎熬到晚读打铃，终于撑着桌子站了起来。

        站起来的感觉也非常难受——她就像是身上缠绕了几颗大铁球，一起围着转，转得她眼前东斜西歪的，重心都找不稳。

        宋繁本来担心了一天没敢多问，这时候也忍不住了，扶着她的左肘说：“这么烫，还不赶紧去看看吗？”

        她闭着眼睛，拂开他的手：“我现在去。”

        说着要往外走。

        宋繁看了眼天色：“我陪你去。”

        陈书锦：“你晚上还有课，别管我，我自己去就行。”

        宋繁背靠着后桌，不让她出去。

        陈书锦无奈，转身拍前面的唐雯：“能不能陪我去一趟医院？”

        唐雯看了眼宋繁：“行，我跟你一起吧。”

        宋繁也去跟唐雯说：“晚上女生在外面不安全，我陪她。”

        安慕偷偷在桌下拉唐雯的袖子，给她使眼色。唐雯六神无主，看着陈书锦：要不你就从了吧。

        宋繁会意，立刻说：“你等着，我去找梁辉。”

        说完起身，先去苏峤那交代了两句，等他点头，出了教室门。

        陈书锦只好一个人慢慢往外挪。

        等她下到一楼，宋繁已经原路返回了，看到她时一愣：“不是让你等着吗？”

        陈书锦不理他，自己往外走。

        宋繁看着她一步一个脚印，只好虚虚护着，哄她：“跟我出去吧，我已经跟梁辉请好假了。”

        陈书锦坚定推开了他：“我自己去就行，你去上课。”

        想起门口有保安大爷，伸手找他要假条。

        宋繁看了四周，这时候已经晚自习上课了，周围没什么人。他双手一揣兜，跟她杠上了。

        陈书锦见他不给，去拉他的胳膊，寻找他身上假条的踪迹。

        “你要是不听话我就抱着你过去。”宋繁威胁。

        陈书锦：“……”

        她缩回了手，不再说话，转身往校门方向走。

        宋繁擦擦冷汗——总算是不犟了！三步两步跟上。

        两个人一路也不说话，等到了医院，挂号，排队，一量体温：389c。

        医生检查后说：“病毒性感冒，去输液吧。”

        一边开药一边吐槽：“怎么不再晚来点呢？都烧成啥样儿了。”

        陈书锦顶着医生的嫌弃去了输液室。里面人并不多，其中有一个男生也穿着校服，手背上插着细细的透明管子，看到他们进来，好奇地打量。

        陈书锦坐下来等护士，跟宋繁说：“我这儿还需要好久，你先回去吧，到时我打车回就行。”

        宋繁拒绝：“你忙你的，不用管我。”

        说着也在旁边坐了下来，拿了本宣传预防流感的小册子，一页一页地翻。

        等扎好了针，陈书锦无事可做，又因为一天下来精神上实在顶不住了，上下眼皮开始打架。

        半睡半醒间，总感觉身边有人来来回回在说话，声音忽近忽远，某个方向还有孩子大声哭闹的声音。四周一切都冷嗖嗖的，像是身处于八面透风的冰窟。

        她皱起眉头，下意识双手环抱住自己，结果半路被人阻住，手里被塞进了热源。

        过了会儿，好像风也没有了，周身变得暖和起来，终于可以沉沉睡去。

        等她再次醒来，才发现，自己身上盖了宋繁的校服外套，头枕着他的肩，右手也被他紧紧握着，掩盖在校服之下。

        宋繁感觉到动静，微微侧头：“醒了？我看药瓶也快到底了，你再靠一会儿醒醒神吧。”

        并没有松开校服下的手。

        陈书锦不准备继续睡下去，她摆正身体，去看输液室墙上的钟表——已经快晚上九点了，她睡了接近一个小时。

        周围人也几乎都走了，只剩一个黑衣小老太太，一边输着液，一边靠在离门最远的椅子上打瞌睡。

        此时她状态已经好了点，于是抽出右手，拿起身上盖着的衣服，递给宋繁：“把外套穿上吧，小心别着凉。”

        对自己有一点懊恼——一不小心又过界了。

        但她没有立场指责，宋繁一晚上什么都没有干，就陪着她治病，她再跑去指责对方，这还是人干事吗？

        只好暗地里生自己的气：身体抵抗力也太差了。

        护士拔针的时候，嘱咐她：“一共要输三天液，明天晚上记得过来。”

        陈书锦问：“可以明天下午吗？”

        护士算了算时间：“也行吧。别来太早，差不多四五点钟。”

        陈书锦点头。

        她在想，万一宋繁明天也要过来，该怎么打消他的想法。

        回去的路上，夜风已经起了，城市里灯火通明，大家都在为生活而奔波。

        她以前从来没见过夜晚校园外的样子，这次倒是借着发烧的机会看一看了。

        两个人就像是晚饭后轧马路，也不怎么聊天，并排慢慢往回走。

        经过一座过河桥时，陈书锦问：“今晚的课没有听，你回头怎么补？”

        宋繁：“学校的课也就是归纳提炼，这事我自己已经做完了，不听也行。”

        陈书锦怀疑地看他：真的假的？

        宋繁数学竞赛的内容大部分不在两人计划里，她只需要给他留出时间。再加上两人之前闹了一段别扭，她确实不知道宋繁是不是在安慰她。

        宋繁没有解释，他沉思了一路，这时候问陈书锦：“书锦，你是不是最近太紧张了？”

        “什么紧张？”

        “因为我劝你考京大，所以有了压力。”

        陈书锦明白他在想什么了：“压力是压力，生病是生病。你也听医生说了，我这是被传染的。”

        说着自己往旁边挪两步：“你离我远点。”

        宋繁一步跨过去，拽住她手腕：“别摔着。”

        陈书锦甩手，宋繁不放，低声说：“你生病了，让我照顾照顾你，听话。”

        又是哄小孩的语气。

        陈书锦本来脸就是热的，这下更烫了：“我又不是刚学会走路，还要人牵着。”

        “回学校我就不牵了。”

        “……那你明天别来了。”

        “行。”

        “后天也别来。”

        “没问题。”

        陈书锦意外地瞅了他一眼——这么好说话？

        宋繁没有躲闪，反而说：“书锦，不要总是推开我，我今天真的很担心你。”

        陈书锦垂下头：“……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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