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五章

酒精的作用对于穆伽楠已经没那么明显了，她不爱酒，但是很多时候酒精能麻痹着自己快速的冷静下来，她开始强迫自己思考最新的设计风格，今晚的月色很亮，透过落地窗照了进来，树影婆娑，月光把树下的秋千光影照进了屋内的地板上，她有些想念周舒桐。

        小时候，周舒桐总来找她，两个人就在这秋千上聊着天，看着书。后来的后来，每个人的生活里都有着自己要经历的故事，周舒桐毅然决然要出国的那天，夕阳很美，夕阳下的她像一个折断翅膀的天使，带着那一身的孤寂和决绝，没有回头。

        酒可能有点上头，眼角落了泪，穆伽楠才被拉回现实。

        她想，她可能知道这一次该做什么系列了。

        简单的几笔勾勒，一个断臂的天使背影跃然画板上，她给周舒桐发了个短信“喂，我画了一个你哦”。不知不觉间，酒已经喝了一半，趁着还算清醒，她把系列的想法进行罗列，发给林诺之后，就开始细化画稿。

        夜晚带给很多人的东西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在此快乐，有的人在此难过，有的人却只在黑夜里有思绪去创作。酒快喝完的时候伽楠多少已经有些迷离，她想今晚没有吃药，明天可以跟邱天说一下…

        多年的规律作息，让陆圻舟五点不到就醒了。一夜都在做奇怪的梦，再加上多少还是有些不太习惯被子上面的味道，便快速起了身。

        已是深秋，外面的天色还是蒙蒙亮的状态，他简单收拾了一下，准备出去跑步，顺便带一点早餐回来给老两口。老爷子惦记街口的早点铺很长时间了，无意的每次都跟他说起来，今天正好去买点带回来给他解馋。

        穿鞋的时候才发现客厅的地毯上蜷缩着一团东西，走近一看，才发现是睡着的穆伽楠。

        他有些无奈，四周是喝完的酒瓶，亮着的画板，整个人把自己包裹在薄毯里，10月的北京夜里已经凉了。

        陆圻舟重新回到房间拿了被子给穆伽楠盖上，姑娘一直紧皱的眉头好像松了松，他收了周边的酒瓶，出了门。

        梦里的穆伽楠梦见自己在一片冰冷的水里，拼命的想要游动可是太冷了，她动不了。终于她不知道是自己适应了水温还是真的水变得温暖，她在梦里有了知觉，她开始努力的想恢复一些温度继续往上游，但她有些精疲力竭，她好像看见卢子睿在水面上看着她，一脸的焦急又一脸的冷漠的在说着什么，她想看看他到底在对她说些什么，可是她看不清。她好像听见是在叫她的名字，但是她听不清，声音回传的很远，她不知道是谁在叫她，好像是舒桐，好像是爷爷奶奶，也好像是哥哥。

        陆圻舟回来的时候，正赶上老两口下楼，他看着地上没有变化的那一团，多少有些头疼。

        “爷爷奶奶，我买了街口的早餐”陆圻舟先说到

        能看出老爷子脸上的开心，“去把囡囡叫起来一起吃，她小时候特别喜欢吃老李家的早餐”爷爷跟奶奶说着，奶奶点头，刚要往楼上走

        “奶奶，您别去了，她…睡这呢”陆圻舟揉了揉耳朵，指了指茶几旁边。

        老两口走下来才看见睡在地上的一团，实属无奈，穆爷爷刚想叫醒伽楠，被奶奶拦住了，奶奶麻烦陆圻舟抱伽楠回房间，这孩子估计昨儿又是熬夜了。

        陆圻舟把老两口先扶进餐厅吃早餐，折返回来看着地上裹成一团的人，她其实不矮，怎么也有个170高，只是抱起来感觉轻的像个孩子。

        没去二楼，陆圻舟还是把她抱进了一楼的房间，关门的时候他看见穆伽楠紧皱的眉头。

        梦里，伽楠努力的想游离开这一汪水池，后来有人把她轻轻托起，她不知道是谁，但是突然就让她安心。离开水面她回头想看的时候，身后变成了小时候的大院，她看着小时候的自己在院落里嚎啕大哭，爷爷奶奶还是中年的模样，身边还有一个陌生的叔叔和一个大她很多的男孩，男孩冷眼看着哭的脏兮兮的小伽楠，迷迷糊糊之间，被子的温暖让她终于沉沉的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接近中午，伽楠起来的时候有些怔忪，记忆里还是昨天画手稿的时候，怎么就到了客房，这客房明明不是昨天那人住的房间么。

        稍微醒了醒，伽楠光着脚往外走，开门的时候，奶奶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伽楠从后面抱住奶奶“奶奶…”

        “你这孩子，走路都没有声音，吓人”奶奶嗔怪“终于起来了啊，怎么昨天又熬夜了，不要总熬夜啊…”

        “昨天临时有点事情来着，就忙的晚了一点”伽楠在奶奶的肩膀上蹭了蹭鼻尖

        “你这孩子，那也得回房间睡啊，睡在这地上不得着凉么，还是人家圻舟早上看到，给你盖的被子”奶奶拍了拍她的头，手掌的温度让人心安

        “我…困了可能就睡了，下次不会了”伽楠起来亲了亲奶奶的侧脸“爷爷呢”

        “今天部队有点事，请他过去，吃完早饭，圻舟就开车带他过去了”奶奶回到“厨房里有早点，街口你李爷爷家的，快去吃”

        伽楠起身往厨房走“好想念这口早餐，刘姨早起去买的么”打开锅盖，里面是摆的整齐的豆腐脑，糖油饼，肉包和茶叶蛋，香气扑面而来。

        “圻舟早晨去的，你爷爷跟他念叨一遍，这孩子心思细，记得清楚着呢”奶奶走到旁边给她倒水

        “怎么感觉他更像是亲孙子一样，你和爷爷一直在念叨”伽楠将早餐放在桌子上，逗着奶奶说

        奶奶作势要打她，“你这孩子，你和楠辰都远在国外，还来计较这个”

        伽楠吐了吐舌头，“开玩笑的，有机会我和哥哥请他吃饭感谢他…”

        奶奶陪着伽楠吃了早饭，祖孙俩一边聊着家里的家长里短，一边慢慢品着美味早餐。

        这些年伽楠很少有这样的时候了，像个孩子一样跟奶奶逗逗嘴，聊聊天。

        更多的时候她更像是一个自己都不太熟识的人，面对着这个家以外的人，冷漠，安静，不言不语，不喜不悲。

        她陪奶奶吃过了午饭，便扶着奶奶上楼休息，她陪着奶奶坐了一会，直到老太太睡熟，掖了掖被角，才轻声出了卧室。

        伽楠准备收拾收拾出门，下午约了陈教授见面，跟刘姨说了一声，路过一楼客房的时候，才想起画板还在里面。

        房间里的东西极其规整，只有她弄乱的床铺还未来得及收拾。房间里透着一股清爽的味道，说不上来的一种味道，倒是让她心生舒适。画板被严谨的放在床头柜上，伽楠心想竟然可以说的上是严谨了，严丝合缝的侧边和底边贴合着桌面。

        她走到床边把被子铺开扯平，挪动枕头的时候才发现枕头下的项链，是一条男士很常规的银饰项链，套着一个女士的银饰素圈戒指。她拿起戒指，第一眼倒是个普通的素戒，再细看才能发现上面细微的纹路和花式，这材质不算贵重，但这手法和花样倒是别有心思，现代很少能有这样的工艺师傅能雕刻出来如此入目的样式了，伽楠转动戒指才发现戒指里有一个“lu”。

        她心想这可能是陆圻舟很重要的东西，奶奶刚才说他时不时的也会陪她和爷爷住在这里，所以这个房间基本都是他在使用，伽楠想了想把项链扣好，然后笔直的放在了床头柜的正中间，摆好戒指，再看看画板，倒是觉得有些刻意了。

        伽楠拿走了自己的画板，关好了卧室门，便开车去了军医。老师自从知道她要回国，就一直在给她发信息要见上一面。

        出大院的时候，伽楠正好在接陈教授的电话，没注意到迎面驶来的是陆圻舟的车。

        陆圻舟倒是看到了她，未曾发觉的皱了皱眉，带着遮住半张脸的墨镜，一遍打着电话一边开车。

        伽楠是没注意到那么多的，好多年没有在这京城开过车了，她有些忘了路应该怎么走。

        “过来了么“陈教授温柔的声音响起

        “已经在路上了老师，一会就到”伽楠回道

        “路上慢点开车，到了来主楼10层办公室找我”

        “好的，我到了跟您说”伽楠挂了电话，把手机放在了副驾，车子上了主路，她大约有了些印象。小的时候她有那么几年身体不好，一到换季就生病，北京的春秋短，天气热了冷了的时候她总发烧，入了春季还容易过敏，所以那会奶奶和妈妈总带着她来北医。后来再大一点，有不舒服的时候，哥哥或者…卢子睿也总开着车带她来，说起来，这也算是她相熟的地方了。

        下午的三环路上依然时不时的堵车，车速不快，伽楠又想起刚才的那个戒指，她想着戒指应该有些年岁了，但是依然被保存的很好，那花纹是传统的中国样式，古朴却又好看。她想如果有机会也可以做一套传统样式的首饰，只是她不了解古法的花纹样式和制作方式，怕是只是学了皮毛，失了本来的心意。

        停好车，她才看到手机里林诺给的回复

        “我觉得可以，等你的初稿差不多了，我们在来勾兑其他的内容，回国如何？”

        “还好，等我细化的差不多再发你看”伽楠回到，林诺没有再回复，估计是去忙别的事情了

        伽楠拿着手机，一边往主楼里面走，一边给教授发信息。到了10楼，教授依然没有回复，伽楠想估计还在忙着，便找到了护士站“你好，请问陈教授的办公室在哪里”。

        护士站里只站着两个人正在说话，伽楠话落，两个人抬头看了过来。

        男医生站直之后有些高，伽楠觉得眼前的俩人多少有一些身高差萌

        “陈教授去开会了，我带你去办公室等吧”男医生带着伽楠往办公室走。

        伽楠跟在他身后，作为心理医生，多少习惯打量身边的人。

        他有着一双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一看便是经常拿手术刀的手，身材高挑却稍有些驼背，应该是常年做手术的习惯。一路下来基本无话，可见是个相对独立且自律的人。

        走廊的路不算远，男医生开了办公室的门，请伽楠坐在沙发上

        “咖啡还是茶”

        “白水，谢谢”伽楠不太敢在下午的时候喝茶或者咖啡，这会让她本就无法入眠的深夜更加清醒。

        他给伽楠倒了一杯温水，放在茶几上，“稍等一下吧，老师一会就回”便开门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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