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地府纷争

天地一片混沌，入眼所及全是灰蒙蒙的颜色。青棠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知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人。前面人影绰绰，众人排成了一条细长细长的队伍，要从一条密密麻麻挤满了人的独木桥上过去。

        桥下是一条打着漩涡的不知几许深的暗黄色河流。桥的这边，有几个虎背熊腰面容丑恶的人，拿着黑黢黢两米长的皮鞭来回走动，不时对着队伍中的人使劲抽，似乎是维持秩序的人。

        不管男女老少，从他们身边过去时候都会挨上几下，发出几声惨嚎。打人的那几个丑陋壮汉听到惨叫声，就会欢快地哈哈大笑。

        青棠皱了皱眉，看向桥的对岸。

        桥的对岸，有一块不太打眼的青石，旁边倚靠着一个头发花白、身形佝偻的老太太。她守着一口漆黑的大锅，锅内煮着不知道什么汤。前面是一排长长的队伍。

        无论是衣衫褴褛，还是精致华贵，对每个上前来的人，老太太都要用一柄木勺舀起一碗浑浊的汤递给他喝。那些人从自己身上摸出一些东西仍在旁边的箩筐里，喝了汤药，然后摇摇摆摆地往前走。

        他们的前方是一片大雾。那些人走入雾中后，青棠就什么都看不到了。

        青棠看看自己的胳膊，是半透明的模样。排队的那些人也都是这样。为什么大家都是半透明的？难道……

        青棠仔细观察周遭的环境。眼前的一切跟华夏民族口耳相传的地府传说一模一样。难道那条暗黄色的河流是黄泉？桥这边拿皮鞭的壮汉是阴差？桥那边的老太太是传说中的孟婆？

        难道真有阴间地府存在？那自己现在该干什么？跟这些人一起排队，去轮回？

        青棠正想着，已经走到了这一大队人群里，就站在了队伍最后面。

        “一个一个的都给我站好了！”一个长着一张马脸的黑壮胖子拿着皮鞭“唰、唰”地抽向人群，面目狰狞地喊道：“不听话的老子就让你轮回成畜生去，下辈子别想做人了！”

        青棠疑惑地看了看前面的人，大家都站得好好的，一个挨着一个，没有人乱排队啊！

        一个六七岁的小男孩被狠狠地抽了一下，胳膊上留下了一道深深的血痕，“哇”地一声哭了起来。

        旁边的一名年轻妇女赶紧捂住了小孩的嘴，缩了缩身子，搂着孩子，往人群中间挪。

        “敢哭？我让你哭！我让你哭！”马脸胖子听到小孩的哭声，一下子来了精神，拿着皮鞭拼命地往小孩身上抽。

        年轻妇女阻挡不住，只好用身子护着孩子，边挨打边求饶。

        “你喜欢挨鞭子，那我就让你挨个够！”马脸胖子似乎感觉自己被忤逆了，更来劲了，皮鞭“啪、啪”地落在这名年轻妇女的身上，把她的衣服都抽烂了，肩膀、背上抽出了一条条纵横交错的血印子，皮肉翻卷，看起来惨不忍睹。

        周边的人都麻木地看着这一幕，一言不发。

        “住手！你故意殴打妇孺干什么？他们哪里没站好啦？”青棠忍不住出声呵斥道，把女人和小孩挡在身后，护得牢牢实实。

        “哟！这儿还有个敢打抱不平的！真是新鲜！”旁边过来了另一个拿着皮鞭的壮汉，一脸稠密的络腮胡子，头上长着一对牛角牛耳，满脸猥琐，一眼望去真如个牛头一般。

        “爷在这里干了上百年了，还没遇到过几个敢对着爷们儿呼喊的呢！你是不想投胎了是吧？还是准备下辈子做畜生去？”

        猥琐牛头男看到青棠的脸愣了一瞬，满眼惊艳之色，就伸出手想要摸。青棠一巴掌将他的手打开了。

        “哎哟！这还是个呛口的小辣椒呢！爷就喜欢够味儿的！”猥琐牛头男怪声怪气地说道，边说边伸了一张蒲扇大手要来抓青棠。

        眼看着那张恶心的手就要落在自己身上，青棠突然右步上前一把抢了牛头男左手上的鞭子然后又退开来三步远。

        牛头男正得意忘形，左手是虚握的，猝不及防间被抢了鞭子，得意的表情在脸上僵滞了几秒，突然感觉右手一疼，原来是青棠用抢去的鞭子把他的右手抽了回来。

        “你……你个小贱人……啊……啊啊……住手……啊啊……”

        青棠得到鞭子，如有神助，错开方向，避开人群，然后左右开弓，把鞭子舞得虎虎生风，抽得牛头男吃痛连连，步步后退。马脸男在旁也不帮忙，发出一阵“嘎嘎嘎”的嘲笑声。

        “何人敢在此造次？”伴随着一句怒喝，一个儒冠男子从空中踏步而来，手中握着一柄熠熠生辉的玉笔。

        “判官大人，此女在此无事生非，在下不小心被她夺了打鬼鞭……”牛头男见到判官来临心中大喜，满脸谄媚地凑上前去信口雌黄。

        “兀那女子，无故滋事、抢夺阴差打鬼鞭，你可知是何罪？还不速速还给牛头，乖乖领罪！否则本官就只好点你一笔，魂飞魄散了可别怨我”判官对青棠厉喝道，晃了晃手中的玉笔。

        青棠握紧打鬼鞭，不卑不亢地道：“回禀大人，这个牛头和那个马面欺辱妇孺，故意殴打小孩和年轻女子，我实在看不过，于是站出来帮他们说话，却被牛头轻薄，不得已才抢了这鞭子来防护己身。适才牛头所言皆为诽谤，请大人明察。”

        “你说你是为帮人，那帮的是何人？”

        “是这对母子。”青棠侧退一步，指向身后被救的那对母子。

        却不料那个年轻妇人紧紧搂着儿子使劲往人群里缩，一副恨不得掘地三尺把自个儿全身都藏起来的样子。

        “那名女子，你来说一下，适才牛头马面他们是不是殴打了你们母子？这个女子是帮了你们吗？”

        年轻妇人不得已走向前来，躲躲闪闪、抖抖索索地道：“不……没……刚才我们母子没有被打，没人帮我们，我们也不需要谁帮！”

        青棠倒抽一口凉气。她试着劝对方道：“你是不是有什么隐忧？有的话说出来，我们帮你解决！不要不敢说……”

        “我没什么隐忧，我们本来就没事，也没请你帮我们，你无事生非跟差爷打斗关我们什么事？凭什么攀扯我们？”年轻妇女尖叫道。

        青棠被噎得瞠目结舌！她仔细观察对方看自己的眼神，真的是毫无感激，反而还有几分厌恨，眸色深处甚至还藏有一丝得意。青棠可以理解对方害怕被阴差报复不敢说实话，但是这份厌恨从何而来？

        “兀那女子，你还有何话说？还不速速认罪？否则待吾这判官笔一出，尔将会魂消魄散！”判官转向青棠斥道。

        “大人，我说的都是实话。你看这对母子身上的伤，分明就是刚形成的。”说到这里，青棠心中突了一下，似乎有什么一闪而逝。但她来不及细想，转向众人恳求道：“刚才的情形，大家都看到了。烦请大家帮我做个见证！”

        没料众人却齐刷刷挪动了一下，站得离她远了点。

        一个年纪大点的老婆婆貌似好心地劝她道：“姑娘，你就赶紧认罪吧！甭管啥罪认了就完了，别耽误大家转世投胎。”

        “就是啊！这不耽搁大家的事嘛！”

        “故意跟阴差对着干，活该投个畜生道！可不能连累了我们！”

        ……

        人群中的冷嘲热讽此起彼伏。甚至有人直接谄媚地拍阴差马屁，跟判官说道：“大人，我们可以作证，这人故意扰乱秩序，赶紧把她抓走吧！”

        众人一听，纷纷开始附和，对青棠指指点点。

        “我也可以作证！”

        “我也可以作证！”

        ……

        青棠简直要被气得七窍生烟了！然后她眼睁睁地看着那个被救的女子也随着众人喊道：“大人，我也可以作证，她就是故意生事扰乱秩序的。”

        “你这样恩将仇报，不怕教坏孩子吗？”青棠冷冷地看了眼那名女子，上前走了几步，吓得那女子想要转身逃跑，却被后边的人群阻住了去路。

        然而青棠并没有搭理她，而是蹲在她的儿子面前，视线与小男孩齐平，然后温声说道：“好孩子，你能帮阿姨作个证吗？帮阿姨说句话，就像阿姨刚才帮你们一样，好不好？阿姨知道，你一定是个好孩子。小孩子是不会说谎的。”

        那个男孩看着青棠眨了眨眼睛，说了句“好”，然后转向判官的方向，奶声奶气地道：“我作证，我们没有被打，这个阿姨没有帮我们！”

        “你说什么？”青棠难以置信地道。

        “我说，我们没有被打，你没有帮我们呀！”小男孩笑嘻嘻地说道，脸上还有两个可爱的酒窝。

        “你够了！我们已经说的很清楚了，你不要再威逼我们了！我们下辈子一定会投个好胎的，不像你，得罪阴差，怕是要沦为畜生道了！人畜殊途，请你不要再纠缠我们！”

        年轻妇人满眼鄙夷、气势汹汹地说完，又转去恳求判官道：“大人，请您快快收了她，不要让她再滋事了！”

        判官捋了捋胡须，沉吟道：“既然如此，那便……”

        “大人，他们都在撒谎！这对母子满身的伤痕就是最有力的证据！”

        青棠想着没有人证也没关系，这不还有物证嘛！然而判官的反应让她更加吃惊。

        “满身伤痕？他们身上不好好的吗？哪来的满身伤痕？”

        “大人，她们母子的衣服都被打烂了，皮肉开裂，满身血迹……”

        “休要胡说八道！他们明明好好的一点事都没有，哪来的什么伤痕！当着本官的面都敢胡说八道，我看你是想领教下判官笔的厉害了！”判官说着就执起玉笔对着青棠就是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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