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三章 寿宴

“是啊，太偏心了，兰心，我也就算了，我知道老太爷平常也看不上我，可是你，你是苏家正经大小姐，而且老太爷平常对你也是赞不绝口的，怎么今天，他就把你撇下了？”姚瑶的眉头紧皱，就是不服气苏羽心能坐在主桌，而且老太爷刚才说的那些话，让姚瑶深深地感到危机。

        只有紧紧地抓住秦之望，可秦老太爷要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会不会要秦之望和自己离婚？姚瑶不无担忧地想着。秦二叔已经站起身，对众人道：“各位，今日家父寿辰，多谢各位来此，现在就祝家父长命百岁。”

        秦二叔向来是个老花花公子不学无术，秦之谦是被秦老太爷从小管束的严格，才不像他爹一样，现在这几句还算文雅的话，也不知道秦二叔背了多久。众人都站起身，对秦老太爷举杯，然后一饮而尽。

        张旋只略沾了沾唇就把酒杯放下，苏羽心还在养病，当然可以不用喝酒，她杯中的是果汁。菜一道道地上，盘子撤了又上，各桌的人都端着酒杯来到秦老太爷旁边祝酒，一边的钟叔和秦二叔代饮。

        “这就是中国式的宴会？”张旋眯着眼睛看着这一切，苏羽心摇头：“不，这不是，确切地说，这还算比较斯文。”当然那些不够斯文的酒宴，苏羽心也没有去参加过。

        众人都给秦老太爷敬了酒，只有苏羽心和张旋坐着没动，苏羽心很好解释，她还柱着拐杖，张旋就显得特别突出了。苏兰心敬酒回来，经过张旋这边的时候不由好奇，他到底是谁，他身上隐藏了多少秘密，以至于连秦老太爷都对他十分忌惮，甚至于旁敲侧击。

        不等苏兰心想清楚，秦老太爷已经站起身，众人知道他这是要挨桌敬一杯酒，都在那等待。秦老太爷已经走到张旋面前，看着张旋：“张总，虽然今天是第一次见面，但我总觉得你像我一位故人，只可惜我那位故人早已在异国他乡去世。”

        那位故人，就是自己的奶奶，但张旋不会说出口，只是微笑：“人有相似，我祝老爷子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说着张旋站起身，把杯子缓缓地碰向秦老太爷的酒杯，秦老太爷已经笑了：“什么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张总，你年轻，不知道很多时候，不少东西失去了就是失去了，再也回不来了！”

        张旋也笑了：“多谢提醒。”

        钟叔刚要接过秦老太爷的酒杯代饮，秦老太爷已经摇头：“不，这杯酒，我要自己喝。张总，如果有一天，我能到故人墓前，我想对她说，许多事，不过是不得已。”

        “但愿秦老太爷会有这一天。”张旋语气平缓，秦老太爷缓缓地把酒喝干，看着张旋：“好巧，我的故人也和你一样姓张。”

        “张是大姓，同姓太常见了。”张旋的话让秦老太爷点了点头，就往另一边走去。看着秦老太爷的背影，张旋眼神一黯，很多事情，不是不得已三个字，就能解释一切的。

        秦老太爷这不同寻常的举动当然引起众人侧目，赵若眉已经端着杯酒走过来：“张总，我敬你一杯。”

        “我不大能喝酒！”张旋拒绝了，赵若眉一口把酒喝干：“刚才老爷子说的那位故人，其实也是家父的故人，那时候苏家秦家，还有……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而家父和我公公结拜了，就这样认识的。”

        赵若眉摆出一副讲故事的样子，张旋的神色还是一动不动，赵若眉看着张旋：“我记得家父曾说过，说她非常非常美，特别是一双眼睛，从来没有过这样美的眼睛。”

        “后来呢？”张旋声音平静，如同在听一个故事一样。赵若眉久久地看着张旋，微笑着说：“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家父不愿意再说下去。”

        “故事总是这样，没有结尾的多。”张旋端起酒杯，轻轻喝了一口，故事还远远没有结束，就算他们人人以，这个人已经死了来安慰他们的心，好让他们在夜里，不会坐起身，苍茫四顾，可惜，谎言永远都是谎言。

        赵若眉转向别的桌子，苏羽心看向还在别桌的秦老太爷，对张旋轻声说：“我们回去吧。”

        “不用了，我还想再坐一会儿。”张旋把酒杯放下，看着秦老太爷在和人大声说笑，仿佛所有的事都没发生过。

        “羽心啊，我想问问，张总今年几岁啊！”秦三婶端着杯酒过来，现在座位已经全都被打乱，不少人在桌子之间互相敬酒，秦三婶过来一点也不突兀。苏羽心看一眼张旋，看来他的人气很不错，就被秦三婶盯上了，看着在另一张桌子坐着的秦三婶的女儿，她和秦之虚一样，也是打扮成一朵花蝴蝶，二十三四的富家千金，有一种世界都在我手里的自信。

        “我不知道张总今年几岁。”苏羽心沉吟一下，虽然是实话实说，但秦三婶的眼神立即变了，装，还在这装呢，就不信他们这么不熟。于是秦三婶倚老卖老地坐在张旋身边：“张总，来，我敬你一杯，看来张总还没有成家吧？美国人就没这么早结婚的。家里还有什么人啊？”

        这？看着瞬间变身催婚大妈的秦三婶，张旋眼里添上一丝愠色，苏羽心这时候只能硬着头皮开口：“三婶，您也知道张总从小在美国长大，美国人是不兴问这些隐私的！”

        “我知道张总从小在美国长大，但美国人难道就没有介绍相亲的？”秦三婶不悦地说着，张旋今晚第一次感到头有点疼，按理说秦家也是发家几十年的家庭，怎么娶的儿媳，一个比一个不懂礼貌？

        “看看，三婶那个样子。”秦二婶趁着四周都是人的时候，坐到了苏兰心身边，好和自己未来儿媳说说话，见到秦三婶那幅模样，秦二婶不屑地说着，简直是丢人，姚瑶微笑，这种时候，秦三婶越丢人，不就越显得自己端庄大方，是秦家真正的当家主母？

        想着，姚瑶就对秦二婶说：“二婶，我去把三婶叫回来吧，她多喝了几口酒，还不知道会说什么惹人生气的话呢。”

        看着姚瑶袅袅婷婷的去了，秦二婶这才拍拍苏兰心的手：“你才是真正的大家闺秀，我们阿谦才是最有福气的。”苏兰心配合地笑笑，看着姚瑶走向秦三婶，这秦家，现在看起来还真正一团糟，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老爷子的身体状况越来越差，才会让秦三婶这么大胆起来？

        姚瑶走到苏羽心身边，先对苏羽心打了个招呼，这才对秦三婶笑着说：“三婶，我们去另一边敬酒，张总，不好意思，招呼不周。”张旋对姚瑶冷漠地点了点头，秦三婶还不愿意走，被姚瑶扶起来，半拽着离开。

        “我不知道，为什么你明明不喜欢这里，还要在这里坚持待下去？”苏羽心疑惑地询问张旋，张旋眼里的愠色和不耐，明显到无法掩饰了。张旋微笑：“很有意思。”

        有意思？苏羽心不相信地看着张旋，他那哪是有意思的表情？张旋已经拿起一块点心：“这在别的地方叫萨其马，在这里却叫芙蓉糕，据说是周边国家的华人进行过改良的，松软可口。”

        这，怎么突然讨论起点心来？苏羽心看着张旋，张旋已经把芙蓉糕放进口中，的确很松软，上面还撒了一点芝麻，虽然有点油腻，但张旋记得奶奶曾说过，半块芙蓉糕，一碗清水，救了她的命，让她在精疲力竭以为自己快要死去的时候又活过来，既然上天不让她死去，那她就要努力地活下去。只有活下去，才能复仇，才能让所有对不起她的人颤抖。

        苏羽心没有说话，宴会之上，时不时传来笑语欢声，苏羽心却觉得索然无味，不能走，只能在这停留，看秦家的人来来往往，见他们笑语背后的刀光剑影，实在是无趣极了。

        秦老太爷敬了一圈，返回到主桌上，看见张旋还坐在那里，秦老太爷露出一抹笑，对张旋说：“张总，招呼不周，多包涵。”

        张旋微微欠身：“哪里哪里，我看到很多以前没看到，没想到的事情。”

        “那张总有什么感慨呢？”秦老太爷的眼没有离开张旋的身上，这个年轻人，真的是太有意思了。

        张旋笑而不语，秦老太爷看着张旋的微笑，这笑容一模一样，记得她也是这样笑的，难道说死人真的能复生，不，事实上是她根本没有死，但她又怎么到了美国，甚至建了这么大的家业，难道她嫁了个什么人？但嫁人的话，为什么张旋还是姓张，而不跟着她的丈夫姓？

        秦老太爷心中翻江倒海，张旋已经转向他：“时候差不多了，我们该告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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