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顾绝尘在边疆呆了三年，早已长高了好多，而轻歌勉强才长到他的肩膀，不得不要抬头看他。他看着眼前笑得满脸不在乎的少女，也装出无所谓的样子:“我只是路过，怕你给帝家丢了面子罢了才帮你。你和他还熟么，还一起在屋顶上喝酒？”
　　轻歌讪讪一笑:“算熟的吧。以前在湖里救过我一命，他是纨绔了点，其实是人挺好的。而且后来还帮了我好几次…”
　　少年又习惯性皱了皱眉:“你怎么又掉湖里去了？你又不会水，我说了多少次叫你离有水的地方远一点，你怎么老是记不住？”
　　他总是这样啊，一不高兴就会皱眉，尤其是小时候，每次她做错了事，他就这幅样子，像一个生气的小老头似的瞪着她，罚她抄书。若是不抄，他就叫一群小孩子都不准和她玩，她只能哭唧唧地把书抄完，因为她最怕一群人突然不理她了。
　　可当年的小少年已经长大，而她也不是怕没有人和她玩的小姑娘了。她瞧着他皱眉的样子，哭笑不得伸手揉了揉他的眉:“嗯嗯好我知道啦，而且那次也不是我自己想掉的，反正我福大命大，不是有人救我嘛，我没事。”
　　可是说完之后，才发现了尴尬之处——自己这种轻浮之举……一定又让他讨厌了吧。想着便连忙收回手，却发现他眉头皱得更深了:“你怎么这么多年，还是那么不知道礼数？一个姑娘家，随随便便碰陌生男子别人会怎么想？”
　　“好的好的我知道错了……”轻歌完全不想他唠唠叨叨，索性捂住耳朵，“阿尘，你怎么还是那么啰嗦啊，像个老头——”
　　话还没说完，轻歌头上就挨了一个爆栗。
　　顾绝尘气急败坏说道:“像你这种人，活该阿夜不想娶你！告辞！”说完转身就走，轻歌摸着头屁颠屁颠跟着他身后:“好了我真的知道错了还不行了嘛。”
　　顾绝尘走在前面，听她的声音依然怒气未消，但最终还是选择放慢脚步:“那你说说，你错哪了？”
　　此刻两个人一前一后慢悠悠走在街上，两边小贩的叫卖声滔滔不绝，阳光暖洋洋的照在身上，让他不禁想起三四年前，他也曾带给这个姑娘坐在屋顶上，喝着酒吃烤鸡，不过那时候不是他们两个，还有千宸夜和煜昀他们，一群人浩浩荡荡，极为壮观。
　　顾绝尘以为轻歌会一如既往地敷衍他，谁知她直接笑着喊道不知，本来消下的气一下子腾地又升了起来，气的他一转头，就被塞了一嘴糖葫芦。他懵了一下，只见这个罪魁祸首的人正笑眯眯瞧着他:“张记的冰糖葫芦，甜而不腻可好吃了，你快尝尝！”
　　“……”顾绝尘看着这个眼睛明亮笑容清澈的少女，无可奈何接过她手里的冰糖葫芦，默默咬一颗。
　　很甜。
　　也很好吃。
　　轻歌就跟献宝似的，骄傲得向他问道:“好吃吧？我每次买他家的冰糖葫芦，出了再大的烦心事都可以忘得一干二净。”
　　顾绝尘嗤之以鼻:“整天喝酒还去赌场出老千，钱多了就去花楼撒钱，你有什么烦心事？”他虽然人在边疆，但轻歌做的荒唐事没少入他耳朵里，当时他还不信，现在亲眼所见，他也是不得不相信了。
　　他的记忆里啊，这个曾经总是在他身边叽叽喳喳大大咧咧的小姑娘，穿着半新不旧的衣裳老是对他笑，就让他一直以为，她其实过得很好。可是如今看见她在屋顶上喝酒的样子，表情落寞极了——虽然她如今在他面前依然笑眯眯的，可是顾绝尘觉得，她一点都不快乐。
　　她这几年，娘亲的刁钻为难、妹妹的处处打压，以及千宸夜闹的满城皆知的退婚，她常常出来卖醉，不知为何有点心疼她。
　　可是来不及心疼，就只听她胡言乱语:“我当然有烦心事啦，我有一个绝色佳人的妹妹，天天被别人拿来比来比去，我快烦死了。我嘛，是没有倾城她好看，想必是当年稳婆抱错了孩子罢，而我呢，本来配不上阿夜，反倒让他遭了罪非娶我不可。”
　　顾绝尘感觉嗓子眼堵了一下，闷闷开口:“其实你不用这样觉得，你虽然……虽然是长得丑了点，从小喜欢舞刀弄枪的，琴棋书画啥都不会，但你是左相府上的大小姐，你的身份自然是配的上阿夜的。”
　　“你不用妄自菲薄。”顾绝尘突然感觉自己的脸有点烫，连忙转身背对着她，“你要是真的感觉自己配不上，平日可以弹琴下棋，养养花花草草修身养性倒也是好的。”
　　轻歌看着这个陪她一起长大的少年，先是一愣，然后眯眼笑了起来:“几年不见，阿尘你在哪里学得一半损人一半安慰人的？”
　　“嗤，你这种厚脸皮的人，哪里值得安慰？你想多了吧。”顾绝尘一脸从容不迫的样子早就被轻歌看在眼里，轻歌只好点点头:“是是是，我脸皮厚，总比某些人好，光天化日之下翻墙偷看我妹妹跳舞的好……”
　　顾绝尘的脸瞬间红得像火烧云，他怒不可遏地捂住她嘴:“你不要血口喷人！那是阿夜想要看，我才跟他过去的，和我没有关系！”
　　轻歌瞪大了眼睛，一脸惊奇:“我还没说完呢，你急什么？哦——原来你也去了啊，原来如此。”
　　顾绝尘看她一脸无辜的样子，瞬间感觉到了头疼。当年去翻她家的墙，他总是能随便弄个理由轻轻松松可以糊弄过去，可谁知这丫头几年不见，本事见长了。他只好绕过话题:“过几日楚国太子会带使者要来，到时候各府千金都要表演才艺，你一准三皇妃，过去可不要丢了皇家颜面。”
　　轻歌有点懵逼:“按照话本子来发展，楚国太子不会是来求亲的吧？万一我过去艳压群芳，他对我一见倾心，这可是如何是好？”
　　？？？？顾绝尘一脸震惊:“你这是哪里来的自信，他是得有多瞎才会看上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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