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水辰进房间的时候，宝钗又是在做绣活，这次做的是袜子。

        因为是袜子会贴着皮肤的穿的，所以对绣活的针脚要求很高。

        “怎么还不睡？”水辰问道。

        “还不困。”

        “不困把眼睛熬坏了也不值当。若是不困就和小丫头们玩一会儿便是了。我衣服都够穿的。再不够咱们找绣娘做也是可以的。”

        “可这是给太后做的。”

        水辰不仅没有因为宝钗说的这话而感到尴尬，反倒有些惊喜，她这还是第一次见宝钗这般调皮，心里爱得紧。却又故作严肃地说道：“给太后做的也不能把眼睛熬坏的。再者我这次不是从江南带了些稀奇玩意回来了，你将那些送给太后去就好了。”

        “我知道你带回来的那些是给我送人的。只是前些时太后还说着要我们多俭省些，也不用宫里的绣娘。端王、康王妃、景王妃都亲自做了绣活送去。我也该表表这份心。”

        “那就让丫鬟慢帮着做。府里丫鬟针线活也挺好的。”

        “别的王妃都是自己亲手做的。就我一个人惰怠些。在者上面花纹又不复杂，也花不了多少精力。”

        “哪还能都是亲手做的，不过是这般说给太后听的。许是动了两针，又交给下人了。”

        宝钗笑道：“难不成你还能盯着她们做不成？”

        “我虽没盯着看，但她们既是给太后娘娘做了衣服，又怎么会不给自己丈夫做呢？”水辰笑道，“我出门在外，就不曾见哪个王爷格外珍惜衣服的。若都是自家王妃一针一线亲手缝的，就不会是这个态度了。再者她们每日里衣服都是不一样的，就算王妃是织女降世，也断然没有这个速度。”

        宝钗想起了之前给水辰做的几套衣服，除了鞋子磨损了些，其余的都和新的一样。后来才留心到水辰把他做的衣服当做吉服一般，只出门的时候穿一会儿，回家吃饭喝茶的时候都会换别的衣服。说道：“衣服做了本来就就是给人穿的。就不许别人将衣服换着穿。”

        “衣服是给人穿的，但是夫人亲自做的，已经不仅仅是衣服了。”

        宝钗笑道：“不是衣服还能是什么？”

        宝钗这般得意的笑容，到弄得水辰有些不好意思说了。

        “就当我说错了。”水辰讨饶，不想在这个话题上多纠缠，“别人家也是王妃亲自做的。只是别人家的夫人自有别人疼，我只关心我夫人有没有累着。”

        又说这些弄得人脸红心热的话，宝钗背过身去，不想给水辰看到她羞红的脸。

        “不早了，该睡了。”水辰说道。

        宝钗笑道：“还说我熬坏眼睛，王爷不也是忙到这会儿才来歇着。”

        “我有封信要尽早寄过去，今日弄完了明早就可以寄出去了。”

        宝钗忙问道：“可是出了什么纰漏？”

        “算不上什么纰漏，不过是在人员安排上的上没有做到避嫌。”

        “那这会子可是处理完了？”

        水辰略带歉意的说道：“恐怕还要几日。这几日怕是要冷落夫人了。”

        宝钗却是羞红了脸，“哪有什么冷落不冷落的？王爷做正事，我做为妻子的没法分担也就算了……”

        水辰打断宝钗道：“谁说夫人没法分担的。要是明日有夫人在身旁红袖添香，便是与我分担。”

        “这……”宝钗有些犹豫，倒不是排斥事情本身。只是“红袖添香”一词略显得轻浮艳丽。

        见宝钗迟疑，水辰问道：“夫人明日可是有什么要紧的事没做？”

        宝钗摇摇头。

        “那明日夫人就在书房里陪我可好？”

        水辰既这般恳求，宝钗也就只得应了。

        ……

        正当宝钗在踌躇思考的时候，突然察觉到水辰从后面贴了过来。

        宝钗吓得身子一僵，“明日不是还有正事要做的。”

        “可夫人不是睡不着吗？”水辰贴着宝钗的耳朵说道。

        ……

        第二日，宝钗很早就和水辰来到了书房。

        红袖添香这事，无聊得宝钗都有些乏了。她有些后悔没有带绣活过来做了。除了夏日为了驱虫，府里基本上是不点香的。现在又没蚊虫之扰，书房自然是不熏香的。说是红袖添香，不过是偶尔研一下墨。

        宝钗也是觉得奇怪，昨日做绣活的时候，还会时不时地去偷看他一两眼。这会子无事可做的时候却是不愿意去看他了。

        这个地方虽说是书房，但房间里的书并不多。因为这个房间是成婚后才改建成书房的。水辰原来一个人住的时候，府里只有一个外书房。他若有事，在那接见门客之类的也是方便。

        刚成婚时，水辰多在内院书房处理政事。想着若是宝钗来找他的时候，不方便去外院。然而宝钗一次都没有来过这里找过他。反倒是之后他在外院书房接待薛蟠的时候，宝钗去过一次。

        所以水辰就把内书房荒废下来了。若是有要紧的事情，就带到外书房处理。若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就在宝钗居坐休息的正房处理。

        与卧室里带着旖旎的氛围不同，这书房宝钗以前从未造访过。所以水辰一时投入都忘了宝钗的存在了。等回过神来，宝钗正坐在炕边打瞌睡呢。

        水辰心内愧疚。昨夜狠要了人一回。想是今日还累着，这么一大早强打起精神来陪自己。自己却忙着忘了她。

        这书房里虽没有什么书，但是笔墨纸砚还是一应俱全的。水辰向架子上取下纸，又新研了墨。想将宝钗这个样子画出来，然而画了几次都没画好。水辰原不善作画，只是见宝钗坐在炕沿上，歪着身子打瞌睡的样子煞是可爱。便热切地想要画下来。

        然而没学过几日画画的他。所懂得不过是些基本笔法，只是勉强能做些写意画。这画人物着实是难着他了。一连废了几张纸都不曾画得满意。正巧遇到宝钗要醒了，慌忙将纸藏在屉子里。

        宝钗悠悠转醒，掩唇打了个哈欠，方才走到水辰身边。见他砚台上的墨水正浓，便知道她刚刚已经研过墨了，心下愧疚。

        水辰见宝钗走到身边来，装作刚刚发现的样子放下书，调笑道：“醒了？”

        宝钗红了脸，“这里也没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我先还是回去了。”转身就要离开。

        水辰忙拉着宝钗，说道：“是我不好。昨晚累着你了。你这才来……”

        水辰没说两句，宝钗便把他的嘴捂上了。“这红袖添香的事我可做不了，先回去了。”

        水辰拉开宝钗的手，控诉道：“夫人好狠的心，好不容易答应来陪我，不过是过来应个卯，睡了一觉，醒了便就离开了。”

        宝钗自知理亏，说道：“可这香又不点，墨也不用我磨。我待在这里实在无用。”

        “这墨夫人一开始也是磨了两回。这香虽然没点，可夫人过来自带一股沁人的芳香，也算是添香了。”

        宝钗笑道：“可我实在无聊得紧。”

        水辰环视了书房一圈，着实找不到什么有趣的。想到书阁中还有些藏书。便问道：“家中阁楼里藏了些书，我带着夫人挑几本看看？”

        宝钗无奈地笑道：“王爷不在的时候，我已经将书楼里的书都看过了。”

        水辰笑道：“难怪夫人这般博学多才，即能可吟诗作赋，又通医理药性。倒是家中藏书不够，不能夫人满足求知若渴的需求了。改明日我写信让墨兰书肆帮我好生找些好书来。”

        宝钗忙制止道：“我不过随便翻翻而打发时间而已，倒是想问王爷说的墨兰书肆可是金陵的那一家书肆？”

        水辰点头，“确实是那一家，早些年我淘到基本有趣的书都是他家的，便留了心。后来去江南的时候特意找了书肆主人，一来二去，变成了朋友。或有好书，他也会将书单寄与我一份。若是夫人有什么想看的书，可尽情与我说，我亲自写信与他。”

        宝钗笑道：“我只是好奇，先是在江南住的时候，祖父手里爱藏书。有好一些书都是墨兰书肆的，便留心记下了。这会又听到这个书肆的名字，只觉得心里亲切。”

        “难怪夫人如此博学多才，原来家风如此。”

        这话到让宝钗听着难受。薛家原本是书香继世之家。只是因为父亲走了，哥哥又是这个样子，半点看不出读书人的风骨与气节，到弄得水辰像是今日才了解到似的。

        然而宝钗强忍着自己心里的难受，问道：“王爷可是与书肆主人关系很好？”

        “还算可以。”

        “我这里有一本书，不知王爷可否帮着刊印出来。”

        水辰一听，心花怒放。宝钗原是十分内敛之人，难得有这个心愿。再者她深知宝钗其才，不愿她就这般在后院里蹉跎了岁月。心里是十二分的支持。

        “自然是可以的，”水辰忙应道，“不过夫人的书要先给我看过，我要做夫人的第一个读者。”

        宝钗见水辰这般激动，略带愧疚地笑道：“不是我的书。”

        “不是夫人要出版的吗？”

        “是闫氏的，她写的《女医杂论》，我也帮着整理了一下。”

        “《女医杂论》？”水辰问道，“是一本怎么样的书？”

        “讲的是闫氏这么些年所见的病症。你是知道的，这个世上本来女医师就少。虽有药婆稳婆，不过是些市井之人，又未读过几日书，所能治的不过一二种病。”

        宝钗叹了口气说道：“那家中忌讳男医师的，找这些人看病，常常病体一拖再拖。就算是找男医师来看病，为了男女大防，往往也就草草观脉，随意开药。我想，要是有了这医书必然可以帮助不少人。”

        “倒是本好书，”水辰笑道，“只是家中在京内就有书局，夫人所写的诗词就是在那出版的，夫人为何不考虑在京中刊印成册，非要舍近求远。”

        宝钗苦笑：“我是知道那家书局的，不过这女医书与男医书毕竟还是不同的。这京中总共就这么大的位置，世家也就那么几个。要是将书在京中发行，难免被闫氏之前的病人看到。虽说是确有其事，但是女子不同于男子，便是有了什么，多是要遮掩些的。”

        宝钗又长叹了口气，“要是这书在京中发行，那么书里所记载关于病患的症状就要一再删减，叙述上就要更加隐晦。这样又怎么能帮助别人对症下药呢？”

        水辰笑道：“夫人这主意正好，我看也不仅要在金陵，还要在两江、两广、两湖、三省、闽浙、川蜀、云贵、西北等地，都要出版发行。”

        “可王爷连书看都没看过。就说如此豪言壮语。”

        “夫人不是看过了吗？”水辰笑道，“只要夫人想去做的，我都全力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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