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沧海遗珠

　　师荏苒面无表情：“你们怎么选的C位？”

　　B组全员默不作声，边上已经表演完的A组正贴着墙排排坐着，也跟着大气都不敢喘。
　　江淮安静地看着练习室木质地板上的细纹，感觉这地板也挺值得细细品味一番。

　　刚被越涵大夸特夸，一转头来到郁岚这边就开始挨骂。
　　挨骂就算了，又不是他做错了什么。
　　他才不主动回答。

　　被直接点名的C位汤天宇硬着头皮开口：“我们是组员投票选的。”

　　师荏苒似笑非笑，故作惊奇地哦了一声，然后充分展现了初评级时就被观众点评为机关枪拟人的rap功底：“投票啊？投票好啊。怎么投的票？你们分别都投的谁啊？”

　　江淮仍然垂着头没动。汤天宇表情更加僵硬。
　　戎谦和卫修远毫不犹豫地指向郁岚。
　　在师荏苒审视的目光下，郑德华、庞哲彦和王兴文迟缓地指向了汤天宇。

　　师荏苒转眼就变了脸，说话极其尖锐：“怎么你们自己指得都有点不确定啊？有这么彷徨吗？”
　　她冷若冰霜地翻了下记这分part的歌词本，忽然又笑了起来，但言语越发阴阳怪气：“哦，我知道了。因为汤天宇是组长，他负责分part，所以你们就这样投票，是吧？你们分到的part好像是挺不错啊？”

　　王兴文急切地解释道：“没有，我是真心觉得汤哥表现很好——”

　　师荏苒毫不留情地打断：“你们最开始选C的时候可能是确实觉得他表现好。但这都练习三天了，呈现出来的效果是这样的，总不能告诉我他之前练习时候表现都很好，现在突然拉跨了吧？这话说得不是有点昧良心啊？”

　　“C位表现不好，整个舞台效果就撑不起来。我们节目公演是观众现场投票，观众名额有限需要抽选，不是你们组了几个高人气成员就能稳赢拿到胜者组一万票的。刚才A组表现怎么样你们也看见了，和你们之间差距有多大，自己心里清楚吧？”

　　“还是说你们不在乎整体效果，觉得自己能凭一个镜头或者一个直拍就突然吸到粉了？我说直白点，你们的表现有那么好吗？要是表现有那么好，现在还会在卡位圈边缘吗？个个都是尚未被发掘的沧海遗珠，全怪节目组没给镜头？”

　　“当然，我只是负责审核的导师，我不可能强迫你们换C。”师荏苒噼里啪啦说完一大长串，语气稍微缓和了些，“但我个人的建议是换C。”

　　庞哲彦听着几乎眼泪都要流出来，只觉得当时自己真是鬼迷心窍，要是能重来一次，他肯定不会再投给汤天宇了。
　　郑德华想到投票戎谦欲言又止的话，只懊恼对方为什么不当场直接把话说明白，非要搞成现在这样，害得整组被一顿狠批。

　　C位汤天宇本人咬紧牙关，勉强咽下了心里的不满，吞声忍气道：“谢谢老师，我们会考虑的。”

　　“嗯。”师荏苒点了点头，“这几天好好再练练，来得及的。一公很重要，希望你们都能把握住这个机会。”

　　回到练习室内，本就很散装的小组更加分崩离析，七人间气氛前所未有的尴尬。
　　戎谦站在角落，双手插兜：“所以现在换C吗？换C的话我们最好快点，后天就是第二次审核，再之后就要线下公演了，得抓紧时间重排，这两天多熬一熬吧。”

　　枪打出头鸟。汤天宇被师荏苒大骂一顿本就满肚子火无处发泄，听了他这话更加恼羞成怒：“换C？就一定要换C吗？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不然呢？江淮这回是真说不出话了。
　　方才汤天宇不仅开头进晚，甚至曲调也不对，连带着后面的郑德华跟着一起跑偏，等到第三个开口的卫修远才带回正确的调子，妥妥的车祸现场。
　　大概是因为开头紧张影响心态，他C位的高光部分连转身时间没有卡对，压根没有难度的动作做成这样，居然还能理直气壮地反问“我真的有那么差吗？”
　　真是奇人啊。

　　系统点评道：【他该不会真觉得自己其实表现得还行，是师荏苒存心要刁难他吧？】
　　【我不好说。】江淮说，【那他真的太没数了。】

　　戎谦冷笑着说出了江淮的心里话：“不然呢？”
　　汤天宇气急败坏：“□□——”
　　哐地一声重响，汤天宇正要出口的脏话骤然中止，先前没作声的卫修远蹲在地上，拿着手中的不锈钢保温杯重重砸了下地板。
　　江淮梗了一下：地板的命也是命啊！

　　卫修远气定神闲：“我提醒你们一句。摄像头一直是开着的，我们组这个情况节目组肯定会剪进去，说话都稍微注意点。”
　　连江淮都有些钦佩起他了：这大哥是真沉稳啊，拿着保温杯的样子活脱脱是个老干部，仿佛刚才吵架的不是他队友一样。

　　汤天宇闭了闭眼，心情逐渐平复下来。
　　郁岚这个死绿茶，明明是和他争C的那个，刚才居然一句话都没说，全靠戎谦在前面冲锋。不愧是卖腐起家的，真是太恶心了。
　　都已经到这里了，反正也会被节目组剪进去，倒不如坏人做到底，把这个C位先拿到手：“我是组长，我的最终决定是不换C位。”

　　他解释道：“我们组整体实力不强，现在换C时间太赶了，所有part都要重排，效果也不会好。我这几天会再好好练习我的部分，下次审核时肯定不会像刚才那样了，大家最后相信我一次。”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自然没人好再反驳。更何况他开头就强调了自己是组长，后面只不过是佯装体面的找补而已。
　　就这样吧。无人再有异议，七个人又各怀心思地勉强凑在一起，重新开始练习。

　　7月19日，周五，一公二次审核。
　　事实上二次审核其实就只是走个过场，毕竟明天就要线下公演录制了，死到临头再大改也不现实，压根就来不及。
　　这次负责验收《林间密语》组的导师是相梁，他没给出什么好评，但也没批评得很严厉，只纠正了几个舞蹈细节。
　　他们这组表演到最后也只能说是中规中矩，和A组比起来……
　　看拖飞机那几位粉丝抽选的运气吧。

　　同一日，傍晚。
　　下午五点，第二期节目正式播出。从这期节目播出开始，第一轮投票的实时票数已经停止显示，进入到暗票阶段。
　　根据官网规则，本轮票数会以30%计入下轮。

　　江淮偷偷看了眼各家超话，基本全都在提倡all  in的投票策略。
　　……有必要第一轮就开卷吗？是不是混进节目组职粉了？这样割的话第二轮投票时韭菜还能长出来吗？

　　他自己暂居第一，粉丝的话术是：“我们家基本上都是初恋追星的粉丝，大家对选秀规则都不熟悉，手上有票就投，但即使这样票差也没有拉开。其他选手不少粉丝都是资深饭圈了，肯定提前囤了暗票就等着这个阶段反超，小淮这么努力拿了初C，我们也要努力给他首轮第一，大家再努力一下吧！”

　　初舞台后被反超的司溪粉丝主打一个煽情：“他一个人从小开始在冰冷的练习室努力六年，三年前路透终于有机会进入公众视野，从那时候开始就被人说黑成皇族太子。要真是太子就好了，但事实就是华天这个公司只会拖后腿。公司给不了的皇位，我们来给他好吗？”

　　往下再翻翻，粉丝话术五花八门千奇百怪，但万变不离其宗：
　　上票。all  in。上票。all  in。上票。all  in。

　　真是辛苦了。江淮心情复杂，从他的立场，根本没有资格劝粉丝少花点钱，多买些自己喜欢的东西。
　　毕竟某种意义上，选手就是选秀这场畸形金钱游戏的最直接受益者。

　　但偶尔看见零星几个催未成年打投的，江淮还是忍不住点了举报。
　　《创造练习生》节目组最后的良心，就是从开播起就强制要求绑定身份证人脸识别。
　　要赚钱，也不能赚未成年的钱。

　　各家粉丝也基本都达成共识，可以催散粉投票买周边，但禁止各种形式的非法集资，也不允许类似“一杯奶茶钱而已”、“省吃俭用攒钱投票”等发言。
　　——毕竟这种事要闹大了，整个节目都得跟着玩完。

　　他关闭微博，坐在楚元清家中柔软舒适的沙发上，打开第二期《创造练习生》。

　　这期播出的部分从初评级的PK环节开始。在选手基地里，时间的流逝变得格外错乱，每天除了练习就是练习，恍惚间江淮觉得初评级都快是上辈子的事了，具体记忆已经不甚清晰。
　　但刚开幕他的记忆就马上被唤醒了。

　　PK环节，他本体和郁岚对着镜头聊天那段一刀未剪。节目组甚至过于贴心地配上了楚元清拍的那张图和后续二创，主动帮助观众了解前因后果。
　　二次评级时，江淮提前到D班教室门口等郁岚一起去吃饭，一声“我就是知道你可以的”后，郁岚握紧又松开的拳头，向下微垂的头。
　　不是，这节目组也太会剪了吧？确定他看的是《创造练习生》正片而不是什么《淮岚糖点合集》？

　　弹幕疯狂刷过kswl和啊啊啊啊，只有两条显得格外清奇，在一片嗑生嗑死中显得格外幽默。
　　【我岚好努力，进步好大。】
　　【从0分到30分确实只能吹进步大了，我看他进步还没硬吹的粉丝脸大。】

　　虽然嘴很毒，但居然莫名有点好笑。
　　江淮边笑边点了举报人身攻击，被系统呔了一声。

　　事到如今，江淮终于感受到背靠景明这大公司的好处。只是公司发力的点是不是哪里不对？
　　郁岚也不是他们公司的选手啊？剪这么多cp镜头做什么？

　　节目播完二次评级，又放了一点主题曲的内容，时长正好，在主题曲C位结果发表前戛然而止。
　　司溪、江淮、盛明知三个人的镜头等分在屏幕上，其上是一个大大的问号。
　　——敬请期待。

　　……谁教节目组这样剪辑的？和晋江作者学的断章？
　　虽然心里已经知道最终结果，但完整一遍看剪辑版时还是会情不自禁被调动起情绪，迫不及待想知道接下来的后续发展。

　　节目片尾曲开始播放，江淮正准备关上电视，忽然发现后面还剪了段小剧场。
　　是当时他和司溪、盛明知突然得知要发言时在后台的片段。
　　他和司溪不约而同退了一步后，盛明知的白眼格外闪耀，弹幕刷过一片哈哈哈哈，还有人混乱发言说谁给我做溪明淮三人饭。

　　当时他们居然没一个人发现后台也有摄像头……
　　剪得很好，下次不要再剪了，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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