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清溪镇（一）

　　第二日一早，太阳还没升起来，叶成渝就被叫了起来。马车停在后门，车夫是阿三，那妇人和月姑娘早就上了车等他。

　　阿三见他到了，说了句：“请吧。”等他上了车便直接驾车前行。这马车极为宽敞，后方和侧面都有坐子，月姑娘为了方便将头发束了起来，眉宇间竟有一丝英气。

　　那妇人还是唯唯诺诺的，一直低着头不敢看他们。月姑娘轻合着眼，不知睡没睡。叶成渝一个大男人坐在里面，倒是莫名的有一丝拘束。

　　行至午时，阿三找了个茶铺歇息。叶成渝见状舒了口气，心说终于能下去透透气了。几人在茶铺要了些吃食，月姑娘依旧没下马车，阿三给她递了些茶点和水进去。

　　叶成渝小声和阿三说：“你也累了，不如一会换我驾车？”

　　“你识路？”阿三问。

　　叶成渝愣了下，好像不知。阿三见状笑了笑：“公子便安心歇着吧。”

　　他咳了声：“实不相瞒，我一个男人在里面有些不自在。你若不嫌弃，便让我和你一同在外面。”

　　阿三笑了下：“也好。”

　　在外面确实比在里面舒服不少，虽然阿三也不是很健谈，但至少自己好意思开口。叶成渝暗中记下路线，不知是不是他为了求快专程抄的近路，这条道上不是树林便是山丘，几乎看不见什么人。

　　“大抵还要多久能到？”

　　阿三看了看天色，估摸说：“若无意外，晚上便到。”

　　“倒是不远。不过也奇怪，为何江南无事，西北却接连大旱？”

　　“公子若信了坊间传言，便是那地有人得罪神灵。若是不信，便自己想法子调查吧，在下也不知。”阿三漫不经心的说。

　　“若是得罪神灵，我瞧着那么多人都在求神拜佛，基本无用，可见不是因此缘由。”叶成渝陷入沉思。

　　周围叶子好似动了动，阿三突然眼神一凝，寒光从天而降，叶成渝一凛，赶忙拔剑。阿三勒紧缰绳，马儿受惊，高高扬起前蹄，带起尘土。

　　他刚想说什么，便被人掐住脖子。那人转身就要进到马车里，叶成渝的剑横在那人脖子上，喝到：“何人？放手！”

　　“将那妇人交于我，你们就此返回，我便放了他，不然……”那人一身黑衣，蒙着脸，手上用力威胁道。

　　阿三呼吸不上，脸憋的通红。

　　“我若不听，你又如何？”月姑娘的声音从马车里悠悠传来。

　　叶成渝横剑威胁道：“放手！暗中偷袭不习武之人算什么本事？”

　　“你先放。”那人冷笑着手下使劲说到，阿三眼睛都凸出来了。

　　“你！”叶成渝见状，缓缓放下剑。

　　“拦我，是你家主子的吩咐，还是别人的吩咐？”月姑娘突然开口问。那黑衣人愣了下，只听她接着道，“他的死活，虽于我无关，不过他到底也算是我醉梦阁的人，还是我身边的人，阁下如此，岂不是在打我的脸吗？莫说是个杂役，便是颗草，只要生在了醉梦阁内，便是我醉梦阁的东西。旁人碰不得，更毁不得。”

　　叶成渝在这话里听出了杀机，那人想必也听出来了，不知有什么顾虑，松开了手。阿三立刻大口大口的喘息，不停的咳嗽。

　　“我劝你自己松手然后回去领罚，不然莫怪我直接去找你主子要说法。顺便替我给你主子带个话，就说他这侍卫，身手不错，只可惜脑子不太好。”她打了个呵欠，说道。

　　那黑衣人像是思索了一会，一咬牙就此离去。马车里，月姑娘啧啧摇头：“多此一举。”

　　“月姑娘，此人是何人？”叶成渝看那人轻功着实了得，身手也不凡，藏在暗处跟了许久自己竟毫无察觉。

　　“公子想知道？”月姑娘问。

　　叶成渝听这语气，连连摇头：“不不不，在下只是随口一问，随口一问。”

　　“那……那人？”那妇人吓得瑟瑟发抖，嗫嚅的问道。

　　“不必担心，他既走了，便不会再来。在我完约之前，你不会有事。”她淡淡的说道，“阿三，继续走吧。”

　　“是。”阿三重新拉起缰绳。

　　到达那妇人所说村镇之时，已入深夜。那镇子当真算是惨不忍睹，因地处偏僻交通闭塞，并无多少外来的人，因此倒也方便了他们封锁消息。目光所及之处，皆可看见骨瘦如柴，饿死街头之人。尸骨已无人去拾，可想而知，此地怕是没有几个康健之人。

　　“此镇名曰清溪镇，去年本就大旱，今年如春，滴水未降，眼瞅着又是一年大旱。”叶成渝不由得惋惜道。

　　“此种荒野小镇，叶公子怎会知晓？”月姑娘环视四周，只觉得连风都吹的脸疼，问道。

　　“在下出门历练，本就没什么目的，恰好碰上这位妇人逃出来寻她的丈夫和孩子，一问之下，才知此地竟有如此之事，当真该死。只可惜我叶家远离朝堂，有心无力。”

　　月姑娘闻言摇了摇头，拿了些吃食和水囊给那妇人，道：“您即是这庄子中人，便该有住处。”

　　那妇人接过东西，小声说：“倒是有，不过我那地方，连个枕席都没有，几位贵人怕是住不惯。”

　　“无妨，我们自己寻地方便是。您先回去，有了消息，自会通知您。”

　　“哎，好，谢谢。”那妇人千恩万谢的抱着东西一路小跑进了巷子。

　　“此地那么多死人，想必有空着的屋子，找一间住吧。”月姑娘说。

　　“我们不同她一起？”怎么也是当事者，叶成渝没想到他们居然到了目的地便分开。

　　“公子若想便随意，我不喜身边有不熟悉之人。”

　　“可刚有人想找她麻烦，我们此时离去……”

　　“第一，他们并非是想找那妇人麻烦，而是想拦我们的去路，所以说白了，是找我们的麻烦。而如今，我们已经到了这里，所以，他们再来，也该是来找我们。你与其担心她的安全，还不如担心担心阿三的安全。第二，你若过去，孤男寡女同住一室，江湖儿女不在意细枝末节，寻常人家并非如此。若是此灾过不去，死了也便死了，若此灾过去了，只怕解释起来也是个麻烦事。”

　　叶成渝想了想好像是这个道理，便跟在他们身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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