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六十五章 生活

“荒谬！”张老太太只有这一个评价，而张旋丝毫不在乎：“奶奶，也只有如此，才能真正地，真正地解开您心底的那道结。”

        只有解开那道结，那张老太太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而不是依旧纠结于往事，陷于痛苦之中。

        “你会知道，这件事根本实现不了。”张老太太语气笃定，毕竟在张老太太的人生经历中，用血缘作为纽带都没有把这件事给延续下去，更何况是张旋呢？利益面前，血缘关系摇摇欲坠。

        吉岚在一边听着，她也觉得张旋的想法很荒谬，但她现在觉得不说话，毕竟这样困难的事情，张旋总要遇到了困境，遇到不可回头的困境，才会幡然醒悟。

        而张旋的眼在那闪闪发亮，她们都不赞成，这是张旋明白的，但世界上的事情，并不以吉岚他们赞成不赞成为转移，而自己的目的已经越来越清晰了，清晰的触手就可以碰到。

        吃完晚饭，苏羽心和张旋带着诺诺在那散步的时候，张旋用一种很平静的语气和苏羽心说了，苏羽心震惊地看着张旋：“你，你……”

        “你也想说这件事是不可能的？”张旋侧头看着苏羽心，苏羽心摇头：“我只是觉得，你这样做，似乎有些，有些太不像你了。”

        “那你觉得，我会选择什么事情？”张旋笑问，以前的张旋？苏羽心在那认真思索，以前的张旋，是利益至上的，在他眼中，只有利益的大小区别，似乎没有别的。

        “怎么你口中的我，除了会用金钱解决问题，其余什么事情都不会做？”张旋笑了，苏羽心却没有笑，她依旧很认真：“我说的都是真实的，阿旋，你之前给别人的，就是这样的感觉。阿旋，我想……”

        苏羽心没有把话说完，张旋已经伸手指向远方：“你想，我连奶奶这么荒谬的计划都赞成了，那你就该知道，我并不是一个按牌理出牌的人。”

        “但那是……”苏羽心想否认，张旋继续往前面走：“羽心，你在思索我的时候，常常忘记了，我也是一个有感情的人啊，我也是一个会为了爱情在那辗转反侧睡不好觉的人啊。你怎么就能忽视我对奶奶的感情呢？”

        “但是……”苏羽心还要继续否认，张旋已经故作伤心了：“我心中对你是这样想的，但你心中对我却是那样想的，羽心，我好伤心。”

        尽管知道张旋不过是惺惺作态，苏羽心还是忍不住拍了张旋的肩膀一下：“你怎么突然就变成这样了？”

        “这样不好吗？”张旋对苏羽心露出一口白牙：“像个普通的上班族一样，每天上上班，回来和你说话，然后吃完晚饭带着诺诺出来散步，还有，可以看看大家都是怎么生活的，而不是住在高尚社区里面，连社交都要分成一二三等。”

        苏羽心知道普通人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但苏羽心觉得普通人的生活和张旋就不搭界，他似乎生来就在高高的云端之上，俯视众人，不去想世间的茶米油盐酱醋，不会去想缺钱该怎么过日子，而张旋眼中的穷日子，和苏羽心眼中的穷日子，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苏羽心知道有不少破产后的人，尽管生活水平远远高于一般人，还是无法承受这种生活的落差而选择自杀。尽管他们眼中生活的落差，也许只是从乘坐私人飞机改为只能坐头等舱，从度假包下一个酒店到不得不屈就于行政套房。而后者的生活在普通人眼中，已经足够奢靡，但对他们来说还是不能忍受，怎能接受看秀的时候不坐在最前面一排，怎能接受自己还没到场，而秀已经开场，这一切的一切，都是不一样的世界。

        “走吧，我看诺诺在那看小朋友玩沙都看的很开心，你怎么会觉得，我会无法接受普通人的生活？”张旋的声音又响起，苏羽心继续往前走，也许这个世界，不是自己疯了，是世界变颠倒了。

        诺诺看见苏羽心走过来，就很开心地说：“妈妈，这沙子真好玩，和海滩上的沙子不一样。”

        苏羽心伸手扶了下额，觉得诺诺是怎么从之前张旋包下整个游乐园给她玩耍变成现在和一群小朋友挤在一起玩沙子都觉得很开心的。

        张旋已经凑到苏羽心耳边：“你看，诺诺就玩的很开心，你啊，就不要操心了。”

        也许，自己的确不该操心，苏羽心深吸一口气，爱玩沙子就玩吧，总之这世界，现在看来一时半会儿还不能恢复的和苏羽心之前想的一样。

        夜里诺诺临睡前，苏羽心惯例给诺诺讲故事，诺诺今天却听的没那么认真，苏羽心把故事书放到一边：“你在想什么呢？”

        “妈妈，我在想，想干爹和我们，到底是什么关系？”诺诺的话让苏羽心笑了：“诺诺怎么会想这个呢？”

        “因为这种生活我很喜欢，妈妈，我想永远过下去！”诺诺非常诚实地说，小孩子总是容易说出，永远两个字，因为对他们来说，从今天到明天就已经是很长的一段时间了，而不知道，长大之后，时间会过的越来越快，但那时候，和一个人永远在一起，就不会轻易说出口了。

        “诺诺，我们……”苏羽心伸手抚摸诺诺的头发，并没有把话说完，诺诺已经点头：“妈妈，我知道您要说什么，但是我会努力的，我会努力让你和干爹，在一起。”

        这个小孩子啊。苏羽心长叹一声刮一下她的鼻子：“好了，什么都别说了，睡觉吧。”

        “妈妈晚安。”诺诺语气含糊地说，晚安，苏羽心亲了亲女儿的脸，关了灯躺在女儿身边却睡不着。索性站起身来到花园里走走。

        别墅的花园并不大，但布置的很精致，冬樱花已经开到花颓，茶花和杜鹃开的正好，苏羽心站在一丛玫瑰花前，此刻月色正好，景致很美，足以让人心旷神怡，但心中的那些思绪，却让人无法欣赏面前美景。

        “羽心，你在想什么呢？”张旋的声音传来，苏羽心抬头看着他，张旋站在屋子里面，路灯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脸一半在阴影中，一半在灯光下。

        “我在想你现在的生活！”苏羽心的话让张旋笑了，他走出屋子，来到苏羽心面前：“你在想我现在的生活。”

        “是啊，你现在的生活，不知道是不是你想要的，但是我觉得，你会不会把它当做一场大型的游戏。”苏羽心直言不讳，张旋对苏羽心露出一抹笑：“羽心，你还是不信任我。”

        或者说，不是苏羽心不信任张旋，而是这样的落差太大，大到苏羽心都有些无法接受，她难以想象，张旋会坦然自若。

        “你或许是想，只要我愿意，就可以结束这一切，就可以回到我原来的生活中去，这样的话，我工作努力不努力，我开心不开心，甚至于，和别人的关系好不好，都不妨碍，不妨碍我体验这一切。”

        原来张旋想的很明白，既然如此，苏羽心也就没有说话，只是看着张旋在那说。

        张旋看着月亮：“但是，羽心，那只是你的想法，并不是我自己的想法，我是真正想知道，真正的生活是什么样子，不是那样高高地在云端之上，俯视众人。如同吉岚认为的，我的平台大过了我的饿能力。羽心，奶奶是白手起家的，为什么我就没有这样的能力呢？”

        张旋过去的三十年，生活的异常顺利，唯一的不顺，大概就是父母的早逝，但这并没影响张旋从别的地方，得到更多的东西。一个从小要什么就有什么的人，按说是该毫无顾忌地接受，接受张老太太给予的一切，并且想要为巩固这一切，去做张老太太要求做到的事情，但是张旋并不是这样的人。

        苏羽心想说话，但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现在的张旋真的变了，变的不再是那个苏羽心熟悉的张旋，那么吉岚，她只是张旋的变化吗？她愿意接受张旋的变化吗？苏羽心看向屋子，吉岚房间的灯依旧亮着，甚至苏羽心可以肯定，吉岚还在醒着，甚至吉岚可能听到了他们的谈话，但吉岚并不愿意出来，甚至不愿意表示出对他们谈话内容的兴趣。

        “羽心，你认为我做不到吗？”张旋的语气依旧那么温柔，苏羽心摇头：“不，我并不是认为你做不到，而是，我觉得，也许你想要的，说出口后会被人嘲笑。”

        这个社会非常现实，现实到利益至上，但为了得到利益，人们总喜欢各自包装，包装成并不是为了利益，而是实现自我。而张旋想要得到的，在他们看来，是如此虚无缥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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