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伪装

“你会结婚，老太太会忘记这一切，威廉，作为一个局外人，我很清楚地知道，如果这一切不发生，老太太会非常非常遗憾。”乐迪的话让张旋笑了：“仿佛你比我更清楚。”

        “因为我是女人，威廉，我非常清楚爱上一个人，却被对方背叛的感觉。”乐迪的语气很平静，张旋看着她：“那么，有一天，吉岚会不会也想毁了我？”

        “不会！”乐迪回答的很迅速：“吉岚对你不同的。”

        “本质却是一样的，虽然看起来不同，乐迪，我一直很好奇一件事，当初你们为什么要答应我奶奶的条件，毕竟你们在美国出生长大。”理应接受的是美式价值观，而不是中国式的价值观。

        “这是一个机会，威廉，这么多年下来，我已经无法去想象不同意这个条件，从而背贷款上学，毕业后得到一份很普通的工作，然后还贷款，威廉，我很现实，而这是美式价值观，并不是中国式的忠义报恩。我需要金钱来满足我的一切花销，这么多年，给我的回报对得起我的付出，我不是吉岚，吉岚她会爱上你，甚至愿意为了你，做出一些莫名其妙的事，但我不会。”

        “我曾经以为……”张旋的话被乐迪打断：“当然，你是个很不错的男人，嫁给你可以得到很好的物质享受，但很多东西，不嫁给你也能得到，所以我不会选择爱上你。”

        说完乐迪就往别墅的方向走去，张旋看着乐迪的背影，曾经以为她们都会爱上自己，现在看起来，难道都是自己的自恋想法？什么时候才能真正地面对自己的内心呢？张旋看着远方，难道说自己从一开始就走错了路？可以不同意奶奶的要求，可是，这谈何容易？

        “威廉，你还是赶紧回去吧。你要知道，如果你在这里停下，老太太会亲自来的。”如果说张旋执行计划，还会留一点情面，那张老太太来的时候，就会什么情面都不留，她想要的是苏家秦家的人，都血债血偿，而不是仅仅只是破产。

        乐迪的声音从前面远远传来，张旋不由苦笑，所有的人都身在局中，所有的人都不得已，但是所有的人似乎都别无选择，而造成这一切的人，却浑然不觉。

        “你怎么会想到这个？”秦老太爷惊讶地看着秦之望，这个提议，秦家别的任何人提出来，秦老太爷都不会感到奇怪，但秦之望提出来，才是最奇怪的。

        “爷爷，我现在才知道，您的独断专行是为什么。”秦之望坦率地说，秦老太爷不由轻叹一声：“很好，你能迈出这一步，我很赞成，但我也要告诉你，这件事，我不会立即答应你，还要通过开会商量。”

        “爷爷！”秦之望没想到会得到这样的答案，秦老太爷定定地看着他：“你现在做出这样的决定，就证明你有了自己的主见，有了自己的主见很好，但是，这需要磨炼。”原来是这样，秦之望高兴地站起来：“爷爷，我知道了，爷爷，您放心，我不会辜负您的。”

        秦老太爷没有说话，只是示意秦之望出去，不会辜负自己，但愿如此，而不是在遇到挫折后，跑来要自己主持公道。自己又能撑得住多久？秦老太爷望向窗外，窗外华灯初上，城市的夜空由于光照太亮，看不到星星。

        我不会辜负你的，那时候自己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能看到少女的笑脸，她是怎么回答的，就算你辜负了我，我也不后悔。可是，如果这个孩子，真的是你的后人，那你现在是后悔了，不但后悔，还深深地怨恨。秦老太爷拿出那块玉牌，摩挲着上面的线条，这是她一刀一刀亲自刻下的，我们以后，每个孩子都要有这么一块玉雕件，要在这里刻上一个秦字，代表着这是我们的人。

        秦字，秦老太爷翻过玉牌，那个角落里的秦字那么明显，这是秦老太爷之后又用刻刀加深过。

        秦字，张旋从口袋里掏出奶奶送给自己的玉牌，角落里，秦字如此清晰。我继续刻这个秦字，不是还记得过往，而是要记住，这个人就是害了我一生的人。张老太太的话又在耳边，张旋抚摸着玉件上的线条，刻上这个秦字，不忘记过去的仇恨，这是多么深的怨气？

        “干爹！”诺诺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张旋收起思绪，把玉牌收进自己口袋里，上前打开门，诺诺穿着睡衣，手里还抱着个玩偶，张旋看着她：“诺诺，怎么了？”

        “干爹，你觉不觉得妈妈变的很怪？”诺诺示意张旋蹲下，凑在张旋耳边小小声地说。张旋看着诺诺，他当然知道苏羽心为什么会变了，可是这个原因，张旋不能告诉诺诺，于是他站起身，牵起诺诺的手：“诺诺知道什么叫创伤应激吗？”

        诺诺摇头，张旋继续往下说：“人在受了重伤之后，就会变的和原来不大一样，诺诺，妈妈刚出了车祸，诺诺要多关心妈妈。”

        诺诺点头：“原来是这样。”张旋已经把诺诺送回到她的卧室：“是啊，诺诺快些睡觉，等明天醒来的时候，妈妈就会和原来一样了。”诺诺点头，爬上床张旋给她把被子盖好，张旋站起身的时候，那块玉牌从口袋里掉出来，掉在诺诺被子上，诺诺已经伸手捡起玉牌，仔细地看着：“这是什么啊？怎么还有字，秦？”

        “诺诺乖，这是干爹带在身边玩的，诺诺要喜欢的话，改天给你找一块很好很好的玉，然后给你雕一个，诺诺喜欢什么呢？”诺诺已经闭上眼，迷迷糊糊地说：“我喜欢小兔子，要雕兔子，嗯，还要刻上，苏诺诺！”

        诺诺两个字已经含糊不清，张旋把诺诺的被子掖了掖，亲了下诺诺的额角，这才走出诺诺卧室，苏羽心拄着拐杖站在门外，看见苏羽心，张旋微笑：“羽心，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觉？”

        “你和诺诺在说什么？”苏羽心只要一遇到有关诺诺的事情就会失去理智，这点张旋早就知道，张旋只是把诺诺的门给关好：“诺诺担心你，找我来问关于你的情况。羽心，你以为你掩饰的很好，但你不知道的是，连诺诺都已经看出来了。”

        苏羽心眼中的光顿时消失了，眼看她下一刻就要哭出来，但那泪却倔强地不肯掉落，张旋拉住她的胳膊把她拉到二楼的阳台上：“苏羽心，你如果真是为了诺诺好，就不该……”

        张旋的话没有说出口，就看见苏羽心眼中的泪落下，再也掩饰不住，再也无法维持那种装出来的坚强。尽管苏羽心知道，自己不该在张旋面前哭，但眼泪还是止不住，所有的一切像是陷入在一个迷宫里面，而自己只能听从张旋的指令走，不知道这个指令让自己走向何方，也许是生，也许是死。

        看着苏羽心在那无声哭泣，张旋心中的负疚感又漫上来了，他想伸手把苏羽心抱在怀中，想安慰她说什么都别怕，一切都有自己，但不能说，不能做，尽管这别墅看起来空无一人，但张旋知道，乐迪和吉岚，只怕都没有睡。

        “好了，别哭了，如果你觉得工作量太大，或者无法承受，那我就让吉岚来代替你。”张旋到了最后，只能违心地说出这么几句话，苏羽心已经擦掉眼泪看向张旋：“不必了，我刚才只是有些突然的难受，现在已经好了，张总，我会遵照你的指令，执行你的计划。”

        他们之间，仿佛又多了那层又高又厚的墙，这层墙无法冲破，也无法让张旋说出自己内心真正想说的话，他只能看着苏羽心：“好的，我记住了，羽心，希望你明白上班的时候，已经恢复过来。还有，不要再让诺诺察觉你的变化。”

        “我会的，为了诺诺。”苏羽心回答的很坚决，就扶着墙，慢慢地走回自己房间，张旋站在阳台上看着她，自己该过去搀扶她，该温柔地安慰她，可是什么都不能做。如果不让张老太太再迁怒苏羽心，自己所能做的，只有远离。

        远离才是保护苏羽心最好的办法，感情从发生的那一刻开始，就注定没有结果。张旋用手捂住脸，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的悲伤和脆弱。

        这一夜剩下的时间，别墅内都很安静，仿佛所有的人都在安眠，尽管第二天早上聚集在餐桌边的时候，苏羽心还挂着老大的黑眼圈。吉岚坐在她身边的位置，在给面包片上涂果酱，乐迪端起一碗米线：“吉岚，既然来到了这里，就要尝尝各自的风味，你永远都是面包牛奶，换成豆浆油条也好，或者，豆浆包子？”

        “不用了，我喜欢吃简单的食物。”吉岚一口咬掉半片面包，又端起牛奶喝了一口，诺诺已经从楼上蹦蹦跳跳走下来，看见大家就打招呼：“妈妈早，干爹早，吉阿姨早，乐迪阿姨早，查尔斯叔叔早，吉姆叔叔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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