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03）

夏暑猛地睁眼坐起来。

        像快要溺水一般，止不住大口呼吸着，大脑仍然一片混沌。

        窗户开了半扇，清风吹着窗帘，微微摇动，早晨的熹光淌在地板上，光线明晃晃的，分外刺眼。

        夏暑坐在床上发了会儿呆，拍了拍脸，视线慢慢转移到双手，盯着看了会儿，又偏着脖子用手摸了下后颈。

        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果然是做梦……

        夏暑不由松了口气，全身的紧张瞬间卸下来，没骨头似的重新躺下去。

        还好只是一场梦。

        一定是因为他昨天看了那篇同人文，才导致他晚上做梦梦见薄冬。

        世界上怎么会有穿书这种事呢，想想也不太可能，是他被自己给吓到了。

        夏暑闭上眼，那些场景再次在脑海中浮现，梦里的薄冬依然那么欠揍，要不是当时使不上力，他绝对送他两拳。

        不过……薄冬最后的时候做了什么来着？好像贴了什么东西在他脖子后面，清清凉凉，怪舒服的。

        想着想着，夏暑又想起薄冬抓他的手腕，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句死变态。

        咚咚咚——

        房门急促地响了三声。

        夏暑家住在西锦路的弄堂里，一家四口人，夏妈、夏爸和正在念小学的弟弟夏惊蛰。家里由夏妈当家，在楼下开了一家小便利店，日子过得平淡而和美。

        门外，夏妈大着嗓门：“臭小子，还不起床！太阳都晒到屁股了！”

        “起了起了。”

        “早餐，把早餐带上，别总让人家悠扬帮你买。”

        “好好好，知道了，我没忘带什么东西吧？”

        “你还能忘带什么，别把你自己忘了就行。”

        夏暑挎上包，在门口换好球鞋，拧开门后，回头跑到正在擦桌子的夏妈面前，抱了一下她。

        “谢谢老妈，我去学校了！”

        夏妈笑骂了一句臭小子，挥手催促他：“快去吧。”

        到学校，在教室门口碰到薄冬。一个在前门，一个在后门，两人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夏暑一开始压根儿没注意到他，只是感觉到有一股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扭头一看，才发现是昨天害他被罚写检讨的死变态。

        艹，居然还敢冲他笑！

        被他这么盯着看，夏暑莫名觉得有点不太舒服，不自觉摸了下脖子，然后瞪了他一眼，双手抄在兜里，大步流星地走进教室。

        薄冬笑得淡淡的，嘴角微微上扬，笑中透着几分玩味，愣是看得夏暑恼了，笑意才渐渐散去，神思像一条线，随着那人的身影越牵越远。

        如果昨晚是梦……这梦未免也太过真实了。

        他留意到对方摸脖子的小动作，视线一顿，随后迈开脚从后门进去。

        教室里本是吵吵闹闹的，前桌后桌凑成一堆，交头接耳，看见他们进来，音量瞬间下降一倍，赶作业的赶作业，收作业的收作业。

        不用猜都知道他们在议论些什么。

        昨天那条帖子在学校论坛掀起了不小的波澜，帖子是放学后发的，不到半个小时就被管理员删掉了，帖子楼主也被封了号。

        等夏暑去看时，已经进不去原帖了，只能看见零星几句讨论，从朋友那儿找来截图，得知发帖的人名字叫齐雨。

        齐雨……

        这名字从来没听说过。

        千万别被他找出来，不然绝对揍他一顿。

        夏暑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秦悠扬，下午的时候，秦悠扬说他找到人了。于是，一放学，他们就堵在了那人的教室门口，把人带到了楼道间的角落里。

        对方是个正在念高一的小学弟，个子偏矮，戴着一副厚厚的黑框眼镜，吓傻了似的，低着头，根本不敢看他。

        夏暑打量着他的小身板，‘喂’了一声，问：“你叫齐雨？”

        明明没用多重的语气，小学弟却是吓得抖了一下，弱弱点头：“是、是，我叫齐宇，学、学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吗？”

        看着瘦瘦小小一个，没想到竟然会在背后做那种事。

        夏暑问：“你认识我？”

        齐宇摇了摇头：“不、不认识。”

        夏暑轻轻一呵：“不认识我你在论坛发我帖子？”

        齐宇连忙否认：“我、我没有。”

        夏暑把手搭在他肩上：“我跟你说，你最好说实话，否则……”

        他收回手，握紧，看着自己的拳头，其中意思不言而喻。换成别人可能早就动手了，但夏暑从来不喜欢以大欺小。

        秦悠扬也在旁边说：“你老实交代吧，帖子究竟是不是你发的？是的话早点道歉，没准儿老夏还能原谅你，如果被查出来你撒谎，你知道会是什么后果。”

        因为着急解释，齐宇结巴起来：“我、我不知道什么帖子，也从来没有发过，学、学长，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认错人了？”夏暑挑了下眉：“你不是叫齐雨吗？”

        齐宇依然埋着头：“是……”

        “那不就对了。”

        “可、可我没发帖子，真、真的不是我。”

        夏暑有些不耐烦了，这时，有人从旁经过，看见被围住的小学弟，随口打了声招呼。

        “齐宇？原来你在这儿啊。”男生丝毫没察觉出他们之间气氛不对，走过来，从怀里抽出一本册子：“我正找你呢，咯，你的练习册。”

        齐宇这才抬起眼：“谢谢组长。”

        还没来得及接到手上，夏暑先拿了过去，目光扫过写在练习册封面的名字。

        他很轻地蹙了下眉，问：“你叫齐宇？”

        齐宇不知道他为什么问第二遍，呆呆点头：“是、是啊。”

        夏暑冲他摆了摆手：“行了，没你的事了，回去吧。”

        “啊？”这下轮到秦悠扬不明白了：“老夏，就这么放过他？”

        夏暑把练习册扔给他：“你自己看。”

        秦悠扬看了才知道，原来他们找错人了，一个是下雨的雨，一个是宇宙的宇，这完全是两个不一样的同音字。

        “等等。”

        齐宇走了两步被叫住，吓得肩膀又一次发颤。

        “东西。”夏暑从秦悠扬手里拿起练习册递过去：“忘带了。”

        齐宇急忙双手接住，小声说了句谢谢，忽然又想起什么，叫住他：“学、学长。”

        夏暑问：“什么事？”

        齐宇说：“另一个学长也来找过我，和你问的是同一件事。”

        另一个学长？薄冬？

        夏暑点头：“好了，我知道了。”

        等小学弟走后，秦悠扬说：“他说的不会是薄冬吧？”

        “除了他还能有谁。”

        “哎，老夏。”秦悠扬说出自己的猜测：“你说，有没有可能是薄冬发的？”

        “你还好意思说，连名字都弄错了。”

        秦悠扬讪讪地摸了下鼻子：“我这不太急了，打听到人就立马来告诉你。”

        夏暑虽然是学渣，脑子转得还不算太慢：“真要是那个死变态，他就不会来找齐宇了。”

        秦悠扬愣了愣：“死变态？”

        夏暑顿了一下，懒得和他解释，只说：“应该不是他。”

        “噢。”秦悠扬适才明白他指的是薄冬，思维继续发散：“老夏，那会不会是我们的思路错了？这个齐雨有没有可能不是名字，而是一个字……”

        下了教学楼，往校门的方向走，秦悠扬的话刚说到一半，一道严厉的声音在背后叫住他们。

        “夏暑，你给我站住。”

        两人回头一看，是他们的班主任，教他们数学，姓米，私底下大家都叫他米老头。

        米老头一见到他就发出质问：“昨天你和薄冬是怎么回事？”

        夏暑在他面前已经是老油条了，和他说话半点不犯怵：“能怎么回事，就您知道的那样呗。”

        米老头深吸了口气，努力抑制住心里的怒火，又问他：“卫生打扫完了吗？”

        夏暑抬眼：“什么卫生？”

        “教室卫生。”米老头指着他，接着质问：“今天七组和八组大扫除，你是不是又偷懒了？”

        夏暑回得十分坦然：“忘了。”

        “你……”米老头日常被他气得不轻：“那你还不快去！”

        夏暑懒得和他掰扯，扭过头：“去就去。”

        他使了个眼色让秦悠扬先走，打算自己回教室遛一趟就溜，回去一看，确实该他们小组打扫卫生。

        地扫完了，需要两个人去提水拖地，几个男生拿着拖把说说笑笑躲边上偷懒，两个女生提着水桶准备去提水。

        夏暑走到门口，刚好瞧见薄冬在跟一个女生说话。他是七组的，薄冬是八组的。大扫除由两个组负责，他们刚好排在一起。

        他听见薄冬对那个女生说：“桶给我吧，我去提。”

        夏暑心里呵呵：一会儿没见，又开始在这儿装比了。

        薄冬提着桶把手，回头看向站在角落里那几个男生，正要开口，却见夏暑走进来，径直帮另一个女生提过水桶。

        “你们休息一会儿吧，这种体力事交给我们男生就行了。”

        不就是装比？谁不会啊。

        他的目光放向不远处，大声冲着那几个偷懒的男生喊：“你们在那儿干嘛呢？聊完了没？窗户擦完了吗？还想不想回去了？”

        几个男生瞬间被他震慑住了，从角落里走出来，放下拖把去拿抹布擦窗户。

        其中一个女生说了句谢谢，夏暑很少和女生来往，反而有些不好意思起来：“都是同学，不用谢，今天本来就轮到我们小组打扫卫生。”

        就算不和薄冬比，这么做也是应该的。

        薄冬瞥了眼，看他脸都快红了，催促：“走不走？”

        “急什么急？”

        夏暑回怼了一句，两三步抢在前面。

        走就走。

        卫生间在走廊的尽头，同层其他班都打扫得差不多了，人也相继离开了，只有他们班还没有打扫完。因此，他们去的时候，卫生间里一个人都没有。

        两人一前一后进去。

        夏暑把桶放在水槽里，拧开水龙头，一回身，险些和身后的人撞在一块儿。

        这一幕太熟悉了，准确来说，和昨晚的梦几乎一模一样。

        “你干嘛？”夏暑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抬手摸了一下脖子，目光警觉：“你站我后面干什么？”

        薄冬脱口而出：“排队提水啊。”

        夏暑这才慢慢卸下戒备，并在心底告诉自己，这是现实，和昨晚的梦不一样。

        殊不知，薄冬这会儿正盯着他脖子看，到现在他都还没确定，昨天晚上究竟是穿书还是做梦。

        他去看了几本网上的小说，大致做了点了解，如果是穿书的话，按照设定，书里的夏暑应该是个娇软柔弱的omega，不会轻易发火，也没那么容易炸毛。

        薄冬盯着看了好一会儿，鬼使神差地伸出手去。

        于是，正在关水龙头的夏暑忽然感觉脖子一凉，有人在他的后颈处摸了一下。

        他先是一愣，随后勃然变色，转身瞪着动手的人：“你找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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