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棋子

“李珍和王又期是和苏总您同时进公司的，这么多年一直在公司工作，对公司的架构也很了解，这次就把他们两个给您调上来。”

        人事部经理尽责地说着，苏羽心看着苏琴，苏琴神色自若，但人事部经理已经发现，苏琴的手在微微颤抖，对苏琴这样一个经过大风大浪的人来说，这是极其罕见的。难道说有不少事情，是只有他们才知道的？人事部经理纵然有一颗八卦的心，但在这个时候也不会表现出来。

        “名单就留在这里，我先斟酌一下，苏总监，介意和我单独聊一会儿吗？”苏羽心合上文件夹，吉岚和人事部经理都退出去，吉岚还贴心地关上门。

        苏琴抬头看向苏羽心：“要聊什么呢？苏总，或者说，您要开除我。”

        “你在公司二十年了，从大学毕业就进入公司，一直以来，你都是赵女士的得力助手。”苏羽心语气平静，仿佛是一个空降兵，头一次和公司的人打交道一样。

        “不止如此，你知道我家里并不富裕，二十多年前读大学需要的费用不算少，从初中起，我的学费就是三伯母资助的，直到大学毕业。”三伯母就是苏老太太了，她乐善好施，对同一个家族里的年轻有进取心的小辈更是如此，而苏琴，是苏家所有这些子弟中最出色的一个。

        苏琴也没有辜负苏老太太的栽培，大学毕业后进了苏氏，一直兢兢业业，而苏氏回报给她的，是高薪和不错的地位。

        “所以现在，你的打算是什么？”苏羽心不想再和苏琴绕弯子，直接问出，苏琴的神色稍微有些变化，但还是轻声道：“拿人钱财，与人消灾，羽心，你是明白我的性格的。”

        苏羽心当然明白苏琴的性格，苏琴骨子里是有些嫉恶如仇，很长一段时间，她对苏羽心母女是不假颜色的，虽然没有出口伤人，但在苏琴心中，苏羽心母女，就是一对爱慕荣华富贵破坏人家家庭的小偷。她势必是要维护赵若眉的利益，甚至因此对苏老太太颇有微词。

        当然苏琴更不愿意看到苏羽心坐上这个位置，两人四目相视，苏羽心轻叹：“姑姑，你该知道，局势已经变化了。”

        苏羽心，已经不再是一个能随意嘲讽的对象了。苏琴牢牢地看着苏羽心，接着苏琴迅速开口“那么，苏总，我会送上辞呈，并且推荐合适的人选来接替我的位置。”苏羽心挑眉看着她：“你觉得，我进公司的第一件事，就是要赶走赵女士和她身边的所有人吗？”

        “这是您要的，不，或许我该说，这是您那位母亲，迫切需要的。”既然两边都摊开来说，苏琴也不再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说。

        “姑姑，你应该知道我妈妈是怎么对我的。”苏羽心的话让苏琴冷笑：“母女之间相处，别人是不能发表任何意见的，况且很多时候，羽心，你所承受的，只是你该承受的一部分。”

        小三的女儿，原本就不该出生，更不用说锦衣玉食长大，还恬不知耻地接受了原本该属于苏兰心的财产。苏羽心从苏琴眼中读出了这一切，苏羽心摊手：“这不是我印象中的你，按理来说，你也该留在公司，维护苏兰心的。”

        苏琴是个认准了就不会后悔的人，在她心中，赵若眉母女才是苏家正根正苗的主人，其余的人如果想要染指苏氏，都是罪该万死。

        “那么，我……”话还没说完，办公室的门被从外面推开，吉岚走进来：“苏董，苏副总说……”话没说完，苏兰心已经走进来：“苏羽心，听说，你要开除姑姑。”

        苏琴已经阻止她：“兰心，不是她要开除我，而是我要辞职。”

        “做的好好的，为什么要辞职，羽心啊，我知道你新官上任三把火，可是奶奶那么疼你，如果知道比你开除了姑姑，那就会很伤心的。”上午和王得庄的谈话，让苏兰心有种恐惧感，太多的人都是两面派，都在那里观望，那么自己只有牢牢抓住能抓住的人，因此当苏兰心知道人事部经理一个人回来，而苏琴还留在董事长办公室的时候，苏兰心迅速决定，维护苏琴，让她留在公司，自己才能和苏羽心斗下去。

        “苏副总，现在是上班时间，公司的规章制度你很清楚，你刚才说奶奶，难道你不知道，奶奶这一辈子，最重视的就是规章制度的执行，她生前常说，不以规矩不能成方圆！”苏羽心怎么会变成这样，她眉微微一皱就对苏羽心：“羽心，我是知道的，你……”

        “兰心，不要这样，我留不留在公司，并不是什么大事。”既然吉岚一脸看热闹的表情，苏琴只能竭力劝说苏兰心，苏兰心看着苏琴：“姑姑，你在公司这么多年，更何况你是奶奶一手培养出来的，她但凡还记得奶奶对她的好，就不能开除你。”起哄架秧子煽风点火这种事，苏兰心也是很擅长的。

        而苏羽心冷眼旁观知道她们的怒火真的要燃烧为火，苏羽心相信自己早已在众人的怒火之中化为灰烬，可惜啊，怒火就是怒火，无法动自己分毫。

        “吉助理，把这两位请出去吧。苏兰心，下不为例啊！”苏羽心语气越轻描淡写，苏兰心越觉得难受，但她还不能表现出来，只是轻声叹气。

        吉岚关上了门，苏兰心看着那关上的办公室门，眼圈都已经红了：“姑姑，谁都不可以给你气受。”看着苏兰心这一脸委屈的样子，苏琴对苏兰心柔声道：“你还记得那句话吗？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现在激怒了她，她一脚把你踢出公司，那就真的什么办法都没有了。”

        “姑姑，你一定要保护我！”看着苏兰心满心满眼对自己的信赖，苏琴笑了：“我们先回去说。”

        “这位苏总监，倒是真忠心耿耿。”吉岚关掉监控画面。苏羽心听了这话就笑起来：“难道你不觉得，她和你很像吗？”

        同样都是在小时候就被人选中，着重培养，在大学毕业后进入公司，从最底层员工做起，然后飞快晋升。不过吉岚的故事，要多了点曲折，她和张家并不是亲戚，张老太太在孤儿院里挑选了差不多年纪大小的六个孩子，让公司的员工进行收养，从小就和张旋一起上学。

        苏羽心刚听说的时候，还哈地笑出声，这简直就是古代皇帝挑伴读吗？竟然发生在美国，实在是让人不知道说什么好。而张旋还顺便告诉了苏羽心另一件事，何止是挑伴读，张老太太的意思，这里面如果有能和张旋情投意合的女孩子，是可以结婚的。

        这是什么三流言情小说里的情节？当时苏羽心是目瞪口呆，吉岚抬头看向苏羽心：“像我这样出身不好的女孩子，如果不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也许会在十五六岁就堕落，成为少女妈妈，更甚者染上一身的毛病，不到三十就凄惨死去，而不是现在这样。”

        从吉岚听从张旋的命令来到苏羽心身边，这是她难得的表现出自己的情绪。苏羽心看着她：“吉岚，我没有嘲讽你的意思，而是我觉得，像你这样能干的女孩子，该有自己的生活，而不是在别人指定的道路上走下去。”

        吉岚的表情微微动了动：“苏总，我懂你的意思，但是，你不是我，请不要代替我下结论。”

        暗恋在苏羽心看来，那是耗费时光的事情，但在吉岚看来，并不一样，苏羽心突然笑了：“是啊，我们都是张总布下的棋子，一个棋子，怎么能怜悯另一个棋子呢？我们还是来商量商量，这几个人，该怎么分配。”

        “您并不是张总的棋子。”吉岚的话让苏羽心抬头看着她，这是吉岚极少表露出她的内心，看着苏羽心的眼，吉岚觉得有些无所适从，从很久之前，吉岚就知道，要把自己的心事全都藏起来，如此才能无往而不利。

        “或许吧，苏氏还真是盘根错节。”没有得到吉岚的回答，苏羽心继续和吉岚讨论起人事问题来，仿佛方才吉岚的失态，完全没有过。

        另一边，姚瑶也接到苏兰心的电话。

        “什么，要争取那个孩子的抚养权，兰心，我又不是不会生。”姚瑶委屈的声音让苏兰心翻了个白眼，但她的语气依旧很温柔：“瑶瑶，这会儿不是意气用事的时候，那是秦家的孩子，秦家的孩子是要回到秦家的。”

        “我也知道，可是兰心，我告诉你，昨晚老太爷把阿望叫进书房训了一通，我也不能帮忙，我真是太没用了。”真是越来越笨了，苏兰心又翻了个白眼，嘴里继续在劝说，门被敲响，苏兰心看了看敲门的秦之谦，微笑着说：“你再想想吧，阿谦来了。”

        “阿谦！”苏兰心按掉电话面对秦之谦的时候，面上的笑容更加甜蜜，秦之谦走到苏兰心面前：“苏副总，我知道你不高兴，可不可以赏我一个薄面，我们一起去吃个午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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