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纸包不住火

大姑家没有女儿，又心疼春分年纪小小这么多苦难，特别关爱春分。夏至跟着堂哥钟晓明堂弟钟晓天一起吃喝玩乐。奶奶张梅让大姑父有空教教春分学认常见中草药材和简单的医学常识，郭美云冬至那晚也叮嘱春分用心学，有空多给大姑帮忙做家务。

        转眼就元旦后的某天，小叔来接春分和夏至回永安村。俩姐弟归心似箭，金窝银窝不如自己家的狗窝，盼望着与娘和小弟小妹欢聚。可两人一回家，找了一圈没有看到娘和小弟小妹。

        “奶奶，我娘和小弟小妹呢？”夏至着急地问奶奶张梅。

        “额，这个……”张梅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一旁的爷爷田有银见状，开门见山道:“春分，夏至，以后你俩姐弟就跟爷奶过。你娘带着小妹改嫁了，以后都不会回来了。“

        春分震惊了，语无伦次哭道：“爷爷，你骗我的对吧？我娘怎么会不要我和夏至呢？”

        “你娘一个人赚的工分怎么养活一大四小，你爹去了一年，大部分积蓄都拿去买粮了，就算我和你奶再怎么省吃俭用帮助也很难撑下去。春分你是大姐，要懂事，家家有本难念的经。你的几个叔叔和姑姑家，还有你舅舅家，能帮的有限。你外婆外公舅舅也不舍得你娘年纪轻轻守寡，过苦日子。毕竟等你们长大自力更生，还要很多年。上次你娘和你去学校，你娘已经把剩余的钱提前给你读完四年级，夏至读完小学的学费。之前去县里也买了本子和笔，练字用废纸，做作业才用新本子，笔也要看着点用。我和你奶好歹还能赚点工分，你几个叔每年也要给点养老钱或者粮食，我俩搬过来住，凑合着也能把你两姐弟养大。春分，读完四年级，如果成绩在班里面前三名，爷爷奶奶继续供你读完小学，如果成绩前三名以外就退学下地赚工分，好歹把自己的口粮解决了。夏至读完小学后，爷奶把棺材本拿出来继续供他上完初中。初中毕业后，夏至是进厂还是去当兵也容易一些。夏至如果考不上初中，只能回来种地，读初中的钱就拿来给他日后娶媳妇用。夏至是你爸这一房的希望，不指望他光宗耀祖，能把日子越过越好，你这个当姐姐的也能沾光。春分，再长大点有能力就帮一下弟弟，尤其分担一下到时候夏至初中的生活费。”爷爷田有银语重心长地说道未来的安排。

        这时夏至反应过来了，伤心地哇哇大哭：“我娘不要我了，我再也见不到她了！小弟小妹不见了，娘你为什么不把我也带走？”

        奶奶张梅抱着夏至，拍了拍他后背安慰道：“傻孩子，你是你爹这一房的长子，怎么能走。等过几年，你娘给那头生个一儿半女，日子稳定了，就让你外婆和舅妈帮忙传个话，让你们见上一面说说话。”

        “娘带着小妹改嫁了，改嫁那家人好不好？那小弟呢？小弟去哪里了？”春分追问道。

        “你娘改嫁去哪里只有你外婆家知道。小弟还在村里，不过已经过继给隔房的堂伯田向阳做儿子，给小满做弟弟，叫田家满。我跟你大爷爷是同父同母的亲兄弟，春分，夏至，以后看到小弟你们要注意一下。小弟虽然现在已经不是咱家的，但是还是姓田，长大后叫你们堂姐，堂哥。你向阳伯伯虽然不在了，可他家还是有点家底的，大房就两个娃，以后日子怎么也比留在这里强。”爷爷田有银说道。

        “难怪自从爹不在后，大爷爷他们经常来我家，围着小弟团团转。前几天我问娘，小弟小妹都满周岁了，要起什么名字娘也没回我。原来一早就计划好的。”春分恍然大悟。

        “夏至，走，我们去把小弟抢回来。”不管三七二十一的春分边说边拉着夏至跑去大爷爷家。田有银和张梅在后头追两个熊孩子。被拉着的夏至跑得跌跌撞撞的，气喘吁吁道：“姐姐，我跑不动了，你慢点。”春分怕爷奶赶上，阻拦她抢小弟回来，灵机一动道：“夏至，我和你分开跑或者你拖住爷奶，我先去大爷爷家救小弟。”夏至忙不迭点头。

        春分松开夏至的手后一鼓作气跑到田有金家，听着小弟的声音后跑进其中一间房间，打乱一室和乐融融的气氛。

        房间里，大奶奶王菊和堂姐小满在炕上拿着布老虎有说有笑地在逗小弟，伯娘李彩娇坐在椅子上做小儿衣服。

        “快把小弟还给我！”说时迟那时快，春分上手抱住小弟往外走。隔了大半个月，小弟有点不记得春分这个姐姐，挣扎了几下。春分像以前那样用脸碰了碰小弟脸颊，轻声对小弟说口头禅之类的话语。小弟停止挣扎，开心地叫了“啊，啊，大……姐”。

        这时田有银张梅田向南田向右李彩娟赶到，堵住门口。田有金也从后院的自留地转到现场。二婶李彩娟和伯娘李彩娇联手把小弟抢回来，春分哭喊着去抢，再没抱到小弟。小弟看到春分哭，他也哇哇哭向春分处伸手。夏至也想去抱小弟，被爷爷拦着。小弟被抱到房里，房门从里面被关上。

        “春分，你怎么这么不懂事！这是大人们的决定，你个小孩就别添乱了。你给我记住了，以后田家满是你堂弟，没什么特别的事就别来找他。他会在这里过得很好的。”大奶奶王菊大声说完拉扯着春分走。春分张口就咬在大奶奶手背上，王菊一吃痛松开手。奶奶张梅赶紧拉住春分甩了一巴掌，威胁道：“闹够了没有，快回家去。再闹就不要你了，把你嫁给地主崽子，住窝棚没书念干最脏最累的活还吃不饱。”

        “娘，你这样说会吓到春分和夏至的。过两天想通了就没事了。”田向右捂着春分的嘴巴，田向南把春分的手反绑着带回家。回到春分家，爷爷田有银拿着棍子往春□□上用小力来了两下，然后轻轻打了夏至两下。严厉道：“春分，夏至，今天这事我不希望再发生，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向右，你去厨房拿15个鸡蛋给你大伯娘，当作春分咬她的赔礼。”

        “春分，你别怪奶打你，咬人是不对的，何况你咬的是你大奶奶。小弟过继出去是事实，不会再改变，这对你小弟来说并不是坏事。退一万步来说，你小弟回来了，可你娘带着小妹已经改嫁，谁养他？你自己都养不活自己，你两姐弟的口粮还要靠我和你爷，甚至你几个叔家省点出来给你俩。向南，你带夏至过去你家睡一晚，让惊蛰和立秋陪着玩，你这个做二叔的也开导一下夏至。”奶奶说完把春分锁在房子里，忙去了。晚饭是奶奶张梅做好端进去给春分吃的，1碗杂粮粥和1个窝窝头1根红薯。

        春分囫囵吞枣地吃完晚饭，哽咽地哀求道：“奶奶，你让我明天去外婆家一趟吧，我保证不闹事不惹事。就想问问外婆舅妈……”

        奶奶张梅犹豫了一下，道：“唉，你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好吧，最后一次纵容你，明天早上让你小叔带你和夏至去你外婆家问个清楚。记住你的话，别像你今天这样，真是惹人烦的。回来后要打起精神好好过日子，好好上学。”

        第二天一早，奶奶张梅准备了2斤面粉10个鸡蛋和几把青菜菜干做手信，让田向右带着春分和夏至坐牛车去兴隆村。

        张梅虽然只在扫盲班认识几十个常用字，可毕竟吃盐比吃米多。春分和夏至的舅舅好歹在外当兵10多年，日后退伍转业了肯定有分配体面的工作，想当年田向东退伍后被安排在公社当基层办事员，田家没少沾光。除了当兵的津贴补贴了家用，减轻了几个弟妹的学费，田二叔田向南的村里的记分员也是田向东帮忙争取的，田向西和田向北的婚配和嫁妆上也出了一把力。原本想让最小的田向右成年后去当兵的，几年后回来靠着大哥田向东的人脉也能在县里找份工作。可田向右怕训练怕吃苦，自己拖着不去，等田向东去了以后，更是绝了这个念头。而春分的舅妈是个明事理易心软的，她家里的几个兄弟日子过得很不错。

        张梅并不想让春分夏至跟她外婆家断了联系，说不定以后要麻烦她外婆家帮忙的。

        外婆郭老太本来也打算去探望一下外孙，看到春分和夏至的到来，连忙抱了抱两个外孙嘘寒问暖。田向右和众人打了招呼寒暄几句后，就带着夏至和春分表哥表弟去抓麻雀。

        “外婆，你能跟我说说我娘改嫁的那家是怎样的吗？”进屋后的春分急切地拉着外婆的手臂问道。

        外婆斟酌了一下说道：“你娘改嫁的那人叫谢卫国，之前娶过媳妇，不过生病没了，没有留下小孩。小妹现在叫谢婷婷。那谢卫国的父母还健在，是厚道人不会胡搅蛮缠的。那谢卫国有1个姐姐，多年前就出嫁了。谢卫国干农活好手，能挣满工分，除此以外谢家父子都是木匠，日子比大部分村里人过得好。”外婆没说的是，谢卫国是老来子，谢卫国的爹娘虽然能赚工分但不多。谢卫国之前娶的媳妇，生产的时候一胎两命没了。后来再相看就难了，疼闺女的人家觉得谢卫国晦气，怕闺女会出事或者一嫁过去就要伺候老人。要么就要高彩礼诸多要求的，要么身有残疾的，寡妇也有，来来回回想看过几个都没成，拖着拖着几年就打听道郭美云。双方慎重考虑并谈判后才成事。

        "春分，以后农闲而且学校放假的时候就让你小叔送你和夏至过来玩几天。我们每年也抽空去永安村看望一下你俩姐弟。春分，你是姐姐，要给夏至做榜样。有什么难事麻烦事你爷奶帮不上的，就过来找我们。你和夏至要争气，自立自强。知识改变命运，要多读点书。"舅妈在一旁说道。

        外公补充道:"你爹留下的钱不多，你娘不放心给你或者你爷奶保管，她也不能带走。想来想去都给你和夏至交了小学几年的学费。春分，外公私下再给你两块钱，你自己小心收好，不要告诉别人，以防不时之需。"

        中午，田向右带着春分和夏至吃了午饭后就打道回府了。说好年初二春分和夏至就不过来外婆家了。外婆和舅妈当着田向右的面提前各给了春分和夏至的新年红包，原本外婆想给田向右一个红包，被他当场拒绝了。接着田向右把早上张梅包好的三个红包也派给春分的表哥表姐表弟。外婆和舅妈准备的回礼是10来颗糖一小包自制的糕点和一条两三斤重的鱼以及4斤糙米和六斤玉米面。

        张梅把春分夏至收到的四个红包拆开，对着春分说:"春分，你外婆和舅妈给你两姐弟4个红包，合计2元。我让你小叔给你三个老表的红包，合计15元。我收回15元，剩下5毛是你和夏至的专用的，你新开一个本子记着。还有把家里剩下的粮食记上。不会写的字问你小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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