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自从那天以后，韩裕川每天雷打不动的在这个时间推着他出门去小区楼下散散心，沈念逐渐的对外面经过的人群也没有那么排斥了，两人一狗很是和谐。

        而沈念除了工作时间以外其他时候和韩裕川单独相处的时候也没有那么害怕了，反而隐隐约约又些亲近起来。

        这天，韩裕川一如既往地推着他向前走着，玉米在草丛里窜来窜去，对于每天的户外活动时间很是满意。

        路边蹦蹦跳跳地小女孩被她妈妈牵着手和沈念一行人擦肩而过。

        “妈妈，这个门口买的小雪杯真好吃呀。”

        “好吃也不能多吃知道吗？等会吃多了……”那位女士絮絮叨叨地牵着自己的女儿逐渐远去。

        看着那位妈妈温柔的给她女儿理了理头发，沈念眼里不知觉露出几分渴望，垂下双眸，难掩面容上的哀伤曾几何时自己也曾拥有过这样的亲情，但是现在一切都不复从前。

        “我也给你买个小雪杯吃吧，小沈先生。”韩裕川将他的情绪变化看在眼里，面不改色的说道：“吃点甜的东西会开心点。”

        气氛缓和许多，沈念回过神来，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顺着他的话说道：“走过去买会不会太远了。”

        “刚刚她们走过去不是说就在小区门口吗？”韩裕川将他的轮椅推到边上，又将狗绳缩短一些，递到他手上，“你坐在这里等我，我很快就回来。”

        沈念见拗不过他，乖乖地点了点头，“好，我知道了。”

        结果他走了没一会儿，三四月的天气说变就变，原本还阳光明媚的天一下子阴沉沉地在头顶聚集起了一大块灰色的乌云，还没给人反应的时间就劈头盖脸的往下掉起了雨滴。

        一人一狗在雨里淋成了落汤鸡，沈念看着在自己身边的玉米，连忙将自己盖腿的毛毯展开给它盖上，牢牢地把它护在身侧，自己就缩着脖子，任由雨滴落在身上。

        买完小雪杯的韩裕川刚进小区就下起了大雨，他心头一沉，飞快的跑到沈念的位置，老远就看见他冻的嘴唇发白，脸上也没什么血色，周身湿透，簌簌发抖地坐在雨中，很是可怜。

        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大雨，他惊慌失措的眼睛里，又多了几分难以掩饰的无助。他像是一个被困在雨中无法逃离的人。

        每一滴落在沈念脸上的雨滴就在他韩裕川心中敲击一下，不痛，但是像心脏被人攥着透不过气来似的，沉闷而又酸涩。

        韩裕川攥着手里的小雪杯，赶紧走到他面前，把自己的外套脱掉，盖在他头上，快速的推着他，牵着狗进了单元楼，坐上了电梯。

        沈念从他宽大的外套里露出个头，眼睛晶亮的看着韩裕川丝毫没有责怪的意思，“你回来啦！真的很快呀！”丝毫不提淋雨的事情。

        “对不起，没想到会下雨，”韩裕川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怪我没有给你准备雨伞，太掉以轻心了。”

        沈念的发梢还在往下滴着水，落在睫毛上的水珠随着他有些颤抖的身体从脸颊上滑落，在灯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没关系呀，又不是你的错，我们都没想到要下雨的，就是我们下次出门的时候得看看天气预报了，你也淋湿了，辛苦你啦！还给我买了小雪杯。”

        一脸凶相的韩裕川哽了一下，连脸上那道疤痕都隐隐地露出了几分颓丧之色，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沈念以前是怎么度过的呢？因为腿脚不便，习以为常的不给别人添麻烦，受了多少眼色才会连委屈的时候也要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等电梯到了家门口，他拿出钥匙开了门，率先把他推进卧室里，“你先洗，我给玉米擦干再吹一下。”

        “那你怎么办？”沈念指着他也淋湿的身上说道。

        “你洗完之后我再随便冲冲。”韩裕川不在意的摆摆手，“你快去吧，等会别感冒了。”

        沈念听他这么说，只能推着轮椅，先去衣柜里拿出换洗的衣物进了浴室，争取快点洗完澡给韩裕川腾出空间来。

        沈念很快的从浴室里洗完澡出来，推着自己的轮椅忽然想到韩裕川没有换洗衣物，又柜子里给他找了一套之前买回家没穿过的睡衣，买一送一，跟自己身上这套还是同款不同色的睡衣，印着沈念喜欢的蜡笔小新。

        “我已经洗好了，你穿这个吧。”沈念抱着衣服滑到韩裕川身侧。

        韩裕川已经把玉米擦干净，毛也吹的蓬蓬的，看上去一大坨软乎乎的瘫在地上，真的像一个巨大的甜糯玉米。

        韩裕川接过放在一边，“来，我先给你把头发吹干，等会别感冒了。”边说边踢踢玉米的屁股，示意它挪个位置。

        “不用了，我自己吹吧。”沈念过意不去，“你快去洗澡吧。”

        “吹一个是吹，吹两个也是吹。”韩裕川拉着他的轮椅挪到面前，调了一下吹风机的热度，指尖穿过他的发间给他吹起来，沈念的头发不长，而且发质很软，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很快就把他的头发吹干。

        一人一狗都被吹的软乎乎的。

        “吹好了。”韩裕川揉了揉他的头说道，却发现他的耳朵染上了淡淡地粉色，韩裕川不动声色的收回手。

        沈念的心脏砰砰直跳，只觉得刚刚吹头发的时候一阵心慌意乱向自己袭来，他深呼吸一口气，掩饰着自己的情绪，却完全不知道红起的耳朵已经出卖了他。

        沈念没敢正眼看他，眼睛往地上看，往墙上瞟，拿起一边给他准备的睡衣，递到他面前，“你…你快去洗澡吧，韩先生，等会别感冒了。“

        韩裕川眼里似乎有什么一闪而过，但低沉的嗓音里听不出任何情绪，“好的，小沈先生。你等我一下，我洗完马上做饭给你吃。”

        沈念摆手，“没事的，你慢慢来，我还不饿的。”

        韩裕川很快的进浴室里，里面还残留着沈念洗完后的气味和热气，他将沈念给他的衣服放进架子上，把自己的衣服脱掉扔进洗衣篮里，精壮的背上露出了一个虎头的纹身图案，看着凶猛无比。草草地冲洗了一下，韩裕川套上那套对于他小了很多的衣服，有些不自在的动了动身子，随后走到客厅里。

        沈念正在给玉米往水盆里添水，玉米头也不抬的在食盆里吃的津津有味。

        沈念看见他穿在身上紧绷着的样子，手腕和脚腕都明显短了一截的样子，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之前打折促销买一送一买的，送的那一件对我来说很大了，我以为你给你刚刚好，没想到对你来说还是太小了，你会不会不舒服？”

        尽管沈念说衣服已经是家里最大号的了，可对他来说还是有些紧。但是在看到明显和沈念身上是情侣装的搭配，韩裕川觉得那点紧也不是不能忍受。

        韩裕川口是心非的说道：“还可以，没事，不是特别的紧，我先做饭给你吃吧，别饿着了。”

        沈念也有些饿了，“麻烦你啦，韩先生。”

        韩裕川点点头，“还有昨天煲的鸡汤，我直接快点给你煮个面吃。”转身钻进了厨房。

        窗外的雨似乎更加猛烈，裹挟着风重重地拍打在窗户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沈念拿出手机看了看，却收到了本市的暴雨橙色预警信息，顿时有些担忧的看了一眼等会还要回家的韩裕川。

        有别于窗外的倾盆大雨，屋内灯火通明，暖色的光晕照亮整个空间，连带着给韩裕川身上也似罩了层柔光，锅里咕嘟咕嘟地冒着泡，他穿着略显狭小的衣服，但动作利落的将面条放入锅中，鸡汤的香味漂浮在空气中，让人的心也平静下来。

        像是被他的光晕眩了一样，把眼睛闭了一会，沈念觉得自己的心里被他热乎乎，渐渐地有个莫名的念头在心里盘旋着。

        韩裕川动作很快，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出来，把筷子递给桌子旁边的沈念，坐在他的对面，开始吃起来。

        玉米则是早就自觉的吃完狗粮趴进了狗笼子里，眯着眼睛，摇着尾巴，似睡非睡的。

        沈念碗里放着被撕开的鸡腿，汤里的面条已经充分吸饱了汤汁，吃一口都带着浓郁的味道，沈念咽下嘴里的面条，毫不吝啬地表达出自己的赞赏，“特别好吃，韩先生！”

        韩裕川看他吃的这么香，“好吃就多吃点，锅里还有，不够我给你再盛点。”

        沈念眼睛亮亮的点点头，“好。”

        很快两人都吃完了晚饭，外面的雨声愈发强烈，天色暗沉的吓人。

        沈念坐在轮椅上，看着收拾完厨房准备走的韩裕川，有些忐忑不安的看着他，他手心里全是热汗，紧张的不行，“韩…韩先生。”

        “怎么了？”韩裕川正把洗衣机里自己烘干的衣服拿出来准备穿上离开，见沈念叫自己有些疑惑的看着他，“有什么不舒服吗？还是有什么事？”

        暖色的灯光隔绝着外面的黑暗，沈念纤长浓密的睫毛簌簌抖动着，如同轻颤的蝶翅，揣揣不安着，仿佛鼓起了巨大的勇气，他缓缓开口：“韩…韩先生，刚刚我收到了通知短信今天晚上有暴雨橙色预警，你回家不是特别安全，要…要在这里睡一晚上再回家吗？”

        韩裕川听他说完，眸色深深，一直望进他的眼底，看着他微微发白的指尖，在心里叹了口气，这么可爱，自己根本没办法拒绝他的，他走到沈念面前，半蹲下自己高大的身躯，跟他的眼睛平视。

        沈念因为紧张，脸上升腾起淡淡地红晕，呼吸急促地看着面前的和自己对视的韩裕川。

        就见他温柔的揉了揉自己的头，眉眼间泛起笑意，“谢谢你担心我，念念，我答应你留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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