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二十四章独在异乡为异客（九）

东寰觉着朱西溪既有那志气，阖该鼓励才是，便拣选了两三本薄薄的小册子，令她依之修炼。

        朱西溪抽出一本，见封面上写着《五行御》，打开翻看了两页，抬头惊疑道：“这是法术么？”

        东寰点点头，“此乃五行御运之术，是一切法术修行的根本。”

        “五行，可是金木水火土？若学会了这法术，是不是就可以填山倒海，呼风唤雨了？”朱西溪登时瞪大了双眼，小心肝儿甭提多激动了。

        东寰还没说什么，一旁的朱雀芒琢“噗嗤”乐了。

        他急忙一捂嘴，笑着解释道：“你可晓得要有那等威力，得修炼到什么程度？不说旁的罢，便是小金，她乃天生水灵，如今已有一千八百多年的修为了，距离呼风唤雨还差得远呐！”

        芒琢口中的“小金”，便是琉璃溪里的老住户金婆婆，是个白发朱颜的鲤鱼精。

        芒琢装模作样地上下打量着朱西溪，揶揄道：“就你这灵根慧性，能凝水成球就不错了，还是别做梦啦！”

        朱西溪偷偷瞪他一眼，也不睬他，径直对东寰道：“我晓得自个儿底子差，可也不能这么埋汰人！我努力用功，总不至于不见成效罢？”

        东寰斜睨了芒琢一眼，忍笑道：“汝志甚高，可嘉。不过，到底成不成，却不是一年半载就能看得出的，十年百年，也是稀松。你若精诚所至，自然金石为开。”

        芒琢赶紧附和：“可不是！滴水能穿石，你可要坚持哦！”说罢，便追随东寰离开。

        朱西溪望着他们一前一后的背影，双手用力攥成拳头，气呼呼地暗道：我就不信还能难上天去？

        她却不知，这一刻，芒琢依然捂着嘴偷乐，悄声嘀咕，“人不大，胆儿倒肥！还想呼风唤雨呢？美得她！”

        话音未落，便受到东寰一句警告，“你话忒多！”

        芒琢连连告饶，“是是！老祖宗饶过我这一回罢！委实是。。。。。。委实是。。。。。。嗨，这小丫头太可乐了！噗嗤——”

        不得不说，其实，东寰亦觉着朱西溪在这大日头底下，还挺会做美梦的噢！

        于朱西溪而言，修炼一途，最难的是起初的入定和观想。

        大抵，身为凡人，浸染了人世间的十丈红尘之后，心思就很难安定下来。

        都说红尘如梦，可这红尘梦里一做就是二十多年，又岂是她想醒就能醒来的？

        朱西溪集中意念，竭力想要将脑中杂念悉数抛出去。然，杂念纷纷扰扰，就如同掌心中的沙粒，细细碎碎，抛了这颗还有那颗。

        她又将意念集中在呼吸之间，一呼一吸，绵长不绝。一刻钟后，朱西溪的呼吸渐渐加重，她索性就这么盘腿坐着给睡着了。

        窗外偷看的凌白捂着嘴偷乐，一旁的芒琢夸张地抖着肩膀，仰天无声大笑。

        也不知是琉璃溪这里的风水特别适合修炼，还是朱西溪的功夫做到了家，半个月后，终于，朱西溪能够入定了。

        头一回入定，不过区区半个时辰。可待清醒过来，她激动地险要飚出两行泪来。

        哎呦喂，可太不容易啦！

        甭看每次打坐时她都闭着眼，可窗外的动静那么明显，她又不是耳聋，如何听不到？尤其是一见到芒琢那张轻佻的脸上露出意味深长的微微一笑，朱西溪就觉得气不打一处来，下定决定必要将御水术修炼到家，到时候，威风凛凛地一挥手，便生成一条巨大的水龙，非得将朱雀这大火鸟给淋成个落汤鸡不可！

        ——现今，朱西溪终于晓得，害得她后半生不得不待在这神仙界的罪魁祸首是谁了。就是这个大火鸟！

        甭看长得人模人样，呃，鸟模鸟样的时候也不差，可他干出来的事儿，是神仙干的么？

        这大火鸟还忒臭美，见天儿地换衣服，今儿粉衫，明儿绯袍，金光灿灿，霞色灼灼，险要亮瞎朱西溪的眼！

        朱西溪恨恨地狂揉双眼，发誓将来必要报仇！

        鉴于芒琢唤东寰上神为“老祖宗”，朱西溪一度以为老神仙也是大火鸟，觉着芒琢的鸟品如此不堪，定是身为祖辈的老神仙教子无方！

        只是，如今，她人在屋檐下，还得借着老神仙的荫护存身，自然没那个胆子敢去质问人家为啥不好好教孩子！

        直到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她都误会东寰当负“子不教父之过”的责任！

        修炼五行御运之术之外，朱西溪还做了另一件事儿。

        这事儿，原本不大，于朱西溪而言，不过是顺手而为的事儿。然，被凌白团团等人一传开，顿时惊落了琉璃溪畔的大小精灵的所有眼珠子！

        说来简单，她不过是想编一本字典——一本现代汉字与天界文字之间的字典。

        有感于当初学习吐纳功夫时的艰难，朱西溪深觉得，当初手中若有这样一本字典，她起码能省去一半的功夫去认字。

        然，编字典这事儿，乍看容易，可做起来却颇有难度。

        一来，天界文字传自上古，彼时字贵而言简意赅，颇有些文字无法与现代汉字有合适的对应关系。一字多义，一字多体，一个天界文字，若用现代汉字来对应，只怕得好几句话才能说个大概。

        二来，于一些天界文字，不为凡人所知，自然在人界文字难觅其踪，便是相似的都没有。譬如，某些仙株神兽的名称，凡人闻所未闻，纵然写出来，也绝不会认得那几团乱麻一样的字是个啥东西！

        故而，朱西溪要做的这事儿，委实不易。

        便是东寰骤闻此间，也皱眉了好一会儿，方淡淡道：“她倒是推己及人，心性不差。”

        一旁的芒琢双手端过茶盏奉上，低声道：“心性不差，也可没用呀！这等大事儿，可不是单有一副好心性就能做得的。”

        东寰眼皮微微一抬，道：“如此，你何不去问问她，何必自讨苦吃呢？”

        芒琢摸摸鼻子，暗悔自己干嘛多嘴说这句话呢！这不，惹老祖宗不开心了！

        芒琢“奉命”来问朱西溪，朱西溪忒敞亮地告诉他：“我觉着罢，如我这般倒霉的凡人，只怕后面还会有。若有这么一本字典在手，起码，他能比我少遭点儿罪！嗨，不是我说，你们神仙的文字，真不是人看的！”

        芒琢眉梢一跳，怎么这话听着这么别扭呢？还有，来到天界，还是名闻三十三天的胜清境琉璃溪，你怎么就“倒霉”了？你问问去，多少人，啊不，仙人想来，老祖宗还懒得理搭他呢？不识好歹的凡人！蠢蛋！！

        他深吸一口气，又一口气，直至连着深吸了五六口气，这方觉得胸口的火气被压住了，便揣着俩手，哼哼问道：“你可知编出这么一本字典的难度？我劝你早点收手罢，莫要成了笑话！”

        朱西溪抬了下眼皮，微笑着回答：“是挺难的。然而，难，就不做了么？如若放弃，那下一个回不了家的倒霉蛋儿怎么办？他若无我这样的好运气，就要白白丧命，岂非死得冤枉？”

        芒琢这下听明白了——合着你倒霉回不了家，就是因着我的缘故啊？

        突然间，芒琢心里有些发虚——好像。。。。。。貌似，嗯，这凡人小丫头说得有几分道理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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