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余奴犯主夔星至

原来进来的不是别人，正是成王萧颜，如今当朝天子。他身着九龙天子龙袍，命人打开牢门，将一桌山珍海味摆在桌上，另有御酒一壶都命人摆上，又遣散众人，只他兄弟二人独处。

　　太子萧岐冷笑道：“你就这么心急？”

　　萧颜道：“这是我们兄弟最后一次喝酒，也是最后一次说话，有些事只能我们说。”

　　“你也配提兄弟二字？”太子萧岐几乎是怒吼般说出口，转念又想起宓道子的嘱咐来，急忙收了戾气，强压着怒火坐在了萧颜对面。萧颜倒了一杯酒给萧岐道：“大哥，你的性格软弱无能，优柔寡断，根本做不了皇帝。事到如今都是你造成的，你至少有两次机会除了我，就是因为你的软弱，才让我有了机会一挣皇位。”

　　萧颜看萧岐盯着面前的酒杯，额头汗珠如豆，始终不敢举杯。于是又为自己斟酒一杯，一饮而尽道：“我要杀你，也不是这种方法。皇家人有皇家人的死法，我会给足你太子爷应有的体面。”

　　萧岐见萧颜喝了同一壶酒，这才端起酒杯喝下道：“事到如今，我只问你一件事，你能告诉我答案吗？”

　　“问不问在你，答不答在我。”萧颜说着又将空了的酒杯斟满。太子萧岐沉声问道：“父皇遗旨。”

　　萧颜忽大笑道：“就知道你会问。我也可以实话告诉你。父皇遗旨却实是传位于我，父皇何等高明，知道你守不住这江山。所以最后还是传位给我了。”

　　萧岐抑制不住内心失落，也知道就算传位自己，也会被萧颜夺了去，但也难免将难过的表情放在脸上，强忍着内心疼痛又问道：“父皇难道真的相信你那一套说辞，将我流放那东莱神岛？”

　　萧颜脸上顿时一片铁青，良久才道：“不是。”

　　“那是如何？”太子萧岐急切问着。而萧颜似乎在想着什么，刚到嘴边的酒，瞬间没了滋味，怎么也难以喂到嘴里。站起身来，面对着墙壁道：“封长寿王，封地南越，镇守边疆，无诏不得回京。”

　　此时的萧岐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道：“父皇，你对孩儿一片苦心，孩儿明白了……”而萧颜却道：“父皇真是偏心，如今到死也要为你铺平后路。”

　　萧岐疾步冲到萧颜面前道：“你平时在父皇面前装作温文尔雅，可怜父皇到死也没看清你真面目。连父皇遗旨都不遵守。流放流波岛是你的注意，你根本就不让我活。你明知那流波岛有去无回，乃九死一生之地。”

　　萧颜黑着脸沉声道：“流放流波岛虽然凶险，尚有一线生机，我怎么可能让你活着离开。我会让潜龙卫在东莱境内将你们截杀。然后一道圣旨昭告天下，太子萧岐被东莱国刺客刺杀，然后敕封长寿王以太子身份葬入皇陵，再然后我就可以堂而皇之的攻打东莱，这难道不是你最体面的死法吗？”

　　太子萧岐听完倒吸一口凉气，背后如泼了一盆冷水，令他头皮发麻。思索了半天，跪倒在地上行一大君臣之礼道：“东莱对我大萧忠心耿耿，乃我属国……”萧岐看着萧颜脸色苍白，也知道自己对于国事多说无益，只道：“难道真无我容身之地？我是你的哥哥呀，我们是兄弟啊！”

　　萧颜抽搐的脸上也早已挂满了泪花道：“你活着，朕不安生。生在帝王之家，怎么讲兄弟之情？”萧岐哭着笑道：“也是，一个太子哥哥活在世上，你这皇帝怎么做的安生。夔儿还小，什么都不记得，放他一命吧，他对你构不成威胁，你可是他的亲叔叔。”

　　萧颜眼圈又红了一圈儿道：“他长大了，迟早会知道的……他……也留不得。”太子萧岐闭上眼，心中五味杂陈。许久，望着窗外残月更加的明亮了。淡淡道：“我甘愿自裁，让你顺理成章的做你的皇帝，只求换夔儿一命。”

　　太子言语恳切，动情至极。萧颜总算动了恻隐之心道：“我可以不杀他，将他流放流波岛，死活凭他，这是我能做的最大限度了。”太子萧岐心想，虽说流放，但也有了生的机会，磕头拜谢，这一拜，是君臣之礼，真真拜断了兄弟之情。

　　萧岐跪在地上，心中冷如寒冰，暗道“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祸福旦夕。你做了皇帝，终究也是个凡人……到时我会在九泉下等着你，或陪同父皇在天上看着你，那时看你如何面对父皇，如何面对列祖列宗！”想到这里时，边哭边笑似错乱了神智一般。

　　看着萧颜离去，太子心中知道，那个人再也不是自己的弟弟，他继承了那个一坐上去就成为孤家寡人的龙椅，将终身被囚禁在一个叫皇宫的牢笼之中。

　　自此以后，在牢中的萧岐虽是戴罪之身，一日三餐尽是山珍海味，美酒佳肴。萧岐百思不得其解，叫来狱卒一问，原来是皇帝有旨意。萧岐觉得不免虚情假意，只对狱卒说临死前想见宓道子一面。

　　太子在位，以太子身份监国，施以仁政，百姓最是感恩。狱卒说：“家里老娘常说太子爷要是做了皇帝，那是天下百姓之福。听说太子爷下狱，老娘终日以泪洗面，为太子爷叫屈。即是太子爷吩咐，小的就是粉身碎骨，也得把人给你找来。”

　　狱卒一番话，让萧岐心中感动不已道：“能让天下百姓挂念，乃我之福。只是你切莫小心，如今只要与我有关的人，成王是不会放过的。宓道子恐怕也是躲在某处，寻之不易的。”说着拿起一个土块，在地上画了一朵莲花道：“你只需要在宫里各隐秘处的墙壁上画上这朵莲花，他自然会来找我，到时你只行个方便即可。”

　　狱卒虽不懂莲花何意，但是从太子萧岐口中说出，只是照做不误。宓道子是太子属官，因余奴犯主一案时，曾力保太子被成王怀恨在心，早已下了海捕诏书捉拿。

　　宓道子乃皇家道院，太乙山楼台观观主清真道人首徒，善阴阳五行，奇门遁甲等各道家学术神通，所以才被太子提拔做司天台主薄。因太子萧岐喜欢道家玄学，常与宓道子探讨学习，两人亦师亦友。在一次讨论花学中，太子萧岐曾问宓道子说道：“若将我比作一花，什么花更与我相配？”

　　宓道子回道：“应是莲花，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香远益清，亭亭净植。莲花通常比作真、善、美、乃花中君子，除了太子，恐怕世间少有人配比莲花。”所以太子萧岐说在皇宫何处画莲花，宓道子便知其意，便出自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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