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三章

张旋抬头看着吉岚，吉岚对张老太太的感情，张旋是知道的，这种感情，会让吉岚做出什么选择？张旋突然对吉岚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接着张旋摇摇晃晃地站起身，他没有喝醉，但现在晕的就跟灌下一瓶高度白酒一样。

        “所以，我别无选择，是不是？”张旋语气轻柔，但吉岚还是点头：“是！”

        别无选择，每个人都别无选择，从同意这个计划开始，就别无选择。吉岚感到心底又有寒意产生，这样的寒意，能让人在四十度的高温下也冻成了冰，但吉岚什么都不能做，只能站在那里，看着张旋，认真地回答。

        乐迪发出一声小小地惊呼，这是乐迪表示，她不同意，但她同意不同意，事情还是要往既定的方向走，这一点，吉岚十分确信。

        张旋看着吉岚：“所以，你并不爱我，你只是，以为爱上了我。”这句话张旋原先也说过，但这一次，吉岚感到张旋话中更加确定了。自己不爱他，自己爱上的，也许只是爱情的幻觉。吉岚站在那里，看着张旋缓缓地走回房间，打开门进去，关上房门。每一个动作，看在吉岚眼中都像是放慢的慢动作，而每一个动作，都像一把刀，在吉岚心中重重地插了一刀。

        吉岚感觉自己痛的不能呼吸，但还要站在那里，不能倒下。

        “吉岚，你还好吧？”乐迪关心的话语在吉岚耳边响起，吉岚努力对她微笑：“我还好，夜深了，休息吧。”

        明天张老太太会见苏羽心，而计划会进行调整，张老太太已经十分不耐烦了，她要速战速决，她要看着秦家的商业帝国倒下，她要亲口和秦老太爷说出这一切，她要，看着苏羽心无法承受，进而毁灭。

        所有该进行的，却因为各种原因停滞在那里的一切事项，都要按部就班地以当初的计划进行，而不是停留在那里。吉岚看向苏羽心的房门，不知道一切来临时候，苏羽心会不会崩溃？不知道苏羽心发现，她所有的动作都无济于事的时候，会不会责怪，责怪上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她。

        乐迪看着吉岚走回房间，这才往楼下去，事情变得越来越错综复杂，早已超出商业行为的范畴，但每个人，似乎都在死死地守着，这是商业行为，而不肯承认，这不单纯是商业行为。

        苏羽心站在门里，不知道站了多久，听到外面安静下来，苏羽心这才发现双腿发麻，她索性坐在地上，用手抱住脑袋，事情进行到现在，竟然感觉到一种荒谬，似乎有人在全力阻止，阻止自己继续走下去，阻止自己改变，阻止自己变成自己想要成为的那种人。

        可是，放弃了，诺诺怎么办？苏羽心念着女儿的名字，她是自己的心肝，是自己的宝贝，是自己的骨中之骨肉中之肉，这个世上，自己可以承受一切的伤害，但女儿，却不能受半点伤害。

        不能放弃啊！苏羽心摇摇晃晃地从地上站起身，坐在桌前打开一个笔记本，里面是苏羽心这些时间的一些感悟，要记下来，提醒自己，很多事情都不能忘记，不能放弃。

        吉岚也坐在桌前，对着电脑，电脑上是那个隐秘的网址，上面记载着自己的隐秘心事。

        我的确不爱他，吉岚飞快地写着，然而我还是深陷其中，也许每一个女孩子都需要一种爱上爱情的感觉，而我，也不例外。

        吉岚看着也不例外四个字，趴在电脑跟前，想嘲笑自己，曾经以为自己是特别的，是能摆脱一切束缚的，但到了现在，吉岚才知道，有些东西自己无法摆脱。接下来，该怎么做呢？吉岚的手指在键盘上迟疑了下，接着就继续打着，他们是祖孙，他们彼此之间，本该十分信任，但从什么时候起，这种信任就消失了，或许，他们之间，从没有过信任？

        张旋靠在床头，看着窗外的月亮，他知道张老太太会做什么事，而自己的决定，必定会伤害张老太太，你做好放弃一切的准备了吗？张旋在心中问着自己，走到窗前，推开窗，窗外是那个小小的后院，隐约能闻到有桂花香。四季桂的香味，果真要淡很多。

        而他不肯复原那所房子，而是单独地住这么一栋房子，也许是另一种自欺欺人。张旋的双手轻轻一撑，就坐上了窗台。爸爸妈妈去世之后，奶奶对张旋很好，非常好，自己也很喜欢奶奶，然而，奶奶对自己，到底是当做孙子呢，还是，当做一个报复的工具？

        张旋一直很想问奶奶这个问题，尽管他知道，这个问题，一定会被奶奶斥责为荒唐，怎么会有这样的想法呢，我疼爱你入骨，那你为了你爱的奶奶，稍微做一点事，又有什么不可以？

        想起过往，张旋闭上眼，仿佛看到了那个孩子，那个迷惑的孩子，那个奇怪为什么奶奶会这样想的孩子。但是，男子汉答应了的就要做到！张旋听到小小的自己很大声地说，换来的是奶奶喜悦的笑。我们阿旋，是最听话懂事的孩子了。

        张旋睁开眼，奶奶，我愿意为了你，做自己不想去做的事情，那你可不可以为了我，也做一点你不愿意做的事情？张旋的额头抵着窗框，想要去问奶奶这句话，不知道奶奶会是什么神情？但不管是什么神情，自己已经决定了，决定了就不会后悔。

        决定了，就不该迁怒羽心，张旋想起苏羽心那惊恐的眼神，她是活的，是会说会笑的活人，而不是自己手中的棋子，自己该放她自由，也放自己自由。张旋伸出手，紧握成拳后松开，放彼此自由，即便会失去一切，也要放彼此自由。

        这是一个不眠之夜，连诺诺都没睡好，早餐桌上，每个人都坐在自己应该坐的位置，但再没有平常早餐时候的欢声笑语，而是气氛沉闷，诺诺坐在那里看着所有的大人，乐迪努力对诺诺微笑：“诺诺，今天喝酸奶好不好？”

        “不好，你们今天一个人都不笑！”诺诺嘀咕了一句，查尔斯立即转向诺诺：“谁说的，诺诺，你看，我在笑，笑的可开心了。”

        “哎，你的笑，比哭还难看！”诺诺不高兴地把查尔斯的脸往另一边转过去，吉姆这下是真的笑了：“查尔斯，你连哄孩子都哄不好。”

        查尔斯喝了一口麦片，决定不理吉姆。苏羽心从楼上走下来，坐在那儿喝咖啡的吉岚看了眼苏羽心，苏羽心的眼圈明显也是黑的，昭示着昨晚她没睡好，当然同样的黑眼圈，也挂在吉岚的眼下。

        “早！”苏羽心对大家打了声招呼，走到诺诺跟前亲了她一下：“诺诺乖乖在家，妈妈去上班了。”

        “妈妈，您不吃早餐了吗？”诺诺有再多的疑问，也要先问问苏羽心有没有吃早餐，苏羽心摇头：“不吃了，吉岚，我在外面等你。”

        吉岚已经放下了咖啡杯，和苏羽心走出大门。

        “吵架真是一点都不好！”诺诺已经在那一板一眼地说了，乐迪看着诺诺：“什么叫吵架一点都不好？昨晚你妈妈不是说，她和张总不会再吵了。”

        “可是妈妈的脸上，就是不高兴啊！”诺诺双手托住腮，认真地说，乐迪伸手揉揉她的头发：“很快就会好了。”

        会好吗？诺诺疑惑地看着乐迪，查尔斯又转过来：“当然，诺诺，你看，我就和吉姆成天都吵，但很快就好了！”

        查尔斯现身说法，吉姆已经拖长了声音开口：“查尔斯，有句中国古话叫，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查尔斯怪叫一声，但他和吉姆的话，成功逗笑了诺诺。而张旋也从楼上走下来，他今天西装笔挺，感觉像是要去参加什么大事。乐迪立即拿过杯子：“您要喝牛奶吗？”

        “不，我也要去公司，乐迪，你留在这里。”张旋低声说着，乐迪愣了一下，去公司，那为什么不和苏羽心她们一起去，而且还是这么凝重的态度？乐迪还没说话，诺诺已经伸手拉住张旋的袖子：“干爹，你是去和妈妈道歉吗？”

        “是啊！”张旋伸手摸一下诺诺的头发，诺诺嗯了一声，乐迪奇怪地看着张旋，道歉，道什么谦，事情到底是往什么方向走，为什么自己都不明白了。张旋没有搭理乐迪，依旧往外走，查尔斯急忙咽下面包，跟上张旋。

        吉姆把牛奶杯放下，事情似乎又有了变化，不知道今天有没有什么更大的风波。

        苏羽心一直到下车时候，都没有和吉岚说话，还是到了大厦，吉岚才对苏羽心说：“苏总，您今天的行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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