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花高飞和云乐意现在是无体的魂，或者叫做脑电波，被困在这意念之中，漂泊无依，时间无序，不断跳接，他们随着这汹涌的意念，被带到这一处，或者刮到另一处。

        他们看到穿着碎花裙子一身血污的王伊纯走进了一个漂亮的两层小别墅，看起来家境不错。

        云乐意忙问，“是这个魂吗，我可以抓了吗？”

        花高飞摇了摇头，“这只是意念中的情境，意念之中若有魂体周围发出紫色微光，那便可以抓取了。”

        花高飞和云乐意似乎能感觉到时间流逝的光影，光影中一群小混混样子的年轻人对王伊纯吹着口哨，大概有五六个，染着红黄蓝各色的头发，一股乡村非主流的气息，他们发出猥琐的笑声，“是不是想哥哥们了，哥哥们会让你很舒服的。”

        王伊纯的脸上没有愤怒，她可怜巴巴的乞求，“你们去跟我爸爸说，不是我勾引你们的，是你们对我……，求你们了”，说着痛哭了起来。

        那群小混混像是听到了这个世间最不可思议的笑话，他们怎么会自己承认自己的罪行，他们狂笑起来，还大声控诉她，“我们对你做什么了，明明是你自己贱，是你想要舒服舒服的……哈哈哈哈”，王伊纯惊恐的再次被为首一个戴着金色耳环的黄毛抱走，她绝望到忘记了挣扎。

        云乐意咬牙切齿的吐出一句，“这群人渣！”

        接着出现了一个房间，房间里，这时的王伊纯收拾的干干净净，穿着粉色长裙，有人正一巴掌又一巴掌打在王伊纯雪白的小脸上，她的脸肿了起来，嘴角带着血迹，一只男人粗糙的大手将她从那座别墅里扔了出来，从始至终，花高飞和云乐意都没看清那个男人的脸，只听到一个咆哮的声音，“你这个不要脸的，跟你那个跑了的妈一样不要脸，我的脸都被你们丢尽了，滚！不要再让我看见你！”

        那个看不清脸的男人跟警察说着，王伊纯她能有什么事，她就是喜欢和社会上的那些混子混在一起，我管不了她了，她跟我也没有任何关系。

        云乐意看的心里火大，“没想到连亲爹都这么渣，这是什么脑回路，不替女儿讨回公道也就罢了，连女儿都不要了？”

        花高飞没有说话，冷眼旁观着这一切，云乐意吐槽他，“你怎么这么冷血，一点也不像从前的稿费了，以前的你那么温柔。”

        花高飞冷漠的说，“我不是你以前那个哥哥了，人是会变的，已经发生的事也改变不了。”

        王伊纯在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她什么都没有了，粉色的长裙已经脏了，她居然不觉得这是父亲背叛了她，她悲惨的认定这是因果循环，她要替母亲赎罪，她活该这么污浊不堪。

        花高飞和云乐意似乎能感觉到扎根在王伊纯小小心灵上的恨意，所以她意念里的父亲甚至没有脸，但她又几乎绝望的对父亲充满理解，父亲一定是因为恨母亲，所以连她一起恨了，他从来都只是给她钱，连句话都懒得跟她说。

        接着还是犀城那个路边废墟，这次是在废墟之中，王伊纯换了一件旧的灰布长裙，看来她很喜欢穿长裙，被撕破的灰色长裙染了灰，也不明显，就像她麻木的脸，带着破碎惨然的笑容，被那戴金耳环的黄毛混混揉皱在手心。

        这次花高飞和云乐意看到了羽成，这时的羽成看起来只有十三四的模样，小脸粉白柔嫩，睫毛纤长，眼仁黝黑中微带着金褐色，唇红齿白，比女孩子还要好看几分，穿着洗旧了却干干净净的白衬衣，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却带着与这张脸截然相反的凌厉和倔强，狠狠的瞪着围在身周的那群混混，大吼，“你们放开她！”

        很快他便迎来了那群混混的拳脚相加，他疯狂的挥动胳膊腿迎战，不顾他们施加在他身上的伤害，他像不知道疼痛，只想着打倒他们，打倒他们，即使自己被打死，也要打倒眼前这些人。可惜，他势单力薄，真的像一个瓷娃娃一样不经打，被砸碎在地上，甚至听到咔嚓咔嚓的骨头断裂的声响，身上满是血污，还有汩汩鲜血从他的鼻孔、嘴角、耳朵里流出来，眼角也破了口，他还想爬起来，拖着已经错位的软塌塌的手脚……

        只听到一声轻蔑的笑声，王伊纯说，“你来的可真早啊。”

        羽成仰起满是泪水的小脸，被打的多惨，他都没哭，此时却哭成了一个泪人，眼神里满是悔恨，“姐姐，我考完试，按约定的时间去见你，你没来，我才知道你出事了，你别怪我……”

        “约定的时间，做什么，要钱是吧”，说着王伊纯从裙子的口袋里掏出两百块扔到他脸上，像打发叫花子，充满了侮辱性，“我不是有钱人了，我只有这么多，你先拿着用吧。”

        羽成没有去捡钱，也没有气恼，他哭着用可以动的那只手去扯王伊纯的裙子，“我不要钱，我不上学了，我可以去挣钱养活姐姐，不要跟他们待在一起了。”

        王伊纯哼了一声，跟身旁的黄毛说，“真扫兴，我们别理他了，去别处玩。”

        黄毛一脚踢开了羽成拽着王伊纯裙子的手。

        接着转换了很多场景，王伊纯和羽成在慢慢长大，每一次不同的房子里、树林里、废楼里，王伊纯和不同的一群群男子一起喝酒、抽烟，亲吻，滚倒在一起，羽成每次都在被打，被打的残破不堪，下一次他还会出现，还是阻止，有时王伊纯还会往他脸上吐一口唾沫，拿高跟鞋底撵过他的脸，羽成仍是不依不饶，王伊纯诡异的笑着说，“是你自己非要来讨打，打吧，别打死了，打死了就不好玩了。”

        云乐意惊的说不出话来了，几次在少儿不宜的场面时，捂住双眼，她过着平凡简单的生活，虽然父母对她冷漠的有点像工具人，但从未伤害过她，花高飞一家对她更是几乎呵护备至，她从未看到过这样的人间惨剧，花高飞倒是慨叹了一句，魔鬼都是被魔鬼养出来。

        也许是情绪的波动，或是意念受了影响，场景突变，花高飞和云乐意看到了更小时候的王伊纯和羽成，王伊纯大概十岁左右的模样，还有可爱的婴儿肥，穿着干净漂亮的蕾丝小裙子，吃力的提着一个名牌专卖店的大袋子，从她家的小别墅里走出来，拐进一个小巷子，七八岁的羽成等在那里，他的衣服和鞋上有些脏，整体来看上去却是精神又漂亮的，王伊纯把袋子递给他，他赶忙放在地上，打开来看，里面有两套新衣服、一双新鞋子、洗衣粉，还有吃的，和裹在一张卡通信纸里的很多的钱。

        王伊纯嗲声嗲气的说，“这些钱你拿去交学费，今年你该上小学了，衣服没人帮你洗，你要学会自己洗，吃的我会再给你带”，然后悄悄跟羽成说，“我妈不见了，有一天我爸跟我说，没有人要的小孩，是可以去孤儿院的，孤儿院里什么都有，我就想羽成为什么不去孤儿院，后来我想到了，羽成不是没人要的小孩，我要。”

        羽成瞪着眼睛，赌气般的嘟囔，“我不是没人要的小孩，我有姐姐。”

        一场大火突然吞没了眼前的温馨画面，又是王伊纯家的那个小别墅，似乎已经没有人住了，荒弃的别墅中，一地狼藉，一块墙体坍塌，掉下来，砸中了王伊纯的腿，她冲着一起玩的几个混混大叫救命，那几个混混忙着逃走，没有人理会她。羽成赶来，丝毫没有犹豫地冲进了火场，火星溅到他的脸上身上，他都顾不得，脱下衣服，扑着火，衣服着了，就扔到一边，又去找其他不易燃的东西来扑火，冲出一条路，到了王伊纯面前，王伊纯看到他，满眼的渴求，“小成，救我出去，我不想死在这，我死在哪都好，我不想死在这。”

        羽成拼尽力气，搬开了砸在她腿上的大水泥块，火燎在两人身上，王伊纯发出被灼烧的惨叫，羽成忙用自己去扑灭那火，背起她朝火场外冲去，消防队不知道什么时候赶来的，火渐渐被扑灭，羽成和王伊纯得救了。那些小混混被抓住教育了一顿，因为他们在屋里烧烤，才引起了这场火灾。

        王伊纯及时得到救治，她的腿没有落下残疾，但身上的烧伤却无法治愈，几乎全身被烧伤了百分之五十，脸上也留下了一大块可怖的疤痕，像是一块皲裂的黄土地，那个年代植皮和整容技术并不发达，就算是现在也很难完全不留疤痕。羽成后入火场，比王伊纯稍好些，却也有百分之三十的皮肤烧伤，万幸的是面容无损。

        王伊纯出院后，从前跟她一起玩的小混混都嫌弃她，从她身边消失了，羽成反倒开心起来，他之前给这个小城的杂志做平面模特，攒下了一点钱，他和姐姐的生活暂时没问题，他现在伤成这样，平面模特是做不了了，他满心欢喜的盘算着接下来找点什么活干，来养活姐姐，迎接他们的新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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