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就是怼你

苏代灵第三次醒来，她的面前总算是没有站着让她心烦的人了。

        现在已经是她来到这里的第二天下午。

        丫鬟小云被苏永杰打了个半死，已经拖下去了，现在换了个丫鬟来照顾她。

        新来的丫鬟是个老实人，苏代灵让干什么，她就干什么，毫不怠慢。

        听说那天御医来了之后也是吓了一跳，但是御医到底是御医，既然苏代灵还留着一口气，那就没有放任不管的理由。

        前前后后给她开了不知道多少药，小心给她进补。

        因为苏代灵的情况实在是太糟糕了，加上京城里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御医回宫以后就将这件事情与皇上禀报。

        皇帝与苏代灵的外祖母是同母同父的亲姐弟，苏代灵可是她亲外甥女。

        皇帝自己就有不少皇子、公主，平时还照看不过来，本来想着苏代灵好歹也是郡主的独苗，是苏府的嫡长女，日子想必差不到哪里去，平时虽然也有跟她说要来宫中玩，但是自己这个外甥女似乎性格内向，不太愿意出门，皇帝也就随她去了。

        可现在呢。

        他都听到了什么？敢情他的外甥女放在苏府，居然一直被人虐待！

        苏代灵可是当今皇上的亲外甥女，过得还不如一般小门小户的小姐。

        御医回来说苏代灵在的院子破旧，杂草丛生，屋子里的家具陈旧，被子看起来都有了年头。

        尽管苏永杰反应算快了，已经尽快给苏代灵备了上好的银炭，可这点小伎俩哪能瞒得住见惯了宫里那些小九九的御医的眼睛呢。

        皇帝动怒，要不是现在苏代灵身体不好，不能轻易挪动，他横竖是要把苏代灵带进宫里来的。

        现在全御医院都要围着苏代灵转，御医来了一波又一波，把苏府的人都给吓个半死。

        至于苏代灵外祖母那里，皇帝还没去通知。

        长公主当年一下子没了丈夫和女儿，大病一场，说什么都不愿意留在不远处的寺庙里，执意也去了个远的，说是此生都不愿再回京，回到这伤心地。

        现在苏代灵能不能活还不好说。

        要是将她这病情告知了长公主，长公主悲痛之下又病一场，那可怎么办。

        但是要是不说，万一苏代灵真的没有撑过去，那长公主岂不是连自己的外孙女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将来更加悔恨。

        皇帝思忖半天，最后只说苏代灵想外祖母了，希望她能回来看看苏代灵。

        可这么大的事情，皇帝也不能保证传不到长公主的耳朵里。

        皇帝想到自己的亲姐姐可能因此悲痛，于是看苏永杰更不顺眼了，苏永杰第二天在大殿上跪了两个时辰，皇帝才让他回来。

        苏代灵睡了一觉，又喝了水，喝了点粥，气色已经好了许多。

        只不过这具身体实在亏空的太厉害，她的异能虽然已经悄悄扎根，却还没有完全恢复健康，倒也不会显得太突兀。

        苏代灵喝到粥的时候，她没忍住眼泪。

        她已经七八年没有这样安心地吃饭，无限流生存环境残酷，每时每刻都处在会丧命的风险中。

        不仅是好吃，更是怀念那时候的和平。

        她苍白如纸的脸上落下两滴清泪，将本就病弱的她显得愈发摇摇欲坠。

        御医的心都抖了抖。

        苏代灵在苏府，这都是过的什么日子。

        这就喝了一碗粥，苏代灵都能掉下泪来，这平日里得多遭人嫉恨。

        御医已经在思考怎么回去跟皇上说明苏代灵的情况了。

        好像比他们想象的还要更加糟糕一点，平日里该不会都不给她吃饱饭吧。

        御医想起把脉时候，那节枯瘦的手腕。

        说不定真是如此。

        苏府的人当真可恨！

        “苏小姐，这粥是皇上特地叫御膳房为您做的，要是您喜欢的话，我告诉御膳房，让他们多送点过来。”御医站在一边，语气很轻柔。

        苏代灵今年才十六岁，和这位老御医的大孙女差不多大，看向她的眼里便不自觉的带上了些许的怜爱。

        “没事，我现在也吃不下多少。”苏代灵放下空碗。

        说到这个，她还真的蛮可惜的，眼看着这里要有肉有肉，要有菜有菜，偏偏她现在身体弱的连喝碗粥都费劲。

        “大小姐，二小姐来看您了。”新来的丫鬟阳儿走到苏代灵身边。

        御医皱起眉头。

        他可是听了不少闲言碎语，知道平日里，这苏府里面最爱磋磨苏代灵的，就是二小姐苏婉玉了。

        苏婉玉这次可是丢人丢大发了，她因为苏代灵欺负得狠了，差点把人家命都给欺负没了，吓得全京城找大夫，把家里的丑事全捅出去的事情，可是闹得沸沸扬扬的。

        现在京城里有头有脸的小姐都不愿再与她交好，原本和她玩的好的几个小姐妹，现在也都立刻撇清了关系。

        苏婉玉不是个傻子，苏永杰回来以后，她就知道事情要不好了。

        但她眼界有限，顶多想着就是父亲多教训两句，被关个几个月的禁足。

        可现在御医都来了，皇帝都来找父亲问责，苏婉玉这才发现，事情比她想象中的还要严重许多。

        皇上、皇宫，这是她几乎都没有想过的事情，尽管她生活在京城里，也知道苏代灵是皇帝的外甥女，却还是觉得这些离她很远。

        她一直都模模糊糊的，只觉得这是个没什么用的名号，直到现在御医都到他们家里来，父亲在殿前跪了两个时辰，她才终于明白这个名号究竟意味着什么。

        苏婉玉终于慌了。

        她听说苏代灵醒后，立刻跑了过来。

        不管怎么说，她和苏代灵都是亲姐妹。

        苏代灵平日里又唯唯诺诺，没个主见，心软得一塌糊涂，稍微说两句好话便喜笑颜开，好哄得很。

        她生母姚熙如是靠不上了，现在似乎还不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她必须要赶在苏代灵捅出这件事之前，与她交好，化解矛盾，让苏代灵给她澄清。

        京城里的那些流言蜚语，她也听到了不少。

        真的是一个比一个离谱，苏代灵生病怎么也能怨她，苏代灵身体不好还能是她的错吗？

        她平时也没饿着苦着苏代灵，好歹也请丫鬟伺候她，过的总比一般小门小户的小姐来的好。

        她可是叫了全京城的大夫来给她看病的，是那群大夫，没本事看不好，现在说的好像是她故意要耗死自己这个亲姐姐一样。

        御医不满地看了一眼阳儿，正想说说她，现在怎么说也是苏代灵的贴身丫鬟了，总归要有点眼色吧。

        御医还未说出口，苏代灵先抬起了眼皮子：“让她进来吧。”

        她大概地抬了抬自己的手臂，活动了一下自己的腿，确定现在身体已经大致上都已经恢复了。

        虽然还很虚弱，但肯定折腾不死。

        “姐姐……”苏婉玉平日里最爱穿那些明艳的衣服，恨不得把自己打扮成一朵牡丹花，今天却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里翻出来一件素净的衣裳，头上更是看不到一点红翠。

        她明显没有涂脂抹粉，素净的衣裳衬着她素净的脸，显得愈加憔悴起来。

        她眼角带着泪痕，显然是哭过的。

        不知道的，光看她这样子，就要先怜爱上几分。

        苏代灵冷笑一声：“怎么，你是来看我有没有死的吗？”

        苏婉玉本来都已经准备好了推拉的台词，在心中过了好几遍，谁知道苏代灵上来就不按牌理出牌，打了她一个措手不及。

        苏婉玉也不敢装柔弱了，她急急忙忙抬起头：“姐姐，你这话是怎么说的！”

        “说了一句实话罢了，你不是一直都盼着我死吗？”苏代灵才不吃她这套。

        她昨天还有些捏不准，毕竟长公主去了那么远的地方出家，远水解不了近渴，要是没有人给她出头的话，她可能还要隐忍一段时间。

        现在听说皇帝又要把她接宫里又惩罚苏永杰给她出气，还让御医轮班来医治她，连御膳房都没有落下，苏代灵这才敢撒泼。

        反正有人给她撑腰，她干嘛还要受着这气。

        她在无限流里呆了这么久，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什么样的副本没有经历过，怎么可能轻易就被苏婉玉带进沟里了。

        苏婉玉这样的，十个摞起来，都不够她使的。

        “我刚刚生病那会儿，你怎么不给我多找几个大夫，随便就找了个郎中，给我开了一帖不知道什么药就算打发了，”

        “这么寒冷的夜，你又不是不知道，给我房里就放着一盆黑炭，起不了什么火，还安排了小云那丫鬟服侍我，怎么就不是盼着我死了呢？”

        苏代灵说完喘了一口气，阳儿赶紧给她倒了杯水。

        苏代灵慢慢喝下，眼看着苏婉玉涨红了脸，她磕磕巴巴地回应：“姐姐，你是误会我了。”她这话说的干巴巴的，因为苏代灵全都说的实话，这样一说，她竟然不知道该怎么接嘴了。

        至少她演练的副本里，没有这一出。

        “有什么好误会的，就拿这茶水来说，哪次不是给我的茶渣子，还有屋里着摆设，都是你用剩下的，院子里更别提了，满是荒草，”

        “我以前脾气好，你和姚熙如看我母亲去了，就拿捏我，克扣我的银两，把我安排在偏僻的院子里，短缺我的用度，还时不时过来说风凉话给我添堵，”

        “我有哪里说错了吗？”

        苏代灵说着咳嗽了一声，御医赶紧劝她：“苏小姐，我知道您心中有气，但您现在还病着呢，先把身体养好了，皇上说等你身体好了一点，能走动了，就把您接到宫里去，也就不必也在面对着这些故意欺负您的人了。”

        苏代灵对着御医点点头：“劳烦您为我费心了。”

        “但是我身子骨不好，也有郁结在心的缘故，如今我大病一场，从鬼门关走了一遭，想开了很多事情，也不想再迁就着这些要害我的人，”

        “今天我把话都敞敞亮亮的说开了，倒是觉得心里宽敞了许多。”苏代灵长舒一口气。

        御医笑了笑：“这倒也是，苏小姐您就是把话一直都憋在心里才憋坏了，有些话确实要大大方方的都讲出来，让我们知道，让京城的人知道，让皇上知道！”

        苏婉玉听到这里还有什么不解的，她再也不敢争辩，红着眼睛扑到了苏代灵的床边：“姐姐！姐姐！我可是你的亲妹妹，妹妹年纪小，以前不懂事，才做了很多错事，妹妹虽然嫉妒，但是觉得没有真的要害死你的心啊！”

        苏代灵在心里撇嘴。

        平时也没听她天天姐姐妹妹的，这会儿这话倒是想起来她们俩还是亲姐妹了。

        苏代灵把手放到苏婉玉的手上。

        苏婉玉眼睛一亮，难道说苏代灵愿意原谅她了吗？

        谁知道，苏代灵卯足了劲，下一秒就将她直接推开。

        看着倒在地上，不可置信地看着她的苏婉玉，苏代灵冷笑一声：“你这话倒是不算撒谎，你确实不敢我死，因为要是我死了，苏永杰一定会责罚于你！”

        “放心好了，现在我不会死，但是这笔账，我同样要跟你算！”

        苏婉玉怔怔地倒在地上。

        完了，真的要完了。

        她还想爬起来说点什么，苏代灵看了一眼阳儿。

        “我累了，让二小姐出去吧。”

        御医对外面的侍卫使了个眼色，把呆愣在地上的苏婉玉拖了出去。

        苏代灵今天身体好了不少，喝了一碗粥，还解决了一个坏心眼的妹妹，美美地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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