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落定

　　周国的春天好像比郑国来的稍微迟些，有些地方河水还未完全解封，然而城中的温度却丝毫不像是初春。

　　炽热的大火淹没了一切，好像没有感情的怪物，将一切都吞噬殆尽。

　　“陛陛陛下，叛军已经攻打至城门了！”内监连滚带爬的滑跪到大殿上，舌头都捋不直。

　　“怎会如此？”顾藏霖猛地一拍桌子。窗户外面都是血红色的一片，不知是火还是血。大殿上，只有他一个人，还坐在王座上。

　　“是……宋将军开的城门。”小太监哭着说，“快跑吧陛下，再不跑就来不及了。”

　　“手下败将，不足为惧。”不知是不是人怕到极致了，反而就喜欢麻痹自己。他直了直身子，坐在椅子上，“孤不走。”

　　门突然被人踹开了，顾藏锋身着盔甲，宋芃芃跟着他身后，进来笑眯眯的看着顾藏霖：“他不是你的手下败将，是我的。若没有我，这皇位早就是你这弟弟的了。”

　　“宋芃芃！”顾藏霖一双眼睛遍布血丝，仿佛要瞪出眼眶一样，“你居然背叛我！”

　　“我背叛你？”宋芃芃像是听见了什么笑话，“真是可笑，你忘了你是怎么对我的了吗？哦，对了，你平日里那些宠爱的妃子们呢，那些说要和你同甘共苦，同生共死的妃子们呢，是逃命去了，还是逃命去了？”

　　顾藏锋面无表情的挥了挥手，身后的士兵立刻围了上来：“去请皇兄下来吧。”

　　“尔敢！孤才是皇帝，你们犯上作乱，都是乱臣贼子！”顾藏霖喝道。

　　“古语有云，成王败寇，皇兄，败了才是贼。”侍卫不由分说的拿着刀将他架了下来，顾藏锋微微颔首，“他就交由皇嫂处置了。”

　　宋芃芃跪倒在地，行大礼拜道：“恭迎陛下。”

　　***

　　自周国新帝上位一来，提议止兵戈而通商贸。为显诚意，特意亲手书信两封，加盖国玺，一封送给了郑国皇帝，一封，悄悄的送到了丞相府。

　　陆博延对此深感好奇，这个周国新上任的皇帝，似乎格外看重自己的意见，上次也是，不给皇室写信，却给自己写信。

　　就算自己现在监国，皇帝手上的东西总会入了自己的眼睛，大可不用特意给自己来这第二封消息。而且言辞还格外诚恳，比明面上给皇帝的那封都诚恳。

　　方翼文见他盯着书信出神，不由得问：“可有不妥？”

　　“没有，就是觉得有点奇怪。”他将信扔进火盆，“回头查查那个叫顾藏锋的人。”

　　“周国新上位的那个皇帝？”

　　“嗯，给我的感觉，有点奇怪。”陆博延摇了摇头，“也可能是我想多了吧。”

　　两国都想休养生息，互通贸易的提案自然就没什么阻碍的通过了。就在两国关系有所缓和的时候，一条消息仿佛炸药一样，同时轰炸了周国和郑国。

　　陆博延听见消息的时候，直接一口水喷了出来，连方翼文都震惊的干咳了好几声。

　　“什么？再说一遍！”陆博延清了清耳朵，“谁……和谁？”

　　“周国的皇帝顾藏锋，说想迎娶醉梦阁的月姑娘。”蜚零说。

　　什么和什么？这两个人？怎么凑到一起去的？

　　“他哪根筋抽了？不对，他从哪认识的月姑娘？”他没漏掉什么消息吧，他没不知不觉的躺了几年吧，那丫头没去过周国吧？那这皇帝搞什么鬼？

　　“属下不知。但月姑娘答应了。”

　　“什么？”陆博延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停机了，她答应了？没开玩笑？

　　“还有什么别的消息吗？”方翼文捏了捏鼻梁问，显然他也需要消化一下。

　　“没了，就这些。就是民间，好像还编了话本。”蜚零说，“还有，月姑娘飞鸽传书，只写了四个字，愿赌服输。”

　　“没了？”

　　“没了。”

　　陆博延一下倒向身后，这都哪对哪啊，什么愿赌服输，她和谁打赌了？

　　“对了，民间话本怎么编排的？”陆博延问。

　　“好像是落魄皇子和风尘女子的故事，怎么说的都有。”蜚零答道。

　　“将这些都整理了给我。”他倒要看看民间是怎么写的。

　　远处的某人不自觉的打了个喷嚏，一旁的小太监立刻战战兢兢的问：“陛下可是身子不适，可要传御医？”

　　“不过是打个喷嚏罢了，若是我犯个头疼脑热的，你们怕不是就要集体哭丧了。”

　　小太监腿一软，急忙伏在地上：“奴才失言，陛下饶命。”

　　这位新皇帝委实比旧皇帝还难摸脾气，他好像什么时候都保持一副微笑的样子，喜怒从来不形于色。

　　顾藏锋好像想起了什么，失神了一会，说道：“你无罪，自然不用请罪。你也不必自称为奴，称个臣下便好。”

　　小太监分不清他喜怒，瑟瑟发抖不敢起来。顾藏锋叹了口气，问道：“对了，可有收到郑国的消息？”

　　“啊？”小太监愣了下，转而急急点头道：“有有有，那封书信只来了四个字，愿赌服输。”

　　“愿赌服输？”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总觉得这位新陛下脸上好像闪过一丝失望。良久，他舒了口气，“罢了，不可得寸进尺。”

　　宋芃芃拿着酒壶，来到地牢。地下本就阴冷潮湿，偏这地牢里还建了几个水牢，就更加的潮了，连被子都好像能挤出水来。

　　顾藏霖被铁链子锁住了手脚，囚在地牢里。宋芃芃挥了挥手，示意守卫打开牢门。顾藏霖听见有人来了，抬起眼睛，猛地扑了出来。

　　铁链拉着他，只能前进几步，宋芃芃看着他寸步不得再往前，不由得笑了声：“感觉如何?这个我曾经待过的地方？”

　　她打发走守卫，拿起桌上的酒杯，倒了杯酒：“如何，坐下来喝一杯，还是你看着我喝？”

　　“你是来羞辱孤的吗？”顾藏霖怨毒的看着她，仿佛恨不能将她生吞活剥一样。

　　“是。”宋芃芃说道，“新帝已然登基，你还是趁早适应，别再一口一个孤了，没人买你这本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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