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 讲述

“不，你又错了，我并不是接受你的追求，而是，我们尝试着，像朋友一样相处，这一点，你缺乏，我也同样缺乏。”不懂怎么和人平等地相处，不懂怎么维系一段，长时间地平等相处的关系，这是苏羽心和张旋共同的问题所在。

        张旋看着苏羽心，面上露出笑：“谢谢你，羽心，谢谢你愿意和我说这么多，谢谢你愿意和我一起，一起共同进步！”

        这话听起来有些好笑，却是张旋心中，最真切的话，和苏羽心一起，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一起面对这个世界，一起察觉这个世界哪里不对，也一起接受自己身上的缺点，从而真正地，成为一个世界的人。

        “妈妈，那我是不是很快就可以叫干爹爸爸了？”诺诺欢天喜地地问，苏羽心看做在一边猛地点头的张旋，对诺诺摇：“别想的这么美，还早，非常早！”

        诺诺的失望和张旋的失望都显而易见，在笑声中，苏羽心把晚饭摆上了桌，虽然是冬天，这里却一派春天景象，院子中的玉兰花已经开了，玫瑰在此处，简直已经变成了一年四季常开的植物，门廊上的炮仗花也开的很盛，而晚饭就在门廊下吃。

        “妈妈，这里真好！”诺诺吃饭的时候，情不自禁地对苏羽心说，苏羽心拍下女儿的手：“这里是真的很好呢，还是因为，这里有你张叔叔，还有我在这里。”

        “都有都有，妈妈，我喜欢你和干爹的笑！”诺诺说的认真，苏羽心看着张旋：“你瞧，小孩子其实不懂什么叫vip，不懂什么叫荣华富贵，他们所想要的，很简单。”

        如同张旋，只想要一个可以让他偷吃的厨房，只想要一个，可以让他放松下来的地方。诺诺同样也只需要，和妈妈在一起。至于那些攀比，那些对金钱的渴望，要到了很久之后，那颗赤子之心慢慢不见了，才会出现！

        “你是在责怪我吗？”张旋机敏地问，苏羽心摇头：“不，我并不是在责怪你，诺诺出生之后，你知道我最大的改变是什么？”

        张旋还记得最初和苏羽心见面时候，那时候只觉得苏羽心整个人都笼罩在一团不好的空气中，而这种不好的空气，是在诺诺出生之后，慢慢地消失了。

        张旋看着诺诺，诺诺对张旋回以笑容，张旋虽然知道答案却没有说，听到苏羽心轻声说：“诺诺出生之后，我才真正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不过很可惜，我尽管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但我并不知道如何得到，而且我还以为，依附能让我得到！”

        “这并不是你的错！”张旋的眼眨了眨，苏羽心当然知道这并不是自己的错，但很多事情的发生，并不能归因于别人，而要归咎于自己，所以苏羽心笑了：“那种，不是你的错，其实往往只是安慰了自己，并没有真正对人有所改善。张旋，我和从此不一样了，那你呢？”

        苏羽心这是完全的善意释放，不再像是这些年来，一直都别别扭扭，一直都不肯，把内心展现出来，张旋对苏羽心露出笑：“你如此，我也如此！”

        “干爹，你们在说什么？”诺诺装作什么都没听懂，张旋伸手揉了揉诺诺的头发：“诺诺不是听不懂，诺诺是装作听不懂！”

        “反正，我很开心，我们不如在这里多住几天。”诺诺笑嘻嘻地提议。

        多住几天？在这个小镇里面，为什么？苏羽心看着诺诺：“你要知道，你干爹是有事情，才会回来的。”

        “可我喜欢这个小镇啊！昨晚回来的那么晚，我一进到这里就很开心，而且，妈妈你在这里，笑容也多了很多。”诺诺心里想的，真是谁都能看出来，张旋伸手弹一下诺诺的额头：“诺诺到底想要我们住在什么时候？”

        什么时候，当然是自己能叫干爹爸爸的时候，但诺诺晓得这句话不能说出来，说出来妈妈会生气的，于是诺诺悄悄笑了：“妈妈，我们就多住几天。”

        “两天，这次我们坐飞机回去，我买到的，是三天后的机票。”张旋一锤定音，换来诺诺的欢呼，多住两天也好，这样的话，就能让干爹和妈妈多说说话了。

        诺诺自顾自地想着，不由露出笑，她并不知道自己面上的笑，已经被苏羽心和张旋看的清清楚楚，甚至连她内心隐秘的想法，也完全知道了。

        “我每次回来，都是来去匆匆。”晚饭后，苏羽心和张旋带着诺诺出外散步，由于旅游规划的原因，镇上四周还是农田，等到了夏天，就会有荷花盛开，营造一种江南水乡的景色。而在这个时候，道路上种的都是冬樱花，冬樱花在夕阳映照下，开的很美。

        此地，是名唤故乡的地方，此地，也是苏羽心十分陌生的地方，陌生的故乡，往往会成为文学中一个经久不衰的，被人不停描写的地方，但对苏羽心来说，此地陌生也好，熟悉也罢，并不影响她的人生。

        “我一直都想来这里好好地看看，看看奶奶口中，既爱又恨的地方！”张旋站在镇外，看着那远处连绵不断地大山，走出大山去，这是无数先人曾经做过的事情，他们中有人曾回来，有人长眠于异乡。而张旋，却是从异乡回来的故乡人。

        苏羽心顺着张旋的眼神往外看去，看见那层层叠叠的山。“我不喜欢这个地方，每次回来，都能感觉到，感觉到别人的窃窃私语。苏家在外面生的孩子，简称私生子。”小镇在没有做旅游开发前，和所有古老的村镇一样，彼此沾亲带故，有什么事情，从镇头传到镇尾，也许只用一顿饭的时候。

        “那苏兰心，会不会很喜欢回来？”张旋的话让苏羽心点头：“对，她喜欢回来，她喜欢这里，喜欢这样的，能打击我的时间。”

        苏兰心，那个同父异母的妹妹，不，如果自己的猜测是对的，那她就是自己的姐姐，比自己大了三个小时的姐姐，那个永远都恨不得自己倒霉的人。然而事情兜兜转转，谁也不知道，最终倒霉的人是谁。

        “苏氏现在的情况很糟糕。”张旋平铺直叙。

        “我想知道，爷爷奶奶他们，在这件事里面，到底是什么样的角色？”苏羽心敏感地发现，张老太太对苏家，并不是迁怒，而是真正的恨。

        张旋叹气，仿佛又听到张老太太那愤怒的声音，为什么，为什么伤害了我的人，总是会过的那么好，她凭什么，凭什么这么快死去，而不是等到我回来的那一天。

        “我奶奶，曾经和你的奶奶，是好姐妹。奶奶曾经说，她在十五岁时候，认识了你奶奶，就迅速成为好朋友，一起吃住一起玩耍，一起说，喜欢什么样的少年。”少女心事是藏不住的，不管是什么样的年代都藏不住少女心事，张老太太和苏老太太，当然也不例外，大人们不许她们说的心事，她们会躲起来，偷偷地说，说的时候还会脸红，仿佛外面有什么人在偷听，然而外面，的确没什么人在偷听。

        “听起来，似乎很美好。”苏羽心是渴望友情的，当然也曾遇到过，以为别人没有听苏兰心的话，来和自己玩耍，结果发现，这不过是苏兰心的阴谋，这些人会从自己嘴巴里，得知自己的想法，然后去说给苏兰心，让苏兰心来嘲笑自己。

        所有的渴望，都会被这样打击，久了，也就不渴望友情了。而这样美好的开始，代之的，也许是不美好的结果。

        果真张旋继续往下讲：“然后，你知道吗？那个消息，是你奶奶告诉我奶奶的，然后我奶奶不相信，但只换来你奶奶状似怜悯的，但却很伤人的一句话，不要做梦了，阿姣，你没发现吗？秦家哥哥对你，只是当做妹妹。”

        张姣怎么会相信呢？都做过了那样的事情，都把一生托付给了他，怎么会只是当做妹妹呢？接着，就是整个世界的崩塌。

        张旋长叹一声，苏羽心感到心口堵的慌：“我懂那样的感受。”

        “所有人都认为，奶奶是个娇滴滴的，从来没有经历过世事的小姑娘，所以她的感情，她的未来，都可以被安排，唯独奶奶知道，自己不能再做一个娇滴滴的，被人安排的小姑娘了。”所有的人都能接受张姣哭泣，哭的就像山崩地裂一样，但所有的人都没有放在心上，饭菜会像平时一样送来，那个被安排娶张姣的人，他会来看张姣。

        而跟着他的，是苏老太太。

        “你说，人生竟然这么有趣，奶奶不想要的，却是别人渴望得到的。”张旋的话让苏羽心震惊，原来自己的奶奶，在年轻的时候就爱着自己的爷爷，甚至为了嫁给爷爷，做了伤害别人的举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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