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完美

虽然秦老太爷不习惯一大家子坐着吃饭，但苏兰心来看他，他还是留了苏兰心和秦之谦吃晚饭，只是晚饭的餐桌上，秦老太爷自己吃自己的那份，苏兰心和秦之谦吃的是另外一份。

        秦之谦看着秦老太爷的那份饭菜：“爷爷，这么多年，就这样的饭菜，您为什么吃不腻？”

        “你们这些孩子，都没有经过饿肚子的年月，所以才觉得这样的饭菜很普通，可是你们不知道，就算一个酸辣白菜，那时候都是很难得的。”秦老太爷就着酸辣白菜吃完一碗饭，又喝皮蛋瘦肉粥，这么多年来，他的菜单十分简朴，不过就是几样粥和素菜轮换，每周固定的时候吃鱼，吃肉，要不是秦之谦知道爷爷在别的时候都挺大方的，小时候他就要给爷爷起葛朗台外号了。

        “我听我妈妈说过，不过她说，那时候她还没出生。”苏兰心从来都是会不着痕迹地奉承秦老太爷，秦老太爷笑了：“是啊，那时候你外公外婆还没结婚，嗯，你奶奶也没嫁给你爷爷，还有，还有……”秦老太爷摇头：“那时候我们都很年轻，才二十出头，浑身有用不完的力气，就是吃不饱。”

        “爷爷年轻时候风采俊逸，我听奶奶说的。”苏兰心的话让秦老太爷大笑：“什么风采俊逸，你爷爷才长的好，不过他再长得好又有什么意义，他喜欢的姑娘还是不喜欢他！”

        “我爷爷年轻时候很英俊我是知道的，但那个他喜欢的姑娘是谁？我从来没听我奶奶说过。”苏兰心这次是真的好奇了，毕竟这些人年轻时候的往事，是很难听到的，秦老太爷摇头：“那些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听你提起你奶奶，我才想起来，不过你奶奶年轻时候，真的很温柔，和后来完全不一样。”

        苏兰心记忆中的奶奶不爱说话，但很威严，甚至是自带一股让人不敢小看的气场，年轻时候温柔的奶奶，怎么会变成自己记忆中的威严的不爱说话的奶奶？苏兰心好奇死了，秦老太爷已经放下筷子，那些事情，看起来都那么遥远，但在自己心中，却一直都有痕迹，那些美丽的温柔的，仿佛从来不会老的姑娘们，是怎么就变成了不一样的。

        “我不会原谅你，永生永世，我用我死去父亲来发誓，我不会原谅你！”那个说着如此决绝的话的少女，从此就消失的无影无踪，甚至她不肯让自己见第二面。

        “爷爷，爷爷！”秦之谦见秦老太爷眼神茫然，这在秦之谦的印象中，是十分罕见的，秦之谦急忙喊了一声！

        秦老太爷回神过来，对秦之谦笑着说：“人老了，就爱回忆年轻时候的事情，兰心，你奶奶还在世的时候，我还能和你奶奶说说那些过往，现在你奶奶去世这么多年，我连找一个人说往事，都找不到了。”

        “奶奶去世的早，我一想起来心里面就很伤心。”虽然苏兰心是巴不得苏老太太早点去世，但当着秦老太爷，她还是要做出一个孝顺孙女的样子来。

        吃过晚饭，又陪着秦老太爷说了会儿话，苏兰心和秦之谦也就告辞，两人刚走出大门，就看见秦之望匆匆走过来，手中还拿着一张报告之类的东西，看见秦之谦，秦之望停下脚步：“阿谦，你们怎么不多坐一会儿？”

        苏兰心没有忽视秦之望把文件夹往身后藏的动作，看起来这像是秦老太爷的体检报告，秦老太爷的身体状况在秦家是最高机密，除了秦老太爷自己和秦之望，其余的人都不知道秦老太爷的身体状况，每年的体检报告，也是去专门的医院，由签了保密合同的医生做体检。

        而现在秦之望这遮掩的动作，让苏兰心想到另一件事，如果，秦老太爷的身体，不像外表看起来的那么好呢？不过苏兰心没说出来，只是和秦之望打过招呼，就和秦之谦离开。

        坐上了车，苏兰心才开口：“阿谦，爷爷的身体状况，似乎这家里面除了你哥哥没人知道。”

        “爷爷精明了一辈子，也专横了一辈子，他想要做什么，是不会听任何人的意见的。”秦之谦话中有些郁闷，自己在公司那么努力，连自己的婚姻都要优先考虑公司利益，但爷爷，还是把秦之望当做唯一继承人，就算秦之谦用了各种方法，都撬不开秦老太爷的嘴。

        “阿谦，我说如果，如果爷爷的身体状况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好，你觉得，阿望能保住公司吗？”苏兰心看着面前的道路，突然发问，秦之谦看一眼未婚妻，用另一只手握住苏兰心的手：“兰心，你的意思……”

        “阿谦，我们以后是夫妻，苏秦两家各自发挥优势合并在一起才合乎大家的利益。上次被苏羽心搅了，以后就算苏羽心被赶走，我觉得阿望也难以说服，不如你……”苏兰心话没说完就被秦之谦牵起她的那只手放到唇边亲了下：“兰心，我明白你的心事，不过这件事，我们还要从长计议。”

        从长计议四个字一说出来，苏兰心就有些泄气，什么叫从长计议，谁知道秦老太爷还能活多久？看见苏兰心面上有些不高兴，秦之谦安抚地说：“兰心，心急吃不得热豆腐，我都等了那么多年了，不介意再多等上一段时间。”

        可是我介意，苏兰心冲口就要说出这样的话，话到嘴边却变成了：“阿谦，我相信你，我会帮你，竭尽所能。”

        秦之望已经把那份体检报告放在秦老太爷面前，秦老太爷没去看那份报告，只是看着秦之望：“你给我讲讲？”

        “爷爷，您的身体指标比去年又有下降，而且这一次，肠道上发现一个阴影，医生的意思，让您住院检查，看是否还有手术可能。”秦之望的话让秦老太爷的眉挑了下：“阴影？肿瘤可能吗？阿望，你是知道我脾气的，我宁可干净利落死了，也不要在病床上苟延残喘。”

        “爷爷！”秦之望的话只换来秦老太爷的手微微摆动：“我现在只想问你一句，如果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能不能把秦氏撑起来。”

        秦之望被确定为秦老太爷的继承人已经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但这是头一次被问到，自己能不能撑起秦氏，这让秦之望有一瞬间的失神，秦老太爷眼中闪过一丝失望，但还是在那耐心等着秦之望的回答。

        “爷爷，我做一个守成的人，自问还是可以的，但要开疆拓宇，爷爷，我不如阿谦。”秦之望这是实话实说，秦老太爷笑了：“是啊，你能力不如阿谦，但你很清楚你的能力缺点在那里，也能听得进众人的建议，这才是我把你当做继承人的原因。阿谦锋芒太露，在他手里，秦氏要不风生水起，要不一败涂地。”

        “爷爷，我知道。”秦之望的话让秦老太爷又叹气：“原先你很合适，可是现在，秦氏外忧内患，我很担心，担心你撑不起来。”

        内患就是指秦家自己家人的争夺不休，外患？秦之望仔细思索，秦氏这几年的策略还算十分稳妥，也没有那种非常亏的投资，历年财务报告，不光数字漂亮，公司自身也一直在发展，如果说大环境吗？那是没有办法无力对抗的。怎么爷爷这样忧心忡忡。

        “阿望，我这一生都自问没有亏待任何人，可这只是我自己想的，别人怎么想我就不知道了。阿望，那家创始人姓张的集团，到现在都查不出任何资料。阿望，也许他们对付了苏家，就会来对付我们了。”

        这话让秦之望吓了一跳，苏羽心入主苏氏，难道说不止报复赵若眉，而是连秦家也要一起对付？可是秦家又没什么对不起苏羽心的地方，顶多就是自己当初和瑶瑶旧情复燃，让苏羽心黯然离去，可这么多年了，苏羽心还记在心上吗？

        秦老太爷一看孙子的神色就知道他没想到那么多，那些往事都过去了很多年，久到自己都快忘记，只是当对方姓张，让秦老太爷不由自主地想起，曾经听人说过，她已经死在去往异国的路上，毕竟那是深山密林，她一个娇滴滴的从没吃过什么苦头的女孩子，怎么能穿过那样的深山密林，去往异国寻找到她想要找的人呢？言语不通，地方不熟悉，那地还战乱频频，活下来的可能性太低了。

        但秦老太爷精明专横了一辈子，当然不放过任何一个可能性，那就要叮嘱孙子，一定要提高警惕。

        “是的，爷爷，我明白了，我会尽快切割我们和苏氏之间的一切联系。”秦之望在短暂的思索后得出结论，秦老太爷笑了，对秦之望点头：“早一点做到，你出去吧。”

        秦之望离开书房后，秦老太爷才从抽屉中取出那块雕件，放在唇边轻吻，你一定已经死了，只有死了，你才能被我悼念，只有死人，才是完美无瑕的。只有死人，才能把所有的过往全都埋葬，再不提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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