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两百五十四章

“奶奶，您这会儿不能激动。”张旋劝着张老太太，张老太太看着他：“让苏羽心进来吧！”

        张旋被张老太太的要求说的眉毛一挑，张老太太的语气还是那么平静：“让她进来，我不会吃了她。”

        “好的。”张旋努力让声音变的平静，走到门边对等在外面的苏羽心做了个手势，说了张老太太的要求，苏羽心有些惊讶地站起身，带着诺诺走进病房。病房不管再怎么装饰，总有一种药水的味道萦绕不去，张老太太躺在床上看着诺诺：“这就是诺诺，时间过的真快啊！”

        “祖祖你好，我就是诺诺！”既然是干爹的奶奶，那诺诺就要很认真地对待，诺诺的声音很甜，张老太太看着她，眼中闪过了柔情，曾经张老太太多么想要一个女儿，一个乖巧地，能听自己话的女儿，没有女儿，孙女也好，后来直到吉岚来到身边，张老太太才觉得满足了自己的心愿。

        可是吉岚来到张老太太身边的时候，已经十岁了，这个年龄的孩子，开始懂事了，并不会像小女儿一样，全身心地依赖着。

        诺诺，这个张老太太起先不会喜欢的孩子，在听到她的声音的时候，张老太太不由觉得，这个孩子是多么地可爱，她对诺诺点头：“你很聪明！”

        “妈妈教的！”诺诺从来不忘记苏羽心，这个孩子真的可爱，张老太太看着张旋：“把诺诺带出去吧，我想和羽心说说话。”

        张旋牵着诺诺的手走出去，苏羽心这才坐在张老太太面前：“老师，你好。”

        “你在被我教导的那些年中，有没有想过，我是阿旋的奶奶？”这一点，苏羽心的确没有想过，毕竟就苏羽心想的，张老太太一定是个气派的，深居简出的老太太，每次出门身边必定会围绕很多人，怎么会是自己的老师呢？

        看见苏羽心摇头，张老太太笑了：“我在教导你的时候，一直都很，很难以面对对你的感觉！”

        对自己的感觉？苏羽心有些惊讶地看着张老太太，张老太太没有看苏羽心，而是像在追忆一样：“你的奶奶，和我曾经是好朋友。”

        “对，阿旋和我说过。”阿旋？张老太太笑了：“都叫的这么亲热了？要按老规矩，你被我教导过，就是我的徒弟，和阿旋的父亲一个辈分，怎么可以在一起呢。”

        这时候说起老规矩了？苏羽心也不知道张老太太现在到底在想什么，但还是规规矩矩地说：“老师，我很感激您对我的教导，可是，可是，那些过往，我并不知情。阿旋也不知道，为什么他就要为了您的想法，付出这么多呢？”

        苏羽心说话的时候眼睛很亮，张老太太看着苏羽心的眼睛，苏羽心已经急切地继续说下去：“我知道，我能理解您心中的悲愤，就像我一样，我的心中同样也有悲愤，我也曾，曾想过为什么我要遭遇这一切，我做错了什么？明明我没有错，但所有的错误都要我来承担！”

        自己没有错，这是苏羽心在这么多年反反复复的思量当中，得出来的结论。张老太太很想反驳苏羽心的话，但话到唇边看着苏羽心的眼睛，张老太太无法说出口，只能长叹一声：“对啊，你觉得你没有错，但所有的后果你来承担，那我也觉得我没有错，但所有的后果也是我来承担。而且有些事你并不知道，如果没有我的父亲，也许苏家秦家张家，全都已经不在了！”

        说到父亲，张老太太的眼睛湿润了，苏羽心又想到了秦之乔讲过的那个故事，不，那并不是故事，那是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于是苏羽心轻声说：“我知道那件事，但您当时年纪还很小，而您只有父亲一个，您的父亲，为什么要这样做呢？如果说要保护您，他自己活下来才能更好地保护您！”

        张老太太的脸色变化，她紧紧地看着苏羽心，苏羽心的心不由跳了一下，但还是继续往下说：“您想想，这件事里面，为什么……”

        “谁和你说的这些，我的父亲，我的父亲……”张老太太已经有些难以继续说下去，是的，自己的父亲活着，才能更好地保护自己，但他没有选择活下去，而是选择往另一边方向去。那个时候，他并不是非要站出来不可，还有那么多的人，父亲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做？

        用救命之恩，换取秦家对自己的庇护，可是张家并不是没有产业，为什么父亲要这样做？张老太太觉得四周都开始变得飘忽，苏羽心看见张老太太的神色，急忙连声叫着张老太太：“老师，老师，我这只是一个猜测，您不要生气！”

        张老太太这才意识到自己身处何方，能看到苏羽心的面容，张老太太想说话，但还是没有说出来，良久才长叹了一声，苏羽心小心翼翼地：“老师，我给您去叫医生。”

        “不用叫了，我需要好好想想，好好想想！”张老太太阻止了苏羽心，很多时候，人就是这样，需要别人一句无心的话，才能把自己从迷雾中拨出来，才能自己去看到，自己那些被自己刻意遗忘的事情，张老太太用手捂住脸，但苏羽心还是不放心地叫来了医生。

        医生经过检查后告诉苏羽心张老太太并没有事，也没有情绪失控，苏羽心这才放心，这时候张旋也带着诺诺回来了，苏羽心和张旋说了几句话，也就带着诺诺离开。

        诺诺临走前对张老太太乖巧地说再见，张老太太勉强露出一抹笑，看着诺诺离开，张旋给张老太太盖好被子：“奶奶，您休息吧，我在这守着您！”

        “你守着我的时间，如果用来赚钱，不知道已经赚了多少钱了！”张老太太的话让张旋笑了，他握住张老太太的手：“所以对我来说，陪您才是最重要的，奶奶，我希望您，健健康康的，然后看着我和羽心结婚，生孩子，那时候孩子们渐渐长大，围着您叫祖祖！”

        健健康康地看着他结婚生子吗？张老太太勉强露出一抹笑，又沉入了梦乡，这一次张老太太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不知名的地方，尽管天色非常好，景色很美，秧田里的秧苗青青，而旁边的稻田还没有插秧，还在放水，等待着土地做好准备，再种上秧苗，农人们开始忙碌。

        尽管生活在小镇上，但张老太太年轻时候并没有下过地，她的手，不能用来下地的！这是秦家哥哥说的，甚至她连送饭去田里都没去过，用别人的话来说，资产阶级养大小姐一样。而那时候舅妈就会阻止表姐们，说这都是日子过的久了，就忘记了，当初过的什么日子？

        当初的日子？张姣不记得了，只能隐约听舅妈她说，舅妈说，当初在异国，有一栋很大的房子，上下两层，楼下是店铺，楼上是三家人居住的地方，有保姆，有下人，有厨子专门做饭，做那些本地人不爱吃，而他们爱吃的饭菜。

        甚至于饭菜做好的时候，香味能传遍整条街，而屋内随处可见的，是各色石头，那些外人难得一见的石头，对三家人来说，都是用来训练小孩子眼力的，小孩子的眼力要训练好了，才不会吃亏上当！

        表姐妹们说没有这样的日子，只有表哥会笑，说那时候都还小，而战争一来，就什么都没有了。真的是什么都没有了吗？张姣走在田野中，走在这自己从没有走过的路上，开始在想，真的什么都没有了？那自己还想追寻什么？似乎什么都不能追寻。

        “阿姣，阿姣！”有人在叫张姣，张姣回头看，是秋家姐姐，她已经跑过来：“好难得，你也来和我们一起去送饭！”

        “我，我……”张姣看着秋家姐姐，自己是不是似乎忘记了什么事情？而秋姐姐已经拉着她就跑：“快些走快些走，晚了的话，就有那个人要来看苏哥哥！”

        苏哥哥？张姣终于想起来自己忘记了什么事情，她想起来了，秋姐姐一直都很喜欢苏哥哥，她喜欢哥哥，是毫不掩饰的，甚至于，别人说她的玩笑话，她都不在意的！

        自己怎么能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呢？而那个人，那个借着来看苏哥哥名头其实是来找秦家哥哥的人，已经很早就出现了，而自己竟然忘记的一干二净！

        张老太太睁开眼，天色已经暗下来，张旋靠在床边在打瞌睡，对养尊处优地张旋来说，现在这样靠在这里打瞌睡，算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张姣伸手抚摸孙子的脸，这一抹把张旋给摸醒了，他睁开眼看着张老太太：“奶奶，都这么晚了，嗯，吉岚快下班了，白天的话，我来陪你，这夜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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