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陌生的世界

也不知走了多远，叶小天感觉刚刚吃下的东西早已经消耗殆尽，脚底的刺痛和身上的寒冷刺激着他的神经，无力感再度包裹了他的全身。就当他觉得自己就要倒下的时候，三人终于来到了一辆卡车前。

这辆卡车与叶小天见过的所有卡车都不一样，没有车牌、没有喷漆、没有装饰，仿佛是一个由钢铁直接焊接而成的机械怪兽。卡车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泥土，车头焊满了一米左右长的金属尖刺，前保险杠是由三片巨型钢锯并排拼接而成，叶小天怀疑它们真的能够转动。卡车有8组轮胎，光是车头的驱动轮胎就有两组，后半段车斗的两端各安装了三组，轮胎外面同样焊着保护钢板，钢板上依然布满尖刺。

“到了，儿子，把货放到车斗里，记得固定好！对了，别忘了喷除辐射剂！”

“好嘞老爸，这就搞定！”

叶小天有点手足无措，只好紧紧裹着破布袋，继续打量眼前这辆巨型卡车。

大叔从口袋中拿出一个没有标签的金属瓶，在自己的防护服上仔细地喷了一遍，然后又拿出了一个类似安检检测器的东西，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看到指示灯一直是绿色，松了口气。

小胖子放完了货物来到老爸的面前，同样的操作也做了一遍，叶小天知道，他们应该是在消除零件和防护服上残留的辐射。

父子二人做完，目光转向叶小天，两个人脱防护服的动作戛然而止，他们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叶小天曾吃过被污染的食物和水，身上或许携带强烈的辐射。

“叶……小天是吧？你先把那个布袋扔了，扔远点，先检查一下辐射残留。”

“咦？绿灯哎，老爸他身上没携带辐射。”小胖子看着手中检测器上的绿灯，感觉有些不可思议。

“换一个检测器再测一下。”

一连换了三根检测器，结果都一样，大叔心中大概也有了自己的推断，既然叶小天能够在辐射区存活，或许他的身体本身就能够对辐射免疫，那么不携带辐射也是情理之中的了。

叶小天看到检测器上的绿灯，也是长舒一口气，看来自己终于可以吃一顿饱饭，睡一个好觉了。

父子二人迅速地脱掉防护服，叶小天终于看清了他们的真面目。大叔身材很高大，至少有一百九十公分，浑身肌肉非常发达，脸上浓密的络腮胡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而小胖子看起来有十五六岁的样子，圆圆的脸上印着常年风吹留下的腮红。

小胖子递给叶小天一套旧衣服，乐呵呵地说道：“先穿着吧，可能有点大，将就一下。”

叶小天道了声谢赶紧接过，这一路上披着个破布袋，可把他冻坏了。

“你叫叶小天是吧？以后我们就叫你小天吧，你对外也先不要说全名，避免一些麻烦。毕竟我们拾荒者不太受欢迎。我姓徐，你叫我一声徐叔就行了。”

“我叫徐超，你就叫我超哥吧，我应该比你大点，不占你便宜！”小胖子倒是很爽快地自报姓名。大叔责备地看了他一眼，似乎觉得他这样有些冒失。

叶小天也不是蠢人，别人收留了自己，自然不能给别人添麻烦，赶忙答应。

“好了老爸，我都饿了，上车上车！今天让我开怎么样？”

“还是我开吧，虽然黑天僵尸活动不频繁，但这片区域前阵子过了一波尸潮，怕有危险。”

叶小天伸手去拉车门，一边琢磨着这车门附近都是尖刺，自己上个车岂不是要把脚都划破。结果父子二人不约而同地钻到了车底下，小胖子伸出个脑袋看他伸手在车前轮上面摸来摸去，似乎觉得很有趣。

“小天，这呢，别犯傻了，从这进！”

原来卡车根本就没有什么车门，两侧都是一体焊接的钢板，上车要钻到车底下，从一个小入口爬进去。

“车门竟然在这里，超哥，那要是车陷在土里或者水里，人不是出不来了？”

“说你笨你还真笨！”徐超拿了两条食物，递给叶小天一条，手往顶棚一摸，嘎吱一声就拉开了天窗，顺手就把食物的包装油纸丢了出去。“懂了吧？”

接着他指了指车入口那块一指厚的钢板门：“这都是为了防僵尸，即使车陷在僵尸群里，只要把这个门一封，僵尸就进不来，我们爬到车顶，拿车斗的装备也方便。”

“超哥，你说的僵尸，是不是那种没有理智只会咬人，而且正常人被咬了之后也会病变的那种怪物？”

“对啊，看来你不是真傻嘛，见到那东西可得躲远点。一型僵尸还好，走得慢攻击性低，遇到二型僵尸三五只一起冲过来，你可就等死吧。”

叶小天心里的怀疑被证实了，看来自己真的来到了一个充满僵尸的末世。“那现在世界上有多少僵尸，还有多少人幸存？”

“确切的数字谁也不知道，不过听说目前全世界范围内的大型聚居地，也只有四五个，每个也就两三百万人的样子。我们亚洲这边算是规模比较大的，有三百多万人，听说美洲那边也有一个大型的聚居地，人口比我们这还多。”正在开车的大叔换换开口，语气有些沉重。

“也就是说现在全世界的正常人类也就一亿多？”叶小天感到万分惊讶，他记得在他“死”的时候，全世界人口已经突破了800亿，“那僵尸有多少？”

“那就更没人知道啦！”这次开口的是超哥，“总之除了聚居地，其他的地方全是那些东西啦！不过除了大型聚居地，还有一些小型的分布在世界各地，人口应该比你想象地要多一些。”

“多久了……这样有多久了？”叶小天没想到，以前存在于小说和电影中的末世废土竟然变成了现实。

“从我爷爷记事开始，就是这样了，这么长时间过去了，人类依旧在僵尸的包围下苟活。”开口的是大叔，他的语气没什么波动，但说出的内容却令叶小天大吃一惊。

“那它们吃什么，那些僵尸，它们不会死吗？”叶小天觉得其中有蹊跷，正常的生物或许可以一两年不吃不喝，但近百年没有摄入，还能保持生物活性，实在是不符合常识。

“你看看，又犯傻了不是，僵尸当然是吃人啊，要不我们为啥要躲着？”超哥显然没懂叶小天的真正意思。

“我知道你的意思，人们也想过等待这些僵尸自然消亡，但是很出乎意料，至少从我爷爷那辈开始，僵尸就一直保持这个数量级。没人知道那些怪物靠什么能活到现在，或许那些所谓的大人物，才有机会了解那些更隐秘消息吧。”

“大叔，能问问现在是哪年吗？”

“583年”

“什么583年？公元583年么？”

“公园？现在早没有公园了，听说那是古代人娱乐的地方。没什么公不公园，就是583年。”

他没有再发问，他细细思考着父子二人说的话，从亚洲、美洲这些名词，以及他们的说话习惯，叶小天确认自己所在的世界，依旧是那个熟悉的地球，应该是发生了什么让这个世界变成了如今的样子。僵尸、不死、辐射、聚居地、583年，这些词汇背后似乎隐藏着一个巨大的、未知的秘密，一个黑暗的真相，一段遗失的历史……叶小天有一种感觉，自己重生的秘密和身世之谜，似乎也是这其中的一部分。

想着想着，他渐渐进入了梦乡，梦里只有无边无际的黑暗，但这黑暗却如僵尸一般扼住了他的脖子，强烈的窒息感似乎在将他拽向无尽的深渊……

随着夜幕的降临，白天被父子二人拆散的那辆货车，也渐渐在黑暗中隐去了形状，而那个在仪表盘角落一直闪亮的红色指示灯，此时却显得格外刺眼。

一阵摩托车的引擎声从远处慢慢接近，在货车残骸不远处停下，两个人影走近了货车，似乎在查看着什么。

“夏顾成已经死了，真可惜，跟了老林二十多年，最后落魄得自己当司机。”

开口的是一个年轻男子，声音中略微有些不屑。

“好了，不要再说了，这里应该有拾荒者来过，没什么可利用的东西了，再检查一下，处理了吧。”说话的是一个浑厚的男中音，似乎比刚才的青年年纪大些。

“哼，我可不欠那个老林人情。”

二人仔细查看了一下周遭，中年男子细心地发现，运送的尸体少了一具。

“或许是遗落在半路？还是让拾荒者捡走了？”眼中精光连闪，中年男子顿时有了好几种猜测。

“老大，搞完没啊，大半夜的我还要回去睡觉呢！”

“没什么异常，都烧掉吧。”中年男子没有告诉年轻人他发现的异常，也许真的只是半路遗失了，没有定论的事情，他一向不会乱说。

“轰——”赤红色的火焰如同凭空出现一般，也不知道年轻人用了什么方法，瞬间就将货车点燃。炽热的火光映出二人的面容，年轻人身穿不知什么材料制成的制服，一头火红色的头发十分引人瞩目，而中年男子则衣着朴素，但眼神中的深邃似乎能容下一片大海。在摇曳的火光旁，二人的身影有些扭曲，但一眼就能看出，他们都没有穿防辐射的装备。

“老大，你别说，这里还蛮舒服的，要不是半夜，我还真想在这多呆一会。”

中年男子瞥了他一眼：“这种浓度，对你没什么帮助吧？”

“也是，你这么一说突然感觉没意思了。收工！哈——困死我了。走啦走啦！”年轻人打了个哈欠，发动了摩托车，二人从来时的路迅速离开。

火焰被黑夜的寒风渐渐吹熄，也不知那火究竟有怎样的高温，原本的货车甚至已经完全消失不见，变为地上那一滩已经凝固的钢水。

一阵颠簸惊醒了叶小天，刚才的黑梦依旧让他有些胸口发闷，睁开眼睛发现自己依旧在卡车中，顿时心里安定了不少。

卡车慢慢停下，徐叔开口说道：“到了，小天，这两天你先在这里避一避，这是我们的一个野外秘密储存库，我们要先回聚居地处理一下货物。顺便给你弄一个身份，你现在这样属于不明人口，是没办法去聚居地的。”

“好的，徐叔，超哥，谢谢你们，没有你们我或许现在已经死在野外了，将来我一定会报答你们的！”叶小天眼神真挚地看着父子二人，他知道，末日中的人心才是最为可怕的。

“报答不报答的以后再说，儿子你先带小天下车，注意安全。”

叶小天跟着徐超下了车，在一个干枯的灌木丛中艰难地打开了地窖的暗门，顺着爬梯下到了地窖中。徐超打开了手电，刺眼的强光充斥着地窖的狭小空间，让叶小天看清了眼前的一切：地窖的面积不大，大概有不到二十平方米，地窖中堆满了各种杂物，角落里放着两个大水桶。墙壁应该是用水泥之类的建筑材料简单处理过，看起来还比较坚固。地窖的正中央空地上放着几个破垫子，一块脏兮兮的毯子，这里就应该是他们临时休息、睡觉的地方了。

徐超递给叶小天四块食物，对他说道：“喏，这些食物是一个成年人两天的量，肯定够用了。水在那边，那几个大桶里都是，刚换不久，可以直接喝。水不用担心浪费，那玩意不值钱，食物嘛……能省就省一点。”小胖子看了眼叶小天手中的四块食物，似乎有些不舍。

“手电给你留在这里，电池足够，不出意外的话我们后天就能来接你了。对了，一定要注意安全，能不出去就不出去，附近有可能有僵尸出没，多加小心！”

嘱咐完叶小天，徐超就离开了地窖，叶小天蜷缩在略微有些霉味的毯子里，思考着自己的未来，带着心中无限的疑惑沉沉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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