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猜测

是的，已经得到很多了，可是也失去了很多，张旋看向吉岚，灯光下吉岚的肌肤像象牙一样光润洁白，这是一个时刻要隐藏起身上刺的小刺猬，而她永远也不会把内心展现给别人看。张旋看着吉岚，心中无限感慨。

        苏羽心给诺诺掖好被子，诺诺已经沉沉睡着，张旋和吉岚的对话隐约飘进屋内，苏羽心迟疑一下这才走上前打开门，门外张旋和吉岚一动不动站在那里。

        苏羽心缓缓地关上门，对他们轻声说：“诺诺已经睡着了，都回去休息吧，张总，我想您也很累了，这些首饰，我会交给乐迪。”

        张旋看着苏羽心，妆容有些褪去，礼服和珠宝都没换掉，她的脸上还写着一丝疲惫，但只有在看到自己的时候，她那丝疲惫就会瞬间消失，代替的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防范。防范？这个词出现在张旋脑中的时候，张旋突然意识到了些什么，苏羽心很敏感，她敏感地察觉到了不对，可惜的是，如果按照原先的计划，她会毫无还手之力，但是现在，张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自己的内心了。

        “晚安。”吉岚丢下这么一句就回她自己房间，张旋看着苏羽心，苏羽心已经开始解下身上的首饰：“张总，我……”

        “你交给乐迪吧。”张旋轻声说了这句，仿佛再停留多一秒，就会让心中的感情喷薄而出，纵然张旋知道，自己的感情已经被人察觉，但多瞒一天是一天，多拖延一会儿是一会儿。至于这些昂贵的首饰，在张旋看来，不过是些死东西，首饰只有戴在人身上才有意义，放在那里永远都是暗淡的。

        苏羽心飞快地走进诺诺隔壁的卧室，张旋看着她的门关上，过了很久才缓步离开，吉岚站在自己房间里面，隔着开了一条缝的门外外看着这一幕，自己该去把这些都告诉张老太太的，可是告诉了又有什么意义？

        手机传来提示音，吉岚急忙接通，张老太太的脸出现在屏幕上：“他们回来了吗？”

        “张总刚刚回到房间。”吉岚能察觉出张老太太的那种迫不及待，心心念念的报复，其实还是因为爱太深，才会转为这样浓烈的恨，如果不爱了，也就不恨了，就能放下了，而不是要布置这样的密天大网，要人逃无可逃。

        “我要见他。”张老太太只说了这四个字，吉岚来到张旋门前，敲门说了几句，就把通讯切换到张旋的房间。

        张老太太看着孙子：“你见到他了，他，是不是也垂垂老矣？”

        八十多岁的人了，怎么可能不老？张旋却硬生生从奶奶话中听出那么复杂的情绪浓浓的不甘后面却又有些期盼。

        “他老了，但还算精神，而且子孙满堂。”子孙满堂这个形容让张老太太冷笑：“子孙满堂没有好教养也是没用的，他们家的争权夺利，那可是人人都知道，只有他在装糊涂，也是，他一个什么都能牺牲的人，怎么会教好孩子？”

        “他在家里的地位很高，而且他说，看见我想起一个故人，甚至于那位赵女士，也说她的父亲曾说过这位故人。奶奶，你们年轻的时候，看来关系都很好。”张旋的话让张老太太冷笑：“当然，关系都很好，那时候我傻，阿旋，那时候我认为，他们都是很好很好的人，那是我的姐妹，是我最好的朋友，那是我的兄弟，是能在别人欺负我的时候为我出头的人，那是我的爱人，我们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可惜啊，所有的笑脸都是假的，阿旋，我和他们从小一起长大，赵石征来的比较晚，很快也和我们一起玩耍，那时候我觉得，上天何等眷顾我。可是谁知道，姐妹兄弟爱人，全都背叛了我。阿旋，你无法理解，也不能理解，你以为，我到现在都念念不忘，一定是因为我还爱着他，不，阿旋，我很早就不爱他了，我只是，只是无法忘记我曾承受过的那些。”

        这些话，张旋曾听自己奶奶说过数次，但只有这一次，张旋觉得听起来更为凄厉，不知道在秦老太爷心中，又是怎样一个故事呢？张旋没有问出这句话，不管怎样，答应了就要去做。

        “那时候，我和你爸爸，你公公婆婆，还有……我们几个，除了你爸爸，都是一起长大的。”宴席散了茶会继续，秦老太爷只让赵若眉陪着自己，当茶香在室内蔓延开的时候，秦老太爷端起一杯茶，嗅了嗅无限感慨地说。

        “秦叔叔，这些事儿，我爸爸讲过。”赵若眉的母亲去世很早，父亲在她成年后嫁给苏越不久就去世，赵若眉总觉得或许如此，自己没有娘家人依仗，才会让苏越生出外心，和李如岚勾搭在一起生下一个女儿。

        秦老太爷点头：“是啊，人年纪大了，就想起往事，阿眉，那时候我们年轻，总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也知道自己不可能一辈子待在家乡。只是我们也没想到，当离开家乡的时候，你们都已经很大了。”

        “秦叔叔，您是不是认为，这个张总是那位故人的孩子？”赵若眉迟疑一下还是直接询问，秦老太爷看着她：“猜测毕竟是猜测，当年的事情，我很遗憾没有能和故人说清楚，让她一直误会我们，误会我们全都背叛了她。阿眉你不知道，她从小被我们让着长大，性子是最骄纵的。”

        骄纵聪明美丽，就像一道阳光一样出现在我眼前，赵若眉又想起自己父亲曾经对她讲过的话，甚至于父亲说，我希望你像她一样，就算别人觉得她的性子太过刚强，可是我还是很欣赏她。要在多年以后，赵若眉才知道，在父亲眼中，那位故人如同女神一样，只是父亲如果泉下有知，知道自己还是委曲求全，容忍了李如岚母女的存在，父亲会怎样想？

        如果按照父亲的想法，被背叛了，第一反应就是离开这个男人，可是爱情是说不清楚的，赵若眉深爱苏越，甚至愿意为了他，咽下委屈。然而这一切，求来的并不是全，而是现在无穷无尽的烦恼。

        秦老太爷摇头：“所有的猜测在没有证据之前毫无意义。阿眉，你和我说，说张总对你们公司势在必得，那你可曾想过，如果他真的是故人之后，那秦氏也是他的目标，不是我不肯帮你，是很多事情，我无能为力。”

        秦氏也是他的目标，赵若眉张口就想说，那不如联手，但很快赵若眉就知道秦老太爷和自己说这番话，压根就没想过要联手，于是赵若眉张了张嘴把话咽下去，出口的却是这样一句：“秦叔叔，我明白您的想法，但是兰心和阿谦，他们两个的婚事。”

        “他们小辈的婚事，就交给小辈去操心。阿眉，我们秦家总归还是有一口饭吃，兰心嫁过来，不会委屈她的。”赵若眉彻底明白了，秦老太爷是想自保，甚至不顾忌苏秦两家那么多年的情分。保证苏兰心嫁过来不委屈了她，这就是秦老太爷给自己的承诺，然而这个承诺，在这时候毫无意义。

        赵若眉要用尽力气才能对秦老太爷露出微笑：“谢谢秦叔叔，时候不早了，我就告辞了。”

        “我让阿钟送你。”秦老太爷说着按了下桌上的铃，钟叔走进来，把赵若眉带出去。既然赵若眉要走，苏兰心也就进来和秦老太爷打了声招呼走了，秦之望跟着苏兰心进来，对秦老太爷说：“爷爷，时候也差不多了，您看要不要散了。”

        “散了吧，年年过这个生日，真是大办也不好，不办也不好。”秦老太爷站起身，秦之望急忙上前扶住他：“今年还好，还有新人。”

        “我啊，希望明年还能办这么一场。”就看秦家能不能挺的过去，秦老太爷知道秦之望听不明白，但还是感慨地说，秦之望扶着秦老太爷走出茶室，参加茶会的其他人也纷纷站起身，和秦家人告辞，秦老太爷挨个道谢微笑。

        赵若眉在车驶出秦家大宅时候，神色才变得很难看，狐狸，老狐狸，如果他在旁边观战，那自己家这次，真的是太危险了。

        “妈，您和秦爷爷谈了什么？”苏兰心看着赵若眉神色不大好，小心翼翼地问，赵若眉冷笑：“他说，如果你嫁过去，秦家不会委屈你。”

        这句话听起来没有什么奇怪，但赵若眉要这样说，那一定是有前因的，苏兰心眉皱起：“难道我们苏家没有饭吃吗？妈妈，您放心，等我说动张总，在珠宝展上大放光芒，那时候张总就会知道，我苏兰心才是那个可造之材，而不是苏羽心。”

        赵若眉尽管对女儿非常有信心，但她也知道女儿不是什么天才设计师，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还只能设计一点她感兴趣的东西，而不是设计出惊天地泣鬼神的东西来，直接能用名设计师打响一个品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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