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四十二章

金黄色的阳光照在绿色灌木丛，斑驳点点，粼粼闪烁，明月和黄乐师坐在红木亭里闲聊着，闲聊的内容自然是卫娇被赐婚一事。

        当初她们为了找靠山，这才不得不把主意打在容晔身上，本意是为了借他的势，没成想最终把卫娇搭了进去。

        她就不该同意黄乐师那个提议。

        明月想到容晔那个克妻的传闻，想到大将军对容晔的不喜，欲哭无泪。

        黄乐师现在已经想通了，对这门婚事反倒很乐观。

        皇上赐婚，卫娇的世子妃名分已定，不会更改。她不再是低贱宫女，就算没了世子的袒护，也没人敢欺负她，她也不需再看人脸色。

        卫娇早晚都要嫁人，世子模样俊俏身份尊贵人品佳，在这景朝，难道还有比他更优秀的吗？

        黄乐师软言细语地安慰自责的明月，明月仔细一想，觉得她这话有道理，这婚事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难，容世子几次三番就她们于水火，这次卫娇遭遇牢狱之灾，要不是世子，恐怕没那么容易脱身。

        思维一转变，明月的心情轻松了很多。粼粼斑驳的阳光落在红木亭里，明月神色放松地站起来准备去找卫娇，就看到容晔冷着脸朝她们走来。

        气势冷然，沉压压地，明月福了福身，正要打招呼，怀中就被塞了个紫檀木盒。她愣了一下，待反应过来的时候，那人已经离开。

        从塞木盒到离去，这段时间容晔一直冷着脸，浑身散发着不高兴的气息。黄乐师碍于这冷气，不敢上前，等到他走远，才凑到明月身边看着那个紫檀木盒。

        明月与她对视一眼，然后目光不约而同地看向这木盒。

        明月进去的时候，卫娇和姑姑正聊着体己话，她们聊得很开心。望着眉眼弯弯的大小姐，明月的神情有些复杂，抓着怀中的紫檀木盒欲言又止。

        卫娇注意到她的异样，正要询问何事，目光就被她怀中的木盒给吸引，明亮的眼珠子轱辘一转，她笑着打趣道：“哟，这紫檀木盒瞧着雅致，哪来的，不会是某人送的吧？”说罢，还暧昧地朝她挤眉弄眼。

        明月的神情一言难尽，黄乐师听见她这话说，忍了忍，没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呵，这木盒可不是人严司公送的，这是……人家容世子送的。”

        好不容易调侃一次人，结果调侃错了。一股热意爬上了卫娇的脸颊，顶着屋子里三道揶揄的目光，她神色尴尬地笑了笑，“明月什么时候去禁龙司的？”

        她记得明月才出去不久，这么短的时候够去一趟禁龙司么？

        “奴婢可有几日没去禁龙司了，这紫檀木盒是世子刚才送来的。”

        “世子来了？人在哪？”卫娇按捺住自己想要起身往外望的心，耐着性子问道。

        “不用看了，人早就走了。”

        “谁看了。”卫娇换了个姿势做好，佯装不在意地道，“他走就走呗，谁在意了？”

        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逗笑了屋子里的其他人，卫嫣抿了抿清茶，道：“来都来了却不打声招呼就走，连这木盒都让明月转交。娇娇，你说他是不是听见咱们刚才的话了？”

        刚才的话中提及容晔的好像就那句支持他三妻四妾，他身体出了毛病，三妻四妾这话会不会让他觉得侮辱啊？

        卫娇顿时心慌气短，想要去找他解释清楚。但是自己才跟姑姑保证不会陷进去，现在去找他会不会被打脸？

        “听见就听见了，反正又没有说他什么坏话，说不定他听见我刚才的话还会夸我一声贤惠呢。”

        都这个时候还嘴硬，卫嫣啧了一声，没有再继续揪着这个话题。

        女子出嫁，嫁妆是重中之重。卫娇的嫁妆在很早之前卫昭就给她准备好了，只不过卫府被查封，那些嫁妆全被充了公。

        卫嫣给她准备了另一份嫁妆，但是到底不能跟之前的那份比，卫嫣看着玉颜如花的侄女，暗自叹息。

        谈及嫁妆，又谈到了出嫁。在嫁妆这事上已经委屈娇娇了，出嫁可不能再委屈她了，卫嫣那漆黑的眼睛划过一丝精光。

        回到昭阳殿后，卫嫣带着明月拜访了贤妃。没有人知道她们在寝殿内聊什么，但是卫嫣离开的时候满面春风，眉梢带笑。

        翌日，卫娇练完琴正在屋子里整理自己的私产，就被告知皇上身边大太监安福来了。他是来传达楚帝口谕，让卫娇回卫府备嫁。

        惊喜从天而降，砸得卫娇眼眶发烫，她手指捏着手帕，情绪激动，隐隐有些失控。

        卫府对她来说不仅仅代表着她家，她从小生活的地方，那里更是她爹娘的家，有着他们生活的影子。卫昭以前打趣她嫁入的时候，嘴里念叨着都是从府中正门出嫁。

        卫府查封之后，卫娇没想到自己还能从那里出嫁，“谢陛下开恩！”

        安福走到卫娇身边，笑眯眯地道，“回卫府备嫁，这可是独一份啊！卫姑娘，恭喜啊！”

        寒暄客套了几句后，安福意味深长地道：“陛下仁慈宽厚，但是卫姑娘也不要忘了最大的功臣贤妃娘娘。贤妃娘娘心细仁善，知道从娘家出嫁对于女子来说意义重大，故特意向陛下进言求情。”

        安福这话是故意透露给她的，这吩咐的人是谁卫娇也大致猜出来了，但是这并不妨碍她对贤妃心怀感激，在安福走后就去贤妃宫中拜访。

        容晔对卫娇的心思贤妃很早就看出来了，她疼爱侄子，爱屋及乌，对于侄子他亲自求来的未婚妻自然和颜悦色。这么久的相处她也看出来了，卫娇是个知恩图报的好姑娘，她对她好，就盼着她能回报在容晔身上。

        这次拜访依然很愉悦和谐，临走前，贤妃又送了卫娇一匣子首饰，美其名曰是添妆。

        卫家落魄，之前伺候卫娇的那些人早就走的走散的散，如今出宫备嫁，身边可不能没有人。卫嫣将明月赐给她，但是卫娇婉拒了。

        明月是姑姑身边唯一的贴心人，姑姑现在根基浅，心腹又还没有培养起来，明月一走，姑姑连个说心里话的人都没有。

        卫娇不放心卫嫣就如卫嫣不放心她一样，两人就这么僵持了半日，黄乐师听明月说了这事，主动请缨，她跟着卫娇离宫。

        当年要不是卫嫣，她这条命不知道埋在那个犄角旮旯里。既然卫嫣不放心卫娇，那她就替她护着卫娇，反正她是孤身一人，在宫中宫外没什么区别。

        不，还是有区别的。

        黄乐师挑开车帘的半角，看着街上熙熙攘攘，听着那吆喝叫卖声，眼里透着新奇。

        离了那青砖红瓦圈出来的四角天地，她发现天空原来比想象中的要大那么多。

        皇上下完口谕，卫府就有人开始修缮打扫。等到卫娇离宫回府的时候，卫府已经被打扫得差不多了，雕栏玉砌，富丽堂皇，瞧着跟往日一模一样。

        但是物是人非，还是不一样的！

        卫娇站在门口，看着院子里的海棠花，鼻尖酸涩。她记得海棠花开时，嫣红一片，蝶舞蜜绕，阿黄就喜欢追着它们跑，一边跑着一边叫。

        往昔的那些日子如潮水般涌向她的大脑，卫娇慢慢都在青石板上走着，抚摸着院子里的一草一木……

        黄乐师没有打扰，给同行的婢女们递了个眼神，示意她们也不要上前，就让卫娇独自一人静一静。

        婢女们颔首，自己忙着自己的事，院子里一片宁静。但是这种宁静并没有维持多久，很快就被一群来者不善的入侵者给破坏。

        黄乐师看着被丫鬟仆役簇拥着闯进来的沈时雅，一脸戒备地将卫娇挡在身后。

        不怪黄乐师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沈时雅性子嚣张跋扈，素来看不惯卫娇，总是给她下绊子找麻烦。她哥沈时远又被乐卿害了，虽然是他自作自受，但是难保沈时雅不会将这笔账算在她们礼乐司头上。

        卫娇看着被丫鬟仆役簇拥着的沈时眼，脸色沉了下来。这么大的架势闯进来，很难不让人理解为她这是在找茬。“你来干什么？这里不欢迎你！”

        卫娇说这话时毫不留情，之前她就不喜欢沈时雅，自从知道沈家兄妹俩的算计之后，就彻底厌恶他们。

        卫娇的厌恶丝毫不掩饰，沈时雅眼睛泛红，猛地跪了下来，哀求道：“卫娇，之前是我的错，是我看不惯你故意找你麻烦，我跟你道歉。“

        卫娇冷漠，一言不发。

        沈时雅磕了个响头继续道：“我求你，求你去见见我哥？送送他可以吗？他那么喜欢你，肯定希望你去送送他……”

        “不可能！”卫娇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她被沈时雅的无耻惊呆了，不愧是兄妹，一样地无耻。

        沈时远可是想要她的命，去祭拜一个想要她死的人，她疯了吧？

        “别再说沈时远喜欢我这话！左拥右抱，娇妻美妾可没少啊，说这话的时候你们不觉得羞愧么！深情一片，别侮辱了这词。呵，别拿我的名字跟他一块提，恶心！”

        卫娇丢下这句话，冷漠地转身。

        “卫娇，你站住！”沈时雅气得脸通红，上前抓着卫娇不让她走，“要不是你，我哥也不会死！今天你必须跟我去见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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