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秀才女儿的似锦年华16

柳家学堂扩招的消息飞快传遍周边诸县，两天半的时间人就招满了。本县近处的人家，孩子放学后是可以回去的；远处的人家，就不得不面临住宿问题了。

        好在青棠在建造新学堂的时候就考虑到了这些。新学堂里提供学生卧房，每人有一床一桌一椅一柜，对家境贫穷的学生们来说，这个配置相当不错了。他们在自己家里，往往都是几个人挤一个小房子，哪有属于自己的家具？且一年只需要交一两银子的住宿费。

        柳家学堂里之前只提供前半天的饭食，现在是提供全天的了。且食物非常好，能做到顿顿有肉。柳家学堂收的那点束脩银子基本都投入到了学堂中，根本就没有什么赚的。好在柳家如今也不缺钱了，也不把这些收入当回事了。

        有些外地慕名而来的父母，把孩子送到学堂办理了入住之后还是不放心，就在周围的人家找个简陋的房子住一段时间，等孩子适应了再回去。这就给周边的居民们带来了一些额外的收入。有的人有住宿需求，但是又实在没钱的，就在附近找活儿做，挣些短工钱。

        能把孩子从外地送来读书的家长，都是老实勤勉的人，为了帮孩子奔个好前程，基本都会好好地做人做事。周围的住户租房用工，也就让他们提供个孩子在柳家学堂的学子证看一下就行了，便不会再为难他们。所谓学子证就是个统一制式的小木牌，上面刻画着学子的姓名和柳家学堂的标志。

        还有家里负担轻，劳力有闲余的，干脆就在周边长久地住下来，摆摊卖些便宜的小吃什么的，长久地陪着孩子。如此积少成多，刨除了生活成本之后，他们发现还会略有结余。这简直是意外惊喜！

        在这样的良性互动下，柳家新学堂周围肉眼可见地日渐繁华起来了。

        柳家学堂的飞快发展也迎来了一些异样的声音。比如县城西边的张秀才，他就非常看不惯这个同行办的私塾里有女人的情况。他觉得女人就不能抛头露面。柳秀才让自己女儿管学堂的事，就是胡闹。更何况柳家学堂里还聘用女人做工，男男女女在一个环境中，不知避讳，简直是伤风败俗！

        由于青棠允许王氏和金氏经常来柳家学堂看望丈夫，她们又很乖觉地没有破坏过任何规定，反而勤快地接手了很多杂活儿，青棠干脆就聘请她们专门在柳家学堂做工了。一个负责整个学堂的卫生，一个在后厨帮忙。

        她们以前农闲的时候，在家里闲得没事干，就爱胡思乱想。在柳家学堂呆熟了之后，就再没有过了。柳家小姐真是极能干爽利的人，她们眼看着她出题、讲题、监考，专心做事，心无旁骛，连学堂这两波考中的学生（包括他们的夫君）都说，没有她的帮助，可能他们考中的几率还要降几成。

        不光如此，柳小姐还真的有心胸，非但没有计较她们起初的小人之心，还留她们在学堂帮工，给她们每个月发半两银子的工钱。

        如今他们两家每户一个月能赚三两半银子呢！活儿也不累。要知道，以往最费力的掮工一个月也就赚600文，还只能男的干。因着这半两银子的收入，公婆对她们也都更和颜悦色起来。

        他们都算过了，好好攒上一年钱，到了明年，家里的房子就可以翻修了。日子真是越来越有盼头了！

        城西那个张秀才说的闲话传过来之后，王氏和金氏一度很担心自己会被辞退，不安了好一段时间。但是她们又不敢明着去问，怕一问就提醒了主家，真的让她们回去了。

        受影响的不止王氏和金氏，还有一些新报名的学生家长。

        有个受男女大防思想荼毒比较深的家长问柳秀才：“柳家学堂真的有女子管事的情况吗？”

        柳秀才直接告诉他：“我的女儿就是学堂的斋长，除了我以外，学堂内外所有的事她都管得。”

        “那怎么行？富贵人家都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男女七岁不同席，女子岂能染指读书教学这种大事！”那人不可接受地道。

        青棠看围观的人比较多，有心驳斥下这种滑稽的言论，给大家洗洗脑，便问这个男子道：

        “谁说的富贵人家讲究女子无才便是德的？高门大户的人家，家里都有很多田产铺子，男子在外面求功名，这些东西不都是当家主母掌管着的？如果主母不识字、不会算账，那么下人们就会蒙蔽她，做假账、报假数，把主家的东西偷到自己家去。主母看不出来，天长日久地积累下去，这家肯定要败。你觉得可能吗？

        富贵人家的女孩子确实不去学堂读书，因为父母会给她们专门延请老师，在家里教她们。娶妻讲究德、才、容、工，这‘才’字排第二，是顶顶重要的，哪来的什么‘女子无才便是德’的说法？

        当家主母管钱理事，各个铺面掌柜的都要跟她报告铺子经营情况。这些管事、掌柜基本都是男子，如果因为所谓男女之防不能见面，主母如何掌管田产铺子的经营情况？自家的财产岂不是全都由着下人做主，便宜了外人？

        再者，若主母不管事，这些一应杂事全都由男子掌管，那男主人又哪来的精力求取功名，为国家做事？整个朝廷无人做事，岂不是会散架了？

        您仔细想想，是不是这个道理？”

        周围的听众也深以为然。

        那名家长被问得哑口无言。他想了半天，讷讷地道：“但是，确实是有这种说法的。”

        青棠嗤笑道：“这种说法，怕是哪个不会过日子、又见不得大家过得好的酸腐之人故意用来误导民众的！大家仔细想想，哪家的日子离得开女子的劳动？富贵人家的当家主母尚且那么劳碌，普通人家的女子只会更辛苦。操持家务、打理田地、买卖针线，哪家的女人不做这些事情呢？哪家女子能完全不跟男子打交道呢？

        若是你辛辛苦苦赚了钱，交给了妻子保存，她不识数，钱被偷了也未必能发现。买东西多给了别人钱，或是店家找你们钱找少了，自己都发现不了，日子久了，只会让别人觉得好欺负，这日子能过好吗？

        你若是娶个妻子，识文断字，她自己就能在孩子很小的时候教他知识道理，能大点了进入学堂，孩子就会表现得非常聪明，从而被先生看重，重点培养。这是不是很好？

        你若是去了远地，妻子自己就可以给你写书信，也看得懂你捎回去的书信，是不是会省很多事？你捎回来的家用就不怕被人截用。这是不是很好？”

        按照目前的世情，跟他们讲男女平等、男女都一样的观点，他们是不会接受的。青棠就以他们能听得懂、能接受的方式说话。总而言之就一句话：女子识文断字了，这个家里的财产才能被保住，才不会吃亏，还能教孩子，一家人才能过得更好！

        果然大家都纷纷点头，显然是都听进去了。

        于是青棠继续说道：“我们柳家学堂以后会抽时间给大家免费开个女子班，专门教导大家学习一些常见的简单文字和算数。到时候只要是有时间的人都可以来。我们会捡农闲时候、我们学堂也不太忙的时候开，每期时间会比较短，不会影响大家的生活。想要学本事的，直接搬个板凳来听课就行了。哪怕只学到几个字也是好的。这是我们柳家学堂给周边父老乡亲的一项福利。”

        读书一向是富人家的专利，穷人都是勒紧裤腰带才有可能整个家族只供一个读书人出来。众人一听竟有免费的课上，顿时都很激动。有人问道：“女子班是只能女子上吗？为什么男子不能来上课？”

        青棠笑着回答：“因为是我讲课，我是女子呀！为了免得有些闲人说三道四，给我们添麻烦，就只好只让女子来听课了！”

        皮球踢了回去，众人都感觉很郁闷，有火无处发，齐齐气愤地瞪着原先那个找事的学生家长。

        那名男子如芒在背，不敢犯众怒，赶紧挤在人群里溜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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