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寻笮融张扬闯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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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七章
张扬吴娜臧林等人在下邳国郎中令的指引下来到豪华的国相府歇息,然后点心茶水供应不断,可却一直等到日薄西山也不见国相(下邳国是分封的属国,置国相,职同太守郡守)笮融前来拜见。
笮融虽担任广陵、下邳、彭城三郡钱粮大使,又是下邳国国相,位高权重,俨然一方土皇帝,可是就算如此他也还是徐州的下属官吏。臧林是陶谦直接任命的“远征军”统帅,虽然职位上并不比笮融高,可是笮融若是不毕恭毕敬来见礼,那就是对徐州的轻视侮辱,若是臧林回去给笮融穿小鞋,就算不能把他如何,也能抹黑他在上司心中的形象,不死也要脱层皮。
大神好过,小鬼难缠,宰相的下人还七品呢,对上面派下来的人,能不得罪就不要得罪,就是这个道理。
“这个笮融好生傲慢!本帅乃陶公门生,又是受徐州所托率军帮他杀敌安民的,我们都等了四个时辰(八个小时)了,他还不肯现身,莫非他觉得我等不值— 得他现身一见?!”臧林等的是在不耐烦了,站起来对着负责招待的郎中令董芳咆哮道。
董芳一脸苦涩连连赔笑,上前小心翼翼地安抚到臧林:“将军息怒,将军息怒,不是我家国相不肯出来拜见将军,而是如今国相正在闭关修行,明日午时才到出关的日子,在此之前将军是见不到我家国相的。”
“什么?!闭关修行?他还真的把自己当和尚了!下邳国是徐州重地不是禅院,他笮融是徐州重臣而不是护法方丈,真是莫名其妙!你——带我去见他!”臧林瞪大了眼睛指着苦瓜脸的董芳,越说越气愤,最后直接不顾形象地拉着董芳就往外走。
“将军——有话好好说嘛,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拉拉扯扯多不好啊——”
“再不带路,我不仅要拉扯你,我还要扇你嘴巴子,你信不信!”
“小人信,小人信——”
臧林董芳越行越远,留下愣住的一屋子将领,一向文绉绉的臧林,怎么转型成了一个满口粗字的恶汉了?
“现在的臧林也不是那么讨厌吗。”听到刚才那番对话,张扬忍不住摇头轻笑道。
笮融此人,张扬知道的不多,也就知道此人是汉末佛教的领袖人物,对于唐代以后佛教在中国的盛行奠定了有力的基础。
可是一个如此对佛学虔诚的人,品格上却与佛徒的淡薄名利、仁慈兼爱一点儿也不沾边,而且是一个地地道道的恶棍。
他贪婪成性,被陶谦放在广陵、下邳、彭城三郡运转使的肥缺上,将本来该上缴给徐州的钱粮大多落入了自己的腰包用来建寺庙修禅院,开浴佛大会,请各地高僧信徒前来交流佛法。这还不算,他巧立名目大肆收刮治下百姓,到了令人发指的程度。
生孩子要交人头税,母猪下崽要交产崽税,娶妻要交白头税,纳妾要交偕老税,过寿要交寿辰税,建房要交房产税,外客来访要交访友税,出门要交平安税,就是死了也要交占地税,不然你就把尸体搁在家里等着发臭吧。而对于和尚尼姑,还有佛家信徒却是一概免税的。
所以几年来,寺庙越来越多,和尚尼姑越来越多,而逃亡的百姓也是越来越多。
百姓都逃走了,只剩下不交税不纳贡的佛田了,他们这些不事生产只知道礼佛念经的人不是要饿肚子了吗,这样不行。于是笮融下令,将外出的各个路口津渡都给看严实了,只准外人进来不准百姓出去。
于是,治下的百姓想走亲戚出不去,而来这儿访亲走友的来了就走不了,一旦踏上这片热土就自动沦为下邳的纳税百姓了。
后世成都宣传自己的城市魅力时的标语是“成都是一个你来了之后,就不想走的城市”,于是马上就有人说了“成都是一个你来了之后,想走也走不了的城市”,言外之意就是说成都人太多,交通运输经常瘫痪失灵,车票极难买,买到了也铁定晚点,而且不晚点十几个小时就不能算是晚点。
如今笮融的地界就是一个来了之后,想走也走不了的地方。
“陶谦怎么把这样一个和尚放在这样一个高位上,而那些真正有才干的却只能眼巴巴地靠边站,这也不奇怪徐州为什么留不住人才。”张扬想着就感觉下腹又有胀鼓鼓的感觉了,张扬苦笑着站起来抱歉地向屋里各位拱拱手就急冲冲地往外赶。
吴娜没好气地哼了一声:“屎尿那么多,都跑不下十趟了。”
“这不也是没办法吗。正主不来,只让我们吃点心喝茶水,一等就从日上三竿等到了日薄西山,闲着也是闲着多跑两趟也算是打发时间了。”老黑替张扬辩解道。
“刘先生喝的茶水还没我的多,我才跑了两趟,而刘先生,我数了一下跑了加上这趟有十四趟了——说明刘先生那儿虚弱,留不住水,想必是房事过勤给操劳坏了!”见没人理会,老黑接着笑着说道,果然此话一出顿时每个人都目光迥异地望着他。
尤其是吴娜满面通红,目光能杀人地瞪着老黑,老黑下了一跳,可马上就释然了:“果然被我猜中了,我们家小姐和刘先生相互之间都有情义,要不然怎么我提到刘先生那方面,小姐会露出这样的神态?我得抓紧时间跟刘先生搞好关系了,等到他成了我们吴家堡的主人,再巴结可就晚了。”
张扬如厕回来,一屋子人又开始百无聊赖地等待,等到星星出现,才看见臧林沮丧地回来了。
“大帅,情况如何,那笮融呢?”吴娜一个箭步迎上去问道。
臧林露出一个苦涩的笑容,无力地摇了摇头,摆摆手道:“别提了,笮融在浮屠寺闭关,内外都有重兵把守。虽然我能入内,可是被里面那群念经的和尚纠缠的脑袋都快炸了。他们一个劲儿地跟我论佛理,打禅机,我不理会他们就死缠就休,所以最终没有机会见到笮融,就被那群和尚给轰了出来。那帮兵士见本帅受辱,丝毫没有管教插手的意思,我——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能怎么办,烧了他的鸟禅院,看他出不出来!”老黑毫无顾忌地叫嚷道。
“就是大帅,我们是徐州陶公派来庇佑他们的,他们竟然托大,不肯见我们,这时什么道理!这是对我等的侮辱,也是对陶公的侮辱,请大帅下令,让末将领兵马杀进浮屠寺,将那个鸟和尚国相给揪出来,任由大帅处置!”黄龙也附和嚷嚷道。
臧林听完他们的气愤话,露出一副“你们不懂政治”的苦笑:“事情要是有如此简单就好了。”
“此话怎讲,难道我们还真的要在这儿坐着,等到明日午时?别忘了,今日我们两万多兄弟的口粮还没着落呢。笮融不现身,那些管事儿的官员也找不到,还能怎么办?!”吴娜一见臧林婆婆妈妈忍不住怒道。
见到几位徐州将领脸色有些不好看,吴娜忙意识到自己给臧林脸色看,他们徐州派系脸面挂不住,忙缓和了语气道:“我们带的口粮昨晚就差不多用尽了,今日兄弟们才吃了一顿饭,若是不找他们要供应,若是兄弟们心中生了怨念,闹出不妥的事儿来,那就不好了。”
张扬深以为意点点头,走到臧林面前道:“我知道大帅的担忧。笮融是陶公的老乡,又是陶公来徐州时就追随陶公左右的,之后又一直担任徐州城的钱粮供应重责,多年来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这也是笮融在三郡大兴庙宇,闹得民怨四起,陶公却没有处置笮融的原因。”
臧林感激地看着张扬,叹气道:“还是如一深知我心啊……而且毕竟我们是客,他们是主,而且都是陶公臣下。主人不待见,我们纵然是多有怨言,也不能胡来啊。若是我们因为一点儿事就与他们闹得不可开交,不仅倒是回徐州陶公脸色不好看,主要还是我们不和闹内讧,白白给贼匪可趁之机啊。”
臧林的话倒是在情在理,一屋人听了都不住地点头沉思,一时间气氛陷入了沉郁。
不知过了多久,吴娜打破了沉默:“我总放心不下兄弟们,我得过去看看!”
“我也正有此意,我们同行吧。”张扬颔首笑着看着吴娜道。
就在这时,国相府外一阵喧哗哄闹,然后就有下邳国的守备脸色惨白慌张地跑进来禀报道:“各位将军……快出去瞧瞧吧——”
“怎么回事儿!”张扬心里一沉,忙上去抓住那下邳兵士的肩膀沉声问道。
“我——”那个士兵脸色很难看,吱吱呜呜半天也说不清楚,急的张扬等人直接甩开他,径直出了国相府。
国相府外穿着几百徐州军甲和吴家堡布甲的士兵,义愤填膺地站在国相府高高的台阶下抗议喧哗,却并没有冲进国相府作乱的意思,只是在那儿七嘴八舌地叫嚷,而那些下邳国的军士只是拿着武器扭扭捏捏地闪在一旁对持着,并没有胆量上前压制这些客人。
见到张扬吴娜等人现身,这些兵士像是有了主心骨一样,纷纷唉天叹地地诉起苦来,无非是一天都没吃饭了,肚子饿的难受,找人讨要却被敷衍。由于上头没有发话,他们也不敢擅自自己动手丰衣足食,打开下邳的府库自己放粮生火,而是派了一群代表过来示威一下,让上头快些表个态,想办法解决。
吴娜右手一举示意大家安静,顿时哄闹的场面就变得落针可闻。
“各位兄弟的难处,本副帅如何不知——请兄弟们放心,今晚大伙儿一定会有热饭吃、热汤喝,就是少了我这份儿,也少不了大家伙儿的!”吴娜目光矍铄,声音清亮悠扬,浑身上下都透着自信和洒脱,士兵们如何不信?
“那就好,那就好。大伙散了吧,回去洗洗,等着吃饭吧!”说完,这些兵士在几个头目的吆喝下,带着欢喜说笑着散了。
那些兵士是高兴地走了,可留下来的臧林一众人却是陷入了愁苦之中。
“刚才吴将军出言稳住众将士,本帅也是赞成的,只是……接下来又该如何?”臧林如今摘了那脸上厚厚的面罩,露出一副苦瓜脸,看着吴娜说道。
吴娜也是脸色沉重,她摇摇头,叹气道:“还能如何,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反正兄弟们得有饭吃啊。若是实在没辙,那就让我带人去攻打他们的粮库吧,到时候有什么罪责我一并担了便是,既不会苦了众兄弟,也不会连累了大家——”
“将军这是什么话,难道众兄弟是你兄弟就不是我等兄弟了?!要打也是我们一块儿打,要是挨罚也是我等一并受罚,我等也是男儿,自当重义轻生,大家患难兄弟,有福同享,有了难处同当便是!”黄龙听了吴娜的话,忍不住红着脸哽着脖子出来辩驳道。
然后徐州将领纷纷点头称是,吴娜难得地露出了歉意的笑容,他向黄龙等徐州兵将一抱拳,笑道:“刚才是吴娜不是,还望各位将军不要见怪才是。”
而同时,已经知道黄龙就是那个被龙阳一锤子敲的脑浆迸裂的那个中将军黄仁的弟弟时,吴娜廖化龙阳都忍不住,眼中对黄龙闪过一丝歉意。
“哪里哪里,自然不会,自然不会……”一番客套之后,才听见张扬无奈地叹了口气道:“明着抢那是最后没办法的办法了,笮融不管怎么说都是我等同僚,下邳怎么说都是徐州辖制。既然笮融闭关修行不见客,那我就投其所好,看看是他闭关修得的佛法高深,还是我的佛法高深!是继续闭关领悟到的禅机深,还是出来听我教诲受到的益处大。想成佛,找我来吧!”
吴娜看着张扬那已经垂肩的头发,不禁想起第一次见面时,他那寸短的平头。当时张扬说,当初双亲惨死,痛不欲生之下剃了头发想出家,却没有寺庙愿意收留。
难道,一看就是蔫儿坏,一副色狼相的他,还真的懂什么高深的佛法不成?
而此刻,张扬已经踏入了那富丽堂皇、不知耗费了多少民脂民膏才建成的浮屠寺,正被一群和尚还有几个尼姑纠缠着,一场惊天地泣鬼神的佛法辩论,就要开始了!而和尚国相笮融就在他身处的那尊十米高的金身大佛的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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