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重逢

四五点的时候，朝北坐在人满为患的麻辣拌店里，给人干净很静的他，身上没有酒吧那种让人一眼就看到的气息，而是一种我一心向佛的境界。

        这会儿在人群里如果不是过分好看的长相，四周男男女女不断打来的视线。

        赵乐都觉得他真的安静像一片死水，稍不注意就会消失在人海的某一个角落里。

        所以说，能遇见一个人让他一见钟情的人还挺稀奇，毕竟世界挺大，就算是在一个小县城里都可能一辈子相遇。

        最重要的是，人的直觉，像是动物对危险的直觉。

        他对朝北就产生了巨大的危险信号，说不上来，赵乐觉得一大堆东西搅在一起，能从里头揪出的线就是他一见钟情一个人。

        此刻心脏好像疯了，想冲出他的胸膛。

        “还是老味道。”赵乐决定化纠结为食欲，摸了摸肚子舒心地说。

        “要喝什么？”朝北问他。

        “可乐，必备单品！”

        赵乐穿着简单的白t恤，浅色牛仔裤，冲朝北笑的时候，露出整整齐齐白白的牙齿，眼里含着明媚，一股青春气息扑面而来，在吵吵闹闹的环境里让人有一种干净的感觉。朝北视线微顿了顿，去冰箱里拿了瓶冰可乐放在赵乐跟前。

        “朝北，你晚上几点上班啊？”赵乐问，想去看看朝北上班时是什么样。

        “十点。”朝北戳破一个包心鱼丸，让里面的热气散去。

        赵乐看了他一眼，试探的问：“我可以跟你一起去吗？”

        “啊，”朝北抬起头，深邃的眼眸盯着他，“你不上班吗明天？”

        “不耽误，”赵乐默默紧了一下心脏，努力平稳笑道，“反正也天天熬夜。”

        朝北收回目光，点了一下头。

        赵乐视线若有若无放在朝北身上，净面黑t桖，领口有点大，吃饭的很认真，给人一种对食物虔诚的味道。

        从他这个角度看，能看见朝北随着动作不断露出的漂亮锁骨，很深的一凹，线条勾勒的完美。

        夏天的衣服料子趋于薄凉快，把朝北的身体模样多多少少勾勒有点清晰。手臂上的肌肉并不是那种很油腻的样子，而是恰到好处又显得很有力。赵乐不知不觉不停的打量着朝北，一寸一寸滑动视线。

        靠，有反应了。

        赵乐心里一紧，余光四处看了看，幸亏是在吃饭，连忙端起冰可乐灌了几口，强行移开视线往麻辣拌上。

        g吧灯光摇晃，让人昏沉，七点多人不是特别多，台上的dj也有些消极怠工，边扭头跟人闲聊，边有一下没一下的动动手发出点声音。

        朝北站在光线极具阴暗的空间中，狼尾顺着他的颈部往下垂，红蓝绿青的光偶尔打到他的脸上，深邃的眉眼更显得神秘，就像是西方某一个神秘家族的剑客藏匿在黑暗中，带着危险的诱惑。

        赵乐坐在他对面的位置，面前摆着一杯朝北特调，名叫“kong”。

        “能喝的习惯吗？”朝北声音微微扬，带着固有的冷意与静。

        真好听，真悦耳，穿透繁杂的音乐，直击赵乐的耳膜深处，一路刺激到心脏。他往前凑了凑问道：“这个为什么叫“kong”啊？”

        朝北愣了愣，独有的少年味是夏天的柠檬配上一丝龙舌兰，不需要太重，只需要微微提味。

        “因为人类很空。”他回答道。

        赵乐歪了歪头，眼弯了弯：“人类为什么会空？”

        “从母亲的身体里来到这个世界，人就开始学习考试上班考核升级告别父母，最终在告别成他们为父母的人，悄然的离开，什么都没有留下，这不就是“kong”吗？”

        朝北的声音如潺潺流水般从鼓动的喉结里慢慢涌上来，抓住赵乐的视线，耳朵里的神经，想一直听下去。

        “可是他们的爱人还在世上，”赵乐轻轻地喝了一口，尝试正常的解说，“他们告别了父母，父母因为他们的存在，所以安心的离开。他们成为父母在离开，同样留下了爱。人类不就是这么繁衍的吗？”

        “你说的也对。”

        朝北垂着眼摆弄着冰块，站在吧台里摇酒，手臂随着晃动。

        关于“kong”的本身。这个答案本身就多样性，每一个都会有不同的见解。

        “虽然很多人留下的并不是爱，但是不能磨灭那些留下爱的人类。”赵乐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朝北看着他没说话，只是微微笑了笑。

        赵乐微微歪头，手肘支在桌子上，手撑着下巴，视线有点晃，心里想，朝北是对周遭有一种消极情绪吗？所以才会有“kong”的出现。

        神秘的剑客藏匿的危险诱惑就像是毒药一般，吸引着那些小怪物前仆后继的追上去，而剑客落下的剑里有着千丝万缕的暗光。

        他身体微微前倾，随意靠在吧台上，眼睛追随着没什么表情浮动的朝北。

        说起来很奇怪，周围没什么人觉得朝北不对，他们好像都习惯朝北不说话，不吭声，只是沉默的调酒。

        随着时间的流逝，深夜的来临，g吧的人越来越多，愈发的喧闹起来，激烈的音乐，舞池里疯狂晃动的身体，逐渐沉迷的神情，都在彰显人们爱慕着着黑夜的到来。

        赵乐不是很喜欢太吵闹的环境，来酒吧的次数并不多，从他的角度出发像是一个看客。

        朝北将一杯冰岛柠檬不带酒的茶放在他的跟前。

        赵乐朝他看去问：“为什么不是酒？”

        “小孩子少喝点酒，对身体不好。”朝北说。

        “好。”赵乐没有反驳，乖乖的捧起冰岛柠檬茶。

        “朝北，你是哪国人啊？”赵乐问道。

        “中国人。”朝北手一反将酒杯摇晃，杯体里翻滚起淡粉色的水迹。

        “可你不像呀。”赵乐眸子很亮，在这个环境里，直勾勾地看着朝北。

        朝北将酒放在桌子上，熟练的一推，距离赵乐不远处的男人习惯的接过，还不忘深深地看一眼赵乐，冲他抬抬下巴，举起大拇指。

        朝北看了他一眼，男人拱拱手里的酒，端起酒杯消失在人群里。

        “我的父亲是中国人，母亲是法国人，”朝北说，“跟随了父亲的国籍，生在中国，长在中国。”

        “原来如此。”赵乐不动声色斜睨了一下男人消失的地方。

        可能是环境唆使，也可能是酒精上头，赵乐突然起身在朝北不明所以的目光里绕到了吧台后面。

        “怎么了？”朝北问。

        赵乐半倚在吧台上，望着他深邃迷人的眼神问：“刚刚那个男人是你男朋友吗？”

        朝北撩起眼皮，眼神暗了下，低沉着声说：“他不是，他是我朋友。”

        “那你有男朋友吗？”赵乐问。

        朝北看着赵乐迷离的眼神，勾唇笑了笑：“没有。”

        赵乐只觉得上眼皮下眼皮打颤，想看清楚朝北的笑，却头一歪睡着了。

        朝北扶住他的肩膀，刚走一步，端着酒杯走的男人又回来：“不是，朝北，你又干嘛了？”

        “给他调了一杯“kong”。”朝北淡淡说。

        “靠，够狠啊，谁一杯“kong”下肚不空啊哈哈哈哈，”陈奕笑道，“不过挺好一小孩，干什么一上来就是一杯“kong”啊？”

        朝北把赵乐扶好身体，让他趴在桌子上，从柜子里捞出一件外套盖上，才靠着酒柜，慢吞吞地说：“小孩子不懂事，我身为大人，难道跟着不懂事？”

        “你啊，没法说，”陈奕摇摇头，“这都第几个了。”

        朝北没说话，只是扫了一眼赵乐，脑海里掠过凌晨四点的时候，他转头冲他笑的那一幕，不过几秒就从记忆里湮灭。

        “不是我说你朝北，”陈奕感到很费解，“你到底喜不喜欢男人啊？”

        “你觉得呢？”朝北看了陈奕一眼，微微扬起下颌，眼皮半掩着。

        朝北深邃的五官因为混血生的很精致，似乎柔和了两国人双方的优点，所有漂亮的完美的都诠释在这边朝北的脸上，在幽暗的灯光中更显的妖孽。

        但凡朝北浪一点，每个进酒吧的人都要停下脚步。

        偏偏他没有，浑身散发出的信号是——生人勿近。

        “那你老的少的都不要是为了什么？”陈奕不懂。

        他认识朝北七八年了，除了工作以外，就是睡觉研究怎么做饭，感情生活太干净整的不像是一个圈子的人。

        要放在其他人身上，就朝北这张脸，这身材，在这圈子随便玩，玩个底朝天都还会有人争先恐后想要往他身上扑。

        偏偏这么多年，朝北愣是一点都没接招。

        朝北没回答这个问题，只是说：“我送他回去，你也早点回家，省的你家那位来找我要人。”

        陈奕莫名挑了一下眼皮，没再说什么。

        反正这个问题他问了不下二十次，没有一次是朝北回答的。

        疼，头真他妈疼，赵乐眼睛睁不开，妈的，这么多年头一次喝完酒这么难受，日，也不知道有没有干什么。

        他微微歪了一下身子，扑通一下栽地上。

        “我操！”

        赵乐差点背过气去，脑子瞬间清明不少。他站起来扫了一圈，办公室？他怎么来的？将折叠床合起来。

        拿出柜子里的牙刷，赵乐把毛巾搭在脖子上，眯着眼去洗漱。脑子里的记忆停留在他走到吧台里头，跟朝北聊了几句，具体聊了什么，有点记不清楚，只剩下隐隐约约的记忆。

        不过那杯酒真nb，就他妈一杯直接给他送走。

        洗完漱，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直接让赵乐闭上眼，好一会才才适应，接着手机就响了，潘越倒是掐着点。

        “喂。”赵乐开口才发觉嗓子有点哑。靠，在说一句，朝北真nb！“kong”真nb！

        “哟，咱们赵哥哥醒了啊，”潘越在那头乐呵呵，“得亏我昨天没走，你说要是林学她们看见你那副鬼样子会不会弃暗投明？”

        “滚吧！”赵乐骂道，“几斤几两心里没数？”

        “哈哈哈哈！”潘越笑完说，“不是我说你，才认识两天就去跟人喝酒，但凡有一点坏心思你考虑过后果吗？”

        “他不会。”赵乐认真的说。

        “你怎么确认？”

        “我又不瞎。”

        “行吧，”潘越顿了一下，“我给你打听了一下这个朝北。”

        赵乐愣住：“不用吧，慢慢了解。”

        “了解个屁，人把你拒了。”

        赵乐又愣住，大脑的齿轮缓慢。

        电话那头潘越还在继续说：“朝北，g吧的老板之一，是个混血，不过是中国国籍。他有一个不成文的规定，就是小孩一律不要，基本上都是一杯酒撂倒。咱整个市酒吧的人多多少少都知道他，你不蹦迪不瞎玩不知道。我一打听，不光你们那个圈子，我们这些圈子都知道朝大老板的性格。”

        赵乐没说话，说不上来什么感觉，齿轮卡壳，脑子宿醉，还有点没反应过来。

        那头潘越清清嗓子：“赵哥哥，虽然这是您的第一次，但每个人的第一次都不美好，您懂吗？不必难过，下一个更好。”

        “你他妈什么破形容，语文学哪去了？”赵乐眼神暗下来，嘴角垂坠，“他喜欢老的？”

        “啊？”潘越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啊什么啊，我说，朝北喜欢同龄的？老的？”

        ”哦哦哦哦，刚没明白，”潘越说，“我觉得他不喜欢男人，因为他小的少的同的老的都没有。”

        “知道了。”赵乐抿抿嘴。

        “你没事吧？”

        “给我带早饭，挂了。”

        赵乐身体前倾，手撑着下巴，闭着眼睛，指尖有一没一下敲着桌子面，摆放在他跟前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着大厨朝的页面。

        最新一条消息后跟着一个红色感叹号。

        -大厨朝开启了好友验证，你还不是他（她）好友。请先发送好友验证请求，对方验证过后，才能聊天。“发送好友验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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