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难吃的饭

既然能下地，晚饭就不用端到房里来了，来京城十几天了的明月，终于和赵家人一起吃了顿晚饭。
  是在后院的花厅进行的。
  明月以姓乔的目光重新把赵家的家庭成员打量一番。
  赵父和杨氏一样，未老先衰，即使穿上了长衫，也改不了他的畏缩伛偻。
  赵二郞十四岁，和赵莲儿一样，瘦得竹竿似的，一看而知的畏怯呆板的乡下少年。
  倒是八岁的赵三郞比较活泼，身体也比赵二郞和赵莲儿壮实，见到明月就一把扑了过来，还好赵莲儿眼疾手快地扯住了他，要不然，明月估计又得再请郎中了。
  “表姐，你病终于好了啊！”
  三郞没理赵莲儿，没有扑到明月，便一把扯住明月的袖子。
  明月无奈，伸手摸了摸他的发顶。
  说起来，三郞长大一些后，她每天忙着绣活，其实跟他已经没那么亲近了。
  “表姐，我还给你带过鸡腿，但是，被他们扔了！”三郞说着，猛地用指着站在花厅里侍候的一位仆妇。
  那仆妇看着三郞指着她，脸上表情一动不动，眼里却充满了不屑。
  这个不屑的表情太明目张胆了，刺激得明月心头火干快，她心里默念了几遍“你现在吃人家的”才压下火气，想了一下，还是问道：“你放哪里带给我？”
  三郞小身板一挺，把挂在腰间的小袋子抓起来给明月看：“这里，这里。”
  明月……
  她半蹲下来，捏着小袋子指指上面洗不干净的油渍给三郞看：“三郞，你吃到好东西能想到表姐，表姐很高兴。不过这鸡腿是不能放袋子里，你看现在袋子也脏了，衣服也脏了，洗都洗不掉，多可惜啊。”
  三郞抿抿嘴，但还是认真地点了点头。
  明月松了口气，看来队伍没有想象的难带。
  赵家人显然已经被安排好了位子，赵父赵母坐主座，依次是赵二郞，赵莲儿，三郞，明月便坐到三郞下首。
  六个人吃饭，桌子上却摆了满满一桌的菜，鸡鸭猪羊，蔬菜豆类，琳琅满目。
  明月险险被吓住了。
  难怪赵家人顶不住。
  堪堪坐好，便听到三郞叫道：“我要吃鸡腿，我要吃那个鸡的鸡腿。”
  话音未落，旁边侍候的一个仆妇冷冷地说：“食不言，寝不语。”
  三郞顿时安静下来。
  看着明月，眼圈都红了。
  明月看了看，鸡腿离三郞挺远的，离她也不近。
  她只得站起来，准备给三郞夹鸡腿。
  “坐好了，谁让你站起来的？”又一个仆妇厉声叱道。
  这是一个仆妇该有的态度吗？
  一桌子菜丰盛无比，但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素菜，那些鸡鸭鱼肉都摆得远远的。
  不来布菜，也不让站起来夹。
  就放出来看他们馋而不得的样子吗？
  看看花厅里候着的仆妇，一个个弯腰低头，很是一副标准的高门世仆的姿态。
  再看看赵家人，三郞一脸愤然，脸都涨得通红。老两口低头捧着饭碗，茫然不知所措。二郞兄妹都是板着脸低着头捏着筷子不说话，握筷的手青筋都暴起了，嘴角使劲地抿着。
  不就是欺他们老的老小的小，还是从乡下来的没见过世面吗。
  明月淡淡的看着她们。
  几个仆妇动作不变，脸上都是毫不掩饰的不屑。
  “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也不知谁小声咕哝了一句。
  明月呵呵了，乔明月当社畜都不受这种气，没道理，她商明月当主人还要受这种气：
  “你上得了台面怎的不坐桌上吃饭？干嘛要弯腰低头的站一边侍候？”
  哪怕是文盲，她也很能言善道的，赵父赵母常年在外劳作，家里人情客往卖绣品买东西都是她来，舌头就那样练出来了。
  那仆妇大概没想到明月会这样发火，一时竟不知如何回嘴，旁边的仆妇也都不装了，齐齐抬头怒视明月。
  明月冷笑一声，看向赵莲儿：“莲儿，是不是这些日子来他们都是样来对你们的？”
  妈哒！什么样的主子教出什么样的仆人，不让吃就不让吃罢，偏偏还要摆出来恶心人
  这宅斗的技能满级啊，她也好，赵家人也好，不想死的还是早点滚回山阳去吧。
  那仆妇嘴上还强自分辩：“奴婢不是……奴婢只是好意指点一下规矩……”
  “规矩？你知道为奴为仆的规矩吗？你守了为奴为仆的规矩吗？谁请了你来教我们规矩了？”
  仆妇一时涨红了脸，说不出话来。另一个仆妇看她说不出话来，忙帮腔道：
  “表小姐有所不知，我们家老爷是个最重规矩的，我们平时也是习惯了，所以有时候看到不对的地方，就忍不住提个醒，也没有别的意思。”
  明月微笑看向那仆妇：“贵府大人身居高位，满腹经纶，重的是君君臣臣父父子子的规矩，你们守的是什么规矩，又想教我们什么规矩？”
  那仆妇也哑口了，这些日子来赵家人一直都老老实实，万万想不到一个外姓的反而胆子肥，还那么伶牙俐齿。
  这，这哪像一个乡下蠢笨没见过世面的丫头片子啊！
  这时，却听一直沉默的赵母不安地低声唤道：“明月，你，你别说了。”
  明月看过去，只见赵母一脸惶恐之色，显然是怕她得罪了人。
  明月安抚地朝她笑，笑容温柔如水，说出的话却是软中带刺：
  “姨母，不用怕，我们是人家请来筹办亲事的，不是自己跑来打秋风的。实在不行，我们换个地方住就是。”
  明月心里已经认定了这个官家小姐有问题了，所以她不介意把事情闹大一点，如果那家人还要这门亲事，大概会退一步。
  但不更加说明了官家小姐问题有点大。
  几个仆妇一听这话终于慌了，脸上都变了色，只有跳得最凶那个仆妇不慌不忙，只是笑嘻嘻地劝道：
  “都是我们侍候不周，冒犯了贵客，还望贵客原谅则个。”
  明月看她嘻皮笑脸的样子，冷笑道：“原谅你们不是我的事，是你们主人的事。你们不是我家下人，我们也不配你们侍候。
  姨母，姨父，你们且回房稍等，我这就带弟妹们去做饭去。我想，再怎么着，大表哥总不至于让我们饿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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